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本尊錯了一次,不該給方木開超脫門。這一次…不允許!”許久,第九宗的至尊,帶著滄桑說出了這句話,聲音內帶著遺憾,也有嘆息。
方木的隕落,對于第九宗而言,是一個嚴重的打擊,甚至此事傳開后,其他八宗的天驕,近乎全部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那種頭頂被人遮蓋的感覺,也剎那消散,只是…不到百年而已,嫣兒這里如其師尊當年一樣,再次遮天。
此刻嫣兒聽著來自第九宗至尊的聲音,她沉默的閉上了眼,片刻后睜開時,跪拜下來,一動不動,似乎若對方不允許,她會一直如此。
以自己的執著,以自己此生的追求,不是哀求,可卻超過了哀求…
去追尋師尊的路,去尋找師尊隕落的真相,這已經成為了她的執念,無法熄滅,可不能被抹去。
一個月、六個月,一年、三年…
春夏秋天,無數日日夜夜,嫣兒始終長跪不起,不管是誰來勸說,哪怕將她拘禁也沒有,她的執著,她的堅定,讓無數人動容的同時,也想起了當年那個比她還要驚艷絕倫的身影。
師徒二人,皆如此。
五年后,一聲轟鳴滔天,一道巨大的裂縫,在這蒼穹內出現,一個個臺階鋪展在了嫣兒的面前。
“謝至尊。”嫣兒面色憔悴,深吸口氣后,她正要前行時,忽然一股柔和之力來臨,融入她的身體后,將她的疲憊一掃而空,甚至更有精進。
“活著…回來。”第九宗的那位至尊,輕聲開口,五年的時間,就算是他,也被嫣兒這里的執念所感慨,他明白,自己阻擋不了這方木的唯一弟子。
與其如此,看著嫣兒一直這么跪拜下去,直至生命本源枯萎,不如…松開手,讓她自己走。
第九宗至尊的嘆息回蕩時,嫣兒深深一拜,抬起頭,她望著蒼穹裂縫,目中露出執著之芒,更有強烈的追憶。
“師尊,嫣兒來尋你了。”她邁步間,踏著臺階,化作一道長虹,直奔蒼穹裂縫,消失不見。
這一年,嫣兒離去了,對于蒼茫派的那些天驕而言,這一次他們感受的不是遮天之意再次消散,而是沉默。
師徒二人,皆走了超脫路,而他們…還在蒼茫臺上去爭奪,如此比較,云泥之別,讓他們只能沉默。
超脫路上,嫣兒走的很慢很慢,她不是不想快,而是做不到,對于孟浩而言,三年可以走過一劫,可嫣兒這里做不到這一點,她需要更多的時間,才可以走過一劫,只是她的堅持,不但沒有減少半點,反而更多。
“師尊,我一定要找到你的遺骸。”嫣兒在這超脫路上,迎著那強烈的威壓,艱難的前行時,在心底喃喃低語,她的身邊,還跟著一條獒犬,默默的陪伴。
時間流逝,歲月變遷,一晃十五年。
第七大陸的山林內,十多年前誕生的那個男孩,已然長大,成為了其村子四周山林內,最優秀的獵人之一,盡管年紀不大,可他的身體極為靈活,在這山林內,此刻正快速的在奔跑,手中拿著一把大弓,半柱香后,他忽然停下,速度飛快的直接拿著箭矢開弓。
嗖的一聲,他的箭劃出一道銳利的勁氣,直接刺入在了十多丈外的一頭黑熊體內,穿透了至少四寸,那黑熊吃痛,大吼起來,向著少年奔跑。
少年雙眼一閃,很是冷靜的快速退后,時而開弓一箭,箭箭都刺入這黑熊體內,鮮血流下,蔓延四周的同時,這黑熊更為發狂,在這追擊中,少年忽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冷眼看去。
那黑熊眼看少年停頓,速度更快,奔跑時就在接近這少年的瞬間,突然腳下地面一塌,轟的一聲,整個身子直接凹陷下去,巨大的慣力,使得這黑熊的身體,剎那就被凹陷的深坑內早就布置的眾多鋒利的木尖,直接穿透了身體。
哀嚎了幾聲后,虛弱下來,很快的,這黑熊就沒了氣息。
少年這才深吸口氣,目中露出興奮,小心的跳下陷阱深坑內,將這黑熊處理一番后,低吼一聲直接扛起,順著山林向著山下的村子走去。
村中,家里,這少年流著汗水,將這黑熊扛回來時,坐在院子里的一個中年大漢,臉上露出笑容,他的右腿處有包扎,那是在數日前一次狩獵中骨裂的地方,好在他身體強壯,又及時找來了郎中,這才續接上,雖然日后恐怕無法如常,但卻沒有大礙。
“好,我石家的小虎子,可以獵熊了。”
少年咧嘴一笑,快步跑了過去,此刻內屋的門打開,一個中年婦人走出,溺愛的看著少年,摸了摸少年的頭后,又狠狠的瞪了自己夫君一眼。
“咳咳,孩子也不小了,想當年我想他這么大時,就可以獵熊了,作為我石虎的兒子,自然也可以。”大漢一縮頭,憨憨的笑了笑。
少年在一旁也露出笑容,他可以感受到家中的溫暖,他,就是孟浩的第三世,石小虎。
只是家中的溫暖,再繼續伴隨了他兩年,父親在一次冬天的狩獵里失了蹤,這溫暖,消失了。
那一夜,如同是家中的天塌了,他的母親不相信少年的父親,這四周八方里,最優秀的獵人,甚至對這四周山脈的了解程度,如同是自己家中一樣的父親會失蹤,尋找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
始終沒有找到后,又過去了一年,少年的母親悲傷過度,雙目失明了,兩年后,她的母親…去世了。
臨死前,她抓著石小虎的手,死死的抓著,渾濁無神的雙眼,似乎在望著遠方,喃喃低語。
“小虎,你父親不會失蹤…”
那一天,石小虎哭了,如同兩年前父親失蹤時一樣,從那一天開始,他不在居住村子里,也沒有娶妻生子,而是居住在了山里,他在尋找,尋找父親的蹤跡。
時間流逝,一年,一年,又一年。
他找遍了四周所有的山脈,找遍了所有區域,找了二十年,終于在那一年的春天,他在山的那一邊,找到了一把生銹的刀,在看到這把刀的剎那,石小虎眼睛紅了,這是他父親的刀。
以這把刀為線索,他挖遍了四周的山土后,在距離這把刀的百丈外,外出了一具骸骨。
看著骸骨,望著右腿骨上續接的痕跡,他跪拜在骸骨面前,這就是他當年失蹤的父親。
她母親不相信他的父親會無故失蹤,他也不相信,在他的心目中,父親身為獵物,本事極大,即便是遇到了兇猛的野獸,也不會沒有逃走的機會,且這附近的山林,最兇猛的也就是熊了。
可父親的身上,卻沒有任何被野獸攻擊的痕跡,致命之處,是脊椎上的一處碎裂,這不是野獸造成,而是在二十多年前,被一箭穿透了身軀。
擅長用箭的石小虎,他一眼就看出了究竟。
望著父親的骸骨,石小虎笑了,那笑容很慘烈,可目中卻帶著狠辣,他將父親的骸骨帶回了村子里,葬在了母親墳的旁邊,合并成為了一座墓后,他跪在那里,輕聲喃喃。
“爹,我會為你報仇,不惜代價…”
許久,石小虎站起身時,他的身上多了冰冷,轉身離去。
時光游走,一晃又過去了十年,已然成為了老人的石小虎,他在這十年的時間,用了自己一切的辦法,終于鎖定了在山那邊的一處一樣是獵物的村子內,那里的一戶人家。
當年的那位射殺了父親的兇手,還沒有死。
具體的糾纏,石小虎不想去追究,他只知道一點,殺人,償命。
那一夜,雪花飄落,天地冰寒,他一個人去了對方的家里,走出時,他的身上帶著鮮血的氣息,他殺了那個老人,其子女反抗掙扎時,他索性滅了對方滿門。
而他的身上,也有了很重的傷勢,蹣跚時,他拎著一顆頭顱,默默的走過了山,走到了父母的墳墓前,坐在那里,將頭顱放在墳前,喝著酒,喃喃著外人聽不到的話語。
雪,更大,他的傷勢太重,又翻山越嶺,已然到了油盡燈枯,漸漸意識模糊起來,依稀間,似乎又看到了爹娘。
許久,在那天地的蒼茫里,他閉上了眼,倒在了墳墓前,仿佛,與他的父母再次重逢,再續曾經的溫暖。
雪,將他的尸體蓋住,卻蓋不下他眉心中飛出的一縷魂,此魂漂浮在半空,低頭望著墳頭,許久輕嘆,在這魂內,可以清晰的看到,第三枚印記,逐漸的明亮,直至璀璨。
他抱拳一拜,轉身時,踏入輪回中。
第三世結束,第四世…開啟。
也正是在這一刻,超脫路上,嫣兒那里走過了第二劫,她硬著暴增十倍的威壓,咬著牙,向著前方走去,她的修為,也已然到了一源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