“嗯?”
方銳下意識看了方薛氏那邊一眼,看到方薛氏、三娘子、方靈、囡囡四人都在,才微微放松。
實際上,這時她們正在吃飯,怎會不在?
即使之前,有方銳的交代,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也不會到處跑,離開他的視線。
另外,這些鳳尾燕…
因為出來踏青,方銳也不好太過拘著這些鳳尾燕,方薛氏等人身邊每人兩只,就讓它們輪流出去放風,一共放出去了四只,任這些小家伙們自行折騰。
至于什么柳盼兒之流?
不可能的。
別說鳳尾燕沒有多余的。即使有多余的鳳尾燕,給了柳盼兒,對方真的出事,也不可能飛這么遠,找到這里。
“啾啾!啾啾啾!”
兩只鳳尾燕嘰嘰喳喳,撲閃著小翅膀,在半空上下飛舞。
方銳和它們相處這么久,已經懂一些這些小家伙的肢體語言了,大概明白了意思:它們找到了什么寶貝,卻打不過看守的東西,過來搬救兵。
‘到底碰到什么玩意兒了?’他心頭一動。
“咦,這是異獸?!似乎是《異獸譜》中記載的鳳尾燕?能收服這些小家伙,小友好福緣。”葛長庚贊嘆道。
“道長好見識!說來,得到它們,也是機緣巧合。”
方銳站起身:“這些小家伙找我搬救兵哪!我去看看,勞煩道長照看一下這邊。”
“放心。”
葛長庚似乎想到了什么,撫須笑了笑:“此去,或許是小友的福緣,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說著。
他抬手間,一金、一紅、一青三枚玉符飛出:“這個贈予小友,作為護身之用。金的金鐘玉符,紅的火球玉符,青的輕身玉符…用法么?小友想必也知道,以勁力催發即可。”
“謝過了。”
方銳也沒客套,大大方方收下,隨后,又交代方薛氏、三娘子一聲,跟著兩只鳳尾燕離開。
兩只鳳尾燕速度極快,在前方帶路。
方銳不比兩只鳳尾燕稍慢,追逐著它們,越走越偏僻。
說實話,他選擇的那處踏青地點,本來就稍顯偏僻,可跟著兩只鳳尾燕一路過去,就更偏僻了。
甚至,在走過一段后,直接沒有了路,方銳只好憑借身法,在草木之間快速飄過。
一直走了大約二三里的樣子。
兩只鳳尾燕才不飛了,揮舞著小翅膀,又是一陣上下比劃。
“到了么,就在前方?”
方銳問著,身形一下子由極動轉為極靜,在一處樹梢上立定,輕輕晃了晃,負手向前方看去。
只見:
在大片荊棘灌木、繁茂雜草包圍之中,有一個幽靜水潭,上游溪水蜿蜒,叮咚叮咚而來,落入其中。
實際上,不用兩只鳳尾燕提醒,他也察覺到了不對,一路走來,別處都是蟲嘶鳥鳴,非常熱鬧,到了這水潭附近,卻很是靜謐。
兩只鳳尾燕點著小腦袋,表示認可。
而這時,又是兩只兩只鳳尾燕一閃飛來,和帶領方銳過來的那兩只鳳尾燕一樣,同樣毛發散亂,一看到他,就撲過來上下翻飛,用肢體語言告狀。
顯然,它們還是頗為聰明的,兩只去報信,兩只留下來,就在這邊盯著。
“好,看我給你們出氣。”
方銳笑了笑,腳尖一點,直接飄了過去。
當然,別看他如此莽撞,其實已經暗暗小心,打起了精神,體內真氣網絡浮現。
就在即將接近潭邊之時——
一道碧綠光芒射來,迅疾無比。
那碧綠光芒速度極快,又是作為偷襲,若是尋常五品武者,猝不及防之下,恐怕都要吃大虧。
可方銳是什么境界?
三品煉臟,更別說,提前有所防備。
“來!”
他手心真氣涌動,向前方一握,在‘噼啪’一聲炸響中,半空一道真氣大手凝形,直接抓住了那道碧綠光芒。
等抓住后,定睛一看,才發現:那道碧綠光芒,原來是一條一尺有余,通體碧綠瑩瑩,如碧玉一般的小蛇。
只是,美麗不假,可也毒,它蛇口中滴落的毒液,直接在一片滋滋作響中,將地面腐蝕得坑坑洼洼。
“異獸么?難怪。”
方銳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色:“怪不得鳳尾燕都吃了虧,若非它們同樣是速度類型異獸,還會飛,恐怕,就不是掉一些毛那么簡單了。”
“嘶嘶!”
這條碧綠小蛇,縱使被抓住,亦是在死命掙扎,吐著蛇信子,蛇瞳兇厲。
“桀驁不馴的異獸?我最喜歡了。”
方銳溫和笑著,身形一動,將它帶到一邊。
具體細節不表,總之,在不多時后,經過他的一番友好交流,這條碧綠小蛇初步表示了服從。
這時,四只鳳尾燕已經飛到了潭水邊,嘰嘰喳喳,上下翻飛,示意那邊有寶貝,快過去。
方銳去一看,發現:水潭邊緣,一片不大的奇石嶙峋,犬牙交錯,水潭是石頭底部,潭水清澈,可見其中一條條游魚。
這些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潭水邊緣,有一株散發著淡淡碧綠色毫光的植物。
它不過半尺高,盤子大小,莖生五葉,葉子有些類似薄荷,但卻要比薄荷精致多了,如那異獸小蛇般,通體亦是碧綠瑩瑩,宛若碧玉。
“如玉梅樹一般的奇株?”
方銳瞧了又瞧,卻認不出具體是哪種奇株。
他雖然看了不少雜記、游記,但目前依舊是半吊子貨,再者,這奇株沒結出奇果,也確實不大好分辨。
“不過,不管是什么奇株,這都是一份不錯的收獲!”
‘想來,應該就是四只鳳尾燕亂躥,發現了這里,想要搶奪這株奇株,反被那異獸小蛇教訓,最后找到我搬救兵。’
方銳暗忖道。
這時,四只鳳尾燕又湊到跟前,一陣上下翻飛。
“你們想要吃它的葉子?”
方銳想了下,摘下一片葉子,真氣一劃,一分為四,射出給它們。
它們發現了這奇株,還是有功勞的,有功當賞嘛!
“啾啾啾啾!”
四只鳳尾燕歡喜叼過,脖子一揚直接一口吞下了,顯得格外歡喜。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剛收服的異獸小蛇。
“嘶嘶!”
它吐著蛇信子,一陣躁動不安,若非方銳剛剛才和它友好交流過,此時,恐怕就要暴起對四只鳳尾燕出手了。
“老實點!”
方銳哼了一聲,直接讓這條異獸小蛇安靜下來,旋即也懶得再管它,他此時為難的,是怎么處理這株奇株。
“放在這里?即使讓異獸小蛇守護,也不安全。今日四只鳳尾燕能發現它,明日其他人也能發現,萬一被人殺了異獸小蛇,取了奇株,那就徹底雞飛蛋打了。”
方銳略作猶豫,直接將這奇株連同根須一同挖了,準備帶回去,讓葛長庚辨認一下,順便看看能不能移植。
他也不怕葛長庚動什么心思,以目前的交往來看,對方人品還是不錯的。
再者,從葛長庚之前的反應來看,似乎已經猜到了些什么。
更退一步講,守護奇株的異獸小蛇,實力也不過五六品,所以,大概率這奇株也不會太過珍惜。
“恭喜小友了,這是碧玉荷,目前為下品奇株。”
葛長庚淡笑道:“對了,奇株附近,常有異獸守護。碧玉荷的話,守護異獸常為碧玉蛇,小友可曾遇到?”
‘果然,如我預料中的那般,這碧玉荷并不太過珍惜,葛道長也只為我感到高興,沒有什么覬覦的心思。’
方銳暗忖著,拿出收服的異獸小蛇:“異獸碧玉蛇?是它么?”
“碧綠瑩瑩,通體若碧玉,果然是碧玉蛇。小友好本事!”
葛長庚深深看了眼方銳,這么短時間,就能收服一條異獸,定然是有什么特殊方法。
不過,他深懂為人處世之道,也不去問。
“道長,我對碧玉荷了解不多,還要請教一番。”方銳大大方方詢問道。
“碧玉荷生長之地,蚊蟲不生;碧玉蛇所在,更是鼠獐退避。小友將碧玉荷移植家中,日后就輕省了。”
“這碧玉荷果然是可以移植的么?只是,環境問題…”方銳遲疑道。
“小友花費些錢財,改造一番即可。另外,奇株生命力強悍,即使環境有些許瑕疵,最多也就生長稍慢些。”
葛長庚撫須道:“正常情況,碧玉荷所結出的奇果——玉荷子,是夏天成熟,環境不太適宜的話,可能就會拖延到秋冬。”
“奇果玉荷子,比起小友吃過的玉梅子,大概要珍貴一些。真要說來,這碧玉荷的一片葉子,其實就相當于一顆玉梅子了,可以沖泡玉荷水,與沖泡玉梅水的方法相似…”
‘怪不得,之前鳳尾燕,要向我討要碧玉荷的葉子。’
方銳暗道一聲,伸手又采了碧玉荷的一片嫩葉,吩咐晴云取來一盆滾燙熱水,投入其中。
汩汩!
碧玉一般的葉子竟開始融化,上下浮動著泛出大量氣泡,在木盆上空,形成一團縹緲朦朧的青色云氣,如祥云一般。
最終,一片葉子徹底化開,將整盆滾燙的熱水染成琥珀美玉一般的顏色,在騰騰熱氣之中,還有顆顆如星光般的碧玉光點浮沉,看上去美輪美奐。
“哇,兄長,好漂亮!”
“漂亮!”
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眼睛都看直了,大小丫鬟們更是一片驚呼。
方薛氏、三娘子也沒好多少,臉上滿是驚嘆之色。
‘這玉荷水,比起玉梅水,的確看上去好多了。’
方銳心中暗道一聲,吩咐給葛長庚、自己、方薛氏、三娘子、方靈、囡囡、清衍童子盛出一小碗,剩下的給晴云、白芍幾個大小丫鬟們分了。
頓時,又是引起一片歡呼,大小丫鬟們都歡喜得不行。
“前些日子是玉梅水,現在又是玉荷水,咱們真是天大的福氣。”
“不是咱們天大的福氣,是老爺有大福緣,咱們都跟著沾染了福氣哩!”
“這么好看的水,我都不忍心喝。”
“好喝!”
方靈、囡囡兩個小丫頭喝著水,大眼睛彎彎如月牙。
方薛氏、三娘子兩人,皆是眉眼溫柔,臉上也帶著喜歡之色。
方銳與葛長庚碰了下碗,飲下一口玉荷水。
如琥珀美玉一般的滾燙玉荷水入腹,卻帶來股股清涼的氣流,在體內涌動,不冷、不寒,只是給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的感覺。
那是區別于吃下玉梅子,渾身暖洋洋,通體舒泰的另一種體驗。
“今日,老道跟著小友,也算是有口福了。”葛長庚笑道。
方銳卻知道,葛長庚如此說,更多的只是客套話。
畢竟,人家玉梅子都沒少吃,豈會在乎這一碗玉荷水?
“對了,道長之前說碧玉荷‘目前為下品奇株’,這話是何意?難道,它還會成長不成?”他好奇問道。
“的確如此。這碧玉荷是一種極為特殊的奇株,一年生,結出奇果玉荷子。這玉荷子既是奇果,也是種子,可以一茬茬種下去。”
葛長庚撫須道:“我觀小友的碧玉荷,只有大概三五年的樣子,屬于下品奇株;若是生長百年,便可成為中品奇株;若有三百年,便是上品奇株;如能成長五百年,就能成為極品奇株,結出奪天地造化的極品奇果。”
“至于更大年份,我看到的書上,卻是也沒有記載。”
‘這碧玉荷,竟然是養成系奇株?不過,倒是挺適合我的,我還真想和它比一比壽命,看看培育個萬兒八千年,會發生何等變化。’
方銳如此想著,口中卻道:“下品奇株就不錯,若真是中品奇株、上品奇株,太過珍惜,我反而庇護不住。”
聽葛長庚的語氣,這一整株碧玉荷的價值,大概也就相當于七八顆玉梅子,不算太過珍惜。
換句話說,即使以他明面上展露的實力,也能庇護得住。
“福禍相依,常人只看到了福,小友卻看到了可能的隱患,只此一點,小友就非常人能及也。”葛長庚贊嘆道。
“道長過譽了。”
方銳搖了搖頭,與葛長庚再度碰了碰碗,喝下一口玉荷水,看著周圍絕美的湖光春色,由衷感嘆道:“日月清風,山川湖泊,造物者之無盡藏也。這莫愁湖,也的確是鐘靈敏秀,竟能孕育出碧玉荷這般的奇株。”
“小友此言,當浮一大白。”
葛長庚顯然心情不錯,暢飲了一口玉荷水,談性大開:“比起別處,莫愁湖的確是格外鐘靈敏秀,這還牽扯到了一樁上古趣聞。”
“哦?”方銳來了興致,適時捧哏。
“上古之時,傳說,此地有真龍隕落…龍珠落下,化作了莫愁湖。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人來此尋寶,甚至湖底都被搜尋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終無果。慢慢的,也就沒人信了。”
葛長庚撫須道:“不過,老道卻是覺得,這傳說不假。因為,莫愁湖附近,每隔一些年,就會誕生出奇株,雖然九成九的奇株等階不高,皆是如小友的碧玉荷一般。”
“不瞞小友,我經常來此釣魚,除了寄情山水之外,也是抱著些撿漏的心思,哈哈!”
“道長坦誠。”方銳也是笑了。
“對了,三枚玉符并未用到,還給道長。”他取出之前葛長庚相贈的三枚玉符。
“不必。”
葛長庚卻是一擺手:“贈予小友,便贈予了,何須收回?”
“那便謝過道長了。”
葛長庚大氣,方銳也不矯情,直接收下。
這三枚玉符,也的確是能提升他部分戰力的,說不得,什么關鍵時候,就用到了。
吃過午飯。
葛長庚告辭離開,帶著清衍童子,繼續去另一邊垂釣。
方銳一家人,則在這邊游玩。
藍天白云,湖光春色,家人相聚,其樂融融,他的心情非常不錯。
哪怕葛長庚側面提示過大虞的陰暗,那些煩心事也被暫時遺忘了,寄情此刻的山水。
玩了一下午,過足了癮,等黃昏時候,方銳一家人與葛長庚告辭,返回城中。
就在方銳一家返回城中的時候——
葛長庚也帶著清衍童子,回到了白云觀,正在面見一位不速之客。
“章恨水?!”清衍童子一見到來人,就臉上露出氣憤之色,咬牙切齒。
葛長庚攔住了清衍童子:“章玉章,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語氣中,帶著一股客套、疏離。
是的,這正是他曾經那位朋友,只不過,昔日的金章名捕,已經變成了玉章神捕。
而此事具體,也不是葛長庚對方銳說的那么簡單,那位朋友聽了真相,不但此后再也沒主動找過他,還向上面告了一狀,害得葛長庚差點沒命。
“葛道長,”
章恨水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周長發年齡已大,過不了幾年,就會退下去,庇護不了葛道長太久。”
“我來,是想問上葛道長一句:可愿轉修朝廷靈修之道,加入朝廷,投靠未來的新任神捕司司正?”
“新任神捕司司正?!看來,章玉章已經搭上了另一條線。”
葛長庚搖搖頭:“不過,老道并無轉修朝廷靈修之道的意愿,也閑云野鶴慣了,受不得拘束,讓章玉章失望了。”
“罷了,我也不勉強。不過,提醒葛道長一句,那位大人來自州中,勢力遠非葛道長可以想象。如今,那位大人尚未履職,根基未成,正是投靠的好機會,若是等再過些年…”
“章玉章可以走了。”
葛長庚打斷章恨水,端起茶碗。
這是送客之意。
“呵!”
面對葛長庚的不識時務,章恨水也沒有生氣,搖了搖頭,大步起身,只留下一句:“希望,下次再見葛道長,不是刀兵相見。”
等章恨水離開后。
“師父,咱們離開淮陰府吧?”清衍童子焦急道。
“離開淮陰府?”
葛長庚搖頭:“天下之大,何處不排斥上古靈修?換一個地方,也無用的。我有些累了,不想再逃,再者,也沒到那個時候…”
“可惡!若非那章恨水,您也不會暴露出來,被朝廷記錄在冊…”
“這些…就不必再說了。”
葛長庚苦笑一聲,想到方銳,驀然發出聲嘆息:“同樣是人,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
匆匆又是半月過去。
這日,方銳下衙回來,三娘子匆匆找來:“銳哥兒,又有南境三州的消息了!”
“哦?!”
方銳心頭一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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