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復社張浦,為了讓他的老師周延儒做閣老,可是掏了二十萬兩白銀的。
程習齋沒有未卜先知之能,可是,若真的能加僉都御史銜,再干一任南京兵部尚書…砸鍋賣鐵老夫也要湊這二十萬啊!
包文卿看他臉上神色,未免一笑,“東翁,別的不,如今花的可是府庫的銀子。”
雖然是府庫的銀子,可是,程習齋也是肉疼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銀子,自然是要從府庫里面撈出來的,要不然哩?難道老百姓送你十萬?
肉疼歸肉疼,他也還算是有決斷的,當下一拍桌子,“好,本官就大開府庫,文卿,放手去做…”
包文卿一抱拳,“敢不從命。”
隨后,包文卿就把銀子送到了行都司衙門去。
康飛這時候正和大哥向鼎二哥卞狴犴吃酒,卞狴犴聽了老大老三的話,懷里面像是揣了個兔子,沒辦法,他是武人,膽子不夠大。
康飛滿不在乎,爺我憑本事掙錢,怎么了?
就建寧如今把行罷市的局面,他此舉可算是搞活經濟了,按,建寧知府要感謝他八輩祖宗。
勸了卞狴犴一杯酒,他大大咧咧就:“二哥放心,你看著,色晚了,那程知府的幕僚師爺包文卿肯定親自來送銀子…”
卞狴犴苦笑著吃了一杯酒,正要話,外面衙兵來報: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外面知府老爺跟前的包師爺求見。
康飛頓時就笑,“二哥,我沒錯罷!”
其實康飛的手段很粗糙,就是地方衙門炒房地產的路數。
朝廷屢控房價可地方上房價始終降不下來為何?
地方衙門有需要唄!
舉個栗子。
揚州知府吳桂芳高價把地賣給西商領袖張石洲,張石洲買了地隨后開始搭搭建建…
吳桂芳手上有錢了開始擴城,那些城下町一般的房子吳桂芳一拍胸脯,拆本老爺手上有銀子給他們賠償款。
老百姓高喊大老爺公侯萬代低著頭拿著每戶三百兩賠償款喜滋滋地去了。
有錢了還不花差花差?
給女兒買新衣裳,給老婆打銀頭面,自己么,花兩把銀子買一頂秀才老爺們戴的方巾來玩玩…
那獅子街上的旺鋪一百二十兩就能買到?買買買。
那么多人手握三百兩都想買獅子街旺鋪,把價格都炒翻倍了…
這時候,吳桂芳又叫來徽商領袖萬雪齋,就問他,雪翁之前石翁在我這兒花大價錢買了一塊地,雪翁你要不要也買一塊來玩玩?
在朝但凡買地,就沒有不掙錢的更何況,揚州知府老爺一口一個雪翁你不把這個面子?
這干柴烈火眉來眼去吳桂芳又賣一塊地,手上又有銀子了,隨后,再次擴城…老百姓都等著大老爺公侯萬代來拆房子哩!舉雙手歡迎。
這時候獅子街上的鋪面三百六十兩都買不到了,翻了三倍還不止,但是哩,老百姓手上有銀子,買不到獅子街可以買別的地方的嘛!
吳桂芳春風得意,他背后大佬聞淵看在眼里,就把他叫到京師,,桂芳啊!這地,都有個定數,朝廷一直抑制買賣土地,你老是這么賣,不大好罷?
吳桂芳就了,老大人放心,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老大人秒懂,等我不在任上,就跟我沒關系了。
吳桂芳離開揚州進京,地方上未免就有飛短流長,,吳知府這次怕是懸了,我三姑姑的六舅母家孩子是御史老爺的長隨,都吳知府被許多御史老爺彈劾,弄不好這次朝廷要摘他的帽子…
沒多久,吳桂芳回來了,人背后有大佬,御史彈劾?等閑事耳。
繼續賣地,知府老爺又找來一個鹽商,和顏悅色問道…梅翁,想買地么?
梅翁不吱聲,心好地都被你賣給張石洲和萬雪齋了,俺每就這么沒牌面?
吳桂芳看梅翁不吱聲,就勸他,梅翁,我知道,這城里面好地沒了,可是,揚州城沒有了,瓜洲有啊!難道瓜洲不是揚州么?
梅翁一想,也對,反正瓜洲離揚州才半日路程,這么看來,俺每還是有牌面的,再過兩年,不好,知府老爺要賣泰州、高郵州甚至通州的地了。
這話一點沒錯啊!泰州、高郵、南通,他都屬于揚州啊!
六環的帝都就不是帝都了?
買賣買賣,有買有賣,市場才能搞活嘛!
這個路數,也不難嘛!
康飛就用這個野狐禪,輕而易舉在程知府那里敲了十萬兩。
就這,他還給包文卿打預防針,文卿,咱們是老熟人了,我實話實,在揚州我捐了兩萬兩銀子蓋個七級浮屠,那主持大和尚叫真圓,是禪宗祖庭出來的,擅長開光,還打得一筆好算盤,和尚扒拉過算盤,告訴我,那七級浮屠,大約要花四萬五千兩銀子…
包文卿是個聰明人,頓時懂了,這位爺意思是,十萬兩未必夠。
當下他笑著就對康飛道:“戴相公,不瞞你,我跟東翁了,準備這個數。”他著,豎起兩根手指。
康飛一看,頓時滿意就笑,“你們程老爺是個大氣的,不過,我一句閑話,你回去轉告程老爺,真別嫌貴,別的不講,我只一個,當地名宦祠,你們老爺能進了罷!地方志,你們老爺能進了罷!青史斑斑,留名千載,這銀子花得值得啦!”
朝上千年科舉史,真正被歷史記住的才多少人?
像是揚州吳知府,日后免不得被導游們提起來,游客們注意了啊,這個老城門,就是當初揚州知府吳桂芳修建的新城城門…
至于當年的東門十二朵金花,導游倒是狠想知道,可是想知道也沒地方知道哇!
包文卿聞言點頭,是這個理。
送走包文卿,康飛繼續和向大爺卞二爺吃酒。
起來,向大爺能留下吃酒,要感謝南贛巡撫周良臣。
他是汀漳道同知老爺,不可能無緣無故留在建寧行都司衙門,與慣例不合。
如今南贛巡撫占了半個建寧行都司,因為南贛巡撫兼領汀漳道,故此,南贛周巡撫實在是他的領導,跟領導走,那絕對沒有錯的,向大爺這才能留在行都司,要不然,他就得回驛站去休息。
不過,康飛這會子很興奮,未免不大想跟兩位老哥哥一起。
向大爺也是個風流人,就,我跟二弟再仔細尋思尋思…意思就是老三你想干啥就干啥去罷!
康飛笑嘻嘻起身,告了個饒,就往后衙去了。
卞二爺看康飛背影,臉上慚愧,嘆口氣就:“實在虧欠三弟良多。”
“自家兄弟不消這般話,二弟,我與你,你若想請南贛周巡撫保這個大媒,難也難,簡單也簡單…”
卞狴犴聽向鼎這么一,他也不傻,自然知道大哥意思。
臉上猶豫,他未免就:“這…都是老三掙來的銀子,我這個做哥哥的…”
向鼎劈口就打斷他話,“老三何曾把這些銀子放在心上?難道你還看不出三弟是個游戲風塵的性子?真起來,他不遠千里,去把俞姐接來,這個恩德,豈不比這點銀子要值當得多?”
卞狴犴自然知道因果,有康飛給他搶來俞家姐這個因,才有如今這個果,真起來,他和霜華欠這位三弟,大約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那邊康飛到后衙,就去跟徐線娘吹噓,你看我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