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天地重歸寂靜。
陳淵將陳家軍將士的英靈重新收入了戰旗當中,相比于之前,歷經這一番大戰之后,英靈也有不小的損傷。
不過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而那些已經泯滅的英靈,則是已經魂歸天地,轉世輪回。
他們在即將消融時,臉上都露出了解脫的笑容,沖著陳淵行了一個軍禮,漸漸泯滅。
望著那些解脫的笑容,陳淵明白,雖然他的那位極可能隕落的舅舅利用沉血湖的大戰將他們留了下來。
但卻遮蔽了他們的神志。
渾渾噩噩的存在了上百年。
這種長生,真的不如解脫的好。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陳淵俯視著下面的祁山部落,嘴角逐漸露出了一抹澹澹的笑意,曾經的生機消失不見。
地面上滿是殘肢斷臂。
有人瞪大了雙眼,有人被斬去了頭顱,有人則是十分平靜的躺在了地上。
滿滿的都是尸體!
也是陳淵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尸體,刺鼻的血腥味道直沖天際。
即便是粗略估計,此地至少也死傷了近二十萬人。
不論老弱婦孺還是王族貴人。
在英靈鐵蹄之下,唯有死路一條!
沒有什么值得感傷的,更沒有值得惆悵的,陳淵一路走來殺了不知道多少人,滅了不知道多少門,一將功成萬骨枯,他日后還會殺更多的人。
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都是敵人。
敵人....就得死!
祁山部落的人死了,但財富積累還在,此地乃是祁山王部本部,匯聚著最為精華的力量,同時也匯聚著整個祁山部落的修行資源。
這些東西,陳淵自是不會放過。
畢竟,他現在實在談不上多么富裕,手下還養著上萬兵馬的。
陳淵一人用了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將整個祁山本部給搜查了一遍,所得到的東西倒是符合他的預想。
元晶數千,被大陣鎖住,逸散著極其恐怖的元氣。
各種靈藥靈物也都被他收入囊中。
可以說,單單就是這么一戰,直接讓陳淵暴富,不愧是王庭之下最為強橫的王部之一,他甚至還感覺祁山部落還有資源沒有被他找到,只不過現在也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慢慢找了。
此地位置優越,人流巨大,他屠戮了祁山部落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出去,古金王庭那邊已經會派出強者前來。
再跟其交手,并非明智之選。
是以,拿到了讓人眼紅的大量資源外,陳淵便已經很滿足了。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那些精心飼養的異種戰馬無法帶走,天書空間內的東西已經裝滿,他為此甚至還摒棄了一些不太重要的靈物。
懷著殺光、搶光、燒光的心思,陳淵將祁山部落所有的異種戰馬全部殺死,以大火將此地付諸一炬。
當然,在燃起大火之前,陳淵還專門多保留了幾個祁山部落貴人的人頭。
這些可都是他的戰功啊!
等回到中原,這些也將是他加官進爵的助力。
陳淵的準備已經開始加速了。
他深知,這一次古金王庭七十萬大軍東征,將會給中原帶來極為深遠的影響,即便是沒有攻破涼州防線,也會對朝廷給予重創。
所以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將自己的權利達到能達到的最高,將自己的實力積蓄到能積蓄的最強。
將自己的名望堆積到能達到的最盛!
名望,一個很虛無縹緲的東西,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像是陳淵,他的名字只要在南方青蜀二州報出來,一定能夠嚇退諸多實力普通的武者,這是威名。
在京城,有了陳淵擊碎東瀛武者須彌幻境,大半個京城百姓都聽說過他的名字,這是威望。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
未來的亂世中,陳淵必須占據大義名分,如此,才能振臂一揮,萬千人投效,不然僅憑湯山府的那支軍隊可遠遠無法做到割據一方。
這些,陳淵早已經想過,并在付諸實施。
他覆滅祁山部落也不止是為了私怨,還有一部分其實是為了名望,據他所知,在幽涼二州,無論你做過什么惡事。
只要殺蠻子,那你的罪惡就會被無限縮小。
南方積累了不小的名望,京城積累了不小的名望,他現在要做到就是在北方邊境也積累出名望,不然這一趟涼州之行可算不得圓滿。
在一片沖天的火焰下,映出了陳淵的漸漸遠去的背影,天地間,唯此一人!
正如一切都在陳淵所料的那樣,祁山部落被付諸一炬的消息沒用多久便傳遍了附近的部落,并且迅速朝著王庭上報。
一時之間,周圍部族驚慌不已。
連祁山王部都被滅了,他們這些小部落豈不是更加脆弱?
陳淵的一番行為,倒是讓草原人心惶惶。
之后,掌權的王庭大祭司直接下令全境搜捕追查祁山部落覆滅的兇手,所有部落但凡有生人經過,都必須上報。
同時,一隊隊的精銳騎兵被散了出去,搜查著陳淵的行蹤。
大汗將重任交給他,那他就一定為大汗守好王庭!
只可惜,陳淵某人在滅了祁山王部之后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離開了祁山部落附近。
回歸涼州!
王庭大舉揮師中原,這個消息必須要盡快的傳到魏盡鋒的耳中,他只希望時間還來得及,畢竟,七十萬大軍的行進可不是一件小事。
是需要大量的后勤的。
修為強橫的武者可以辟谷,乃至是不食人間煙火,但普通的騎兵可沒有這樣的本事,他們動身遠赴數千里,一定會帶著大量的輜重。
而這些無疑會拖累他們的進度。
陳淵沒有在草原上耽擱太久,也有一些這方面的原因。
再有,陳淵可是巡天司在涼州的最高官員,正四品大員,武威伯,論及地位而言,不亞于北涼軍中的化陽大將。
一旦北蠻進軍,他勢必會被征召。
無故缺席,那可是大罪!
也會讓他的名望大損。
還有一點,那就是私心了。
陳淵是想要借助著此次大戰,將自身的級別再提升一層,為自己撈一些軍功,這樣百年罕見的大場面可不容錯過。
他本身的實力確實一般,只能堪堪對付初入化陽的真人。
但他有底牌啊!
修羅真君一上線,六境仙人不出,誰人能擋?
雖然摩羅的身份不能暴露,但到時候未必不能想一些其他的辦法去遮掩,真要是能夠搞成的話,那陳淵的名望可就大了。
等到司馬家人心盡喪之時,他陳某人振臂一呼,豎起替天行道的大旗,那時候....可就是真正的高光時刻了!
當然,這些只是一部分想法而已。
陳淵本身還承擔著一部分責任,這一次北蠻大軍東征,不能說跟他沒有一絲關系,若是中原百姓損失慘重,那因果關系可就大了。
這些,也算是摩羅告訴陳淵的事情。
武道越是往后,越是會脫離普普通通的境界,‘道’是一定要踏入的境界,不然又怎么會稱之為‘得道飛升’呢?
因果之道,亦是道之一。
有些不明所以,但陳淵隱隱明白。
為了防止正巧與北蠻的大軍碰上,陳淵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即便是如此,他也仍舊小心,在極速飛行的狀態下還關注著四周的情況。
終于,歷經了數日時間,陳淵橫跨了漠北草原,穿過了數千里范圍,眼見還有半日左右的時間就能看到涼州邊境線。
但正在這是,陳淵發現了一支北蠻騎兵。
很巧合的是,他在這支騎兵里面發現了祁山部落的旗幟。
也就意味著這支騎兵,便是祁山王部的軍隊。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巧合了。
這支祁山騎兵約有三千人,像是先遣部隊,勘察情況,陳淵想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動手,以他的實力倒是能夠解決這支三千人的輕裝騎兵。
但勢必會耽擱一些時間,同時也會讓蠻族發覺,為了防止不必要的情況,陳淵決定還是將這件事先告知魏盡鋒再說。
反正還有近千里距離,以他估算的北蠻騎兵速度,至少也得一兩日的時間。
差不多也足夠魏盡鋒做出準備了。
還好,北蠻的速度算不上快,即便是自己耽擱了數日時間,也仍然追上了他們,旋即深深的看了一眼疾馳的北蠻騎兵,化作一抹流光直沖涼州城。
速度也陡然間暴增。
而在陳淵走后差不多半個時辰左右,三千人的蠻族騎兵逐漸放緩了速度,為首者臉色有些難看,副將好奇的看了一眼先鋒,躬聲問道:
“將軍,發生了什么事?”
祁山墨蘭眉頭一皺:
“來護兒,你方才可感知到有人在窺視吾等?”
來護兒四下張望了一番,緩緩搖頭:
“屬下沒有發覺。”
“那許是本將想多了,也不知為何,自從數日之前起,本將軍就有些心緒不寧,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兒,
但一時之間,有摸不著頭腦。”
祁山墨蘭沉聲道。
“或許是快要臨近中原,將軍有些按耐不住心中嗜血的欲望了。”來護兒恭維著說道。
祁山墨蘭可是祁山王部的貴人,更是祁山王最為出色的兒子,所以才會撈到了一個先鋒的職位,他身為祁山部落的副將,自然要打好關系。
若是能在這段時間跟祁山墨蘭打好關系,那等到回去之后,便能順理成章的成為他身邊的得力干將。
整個姓氏都將以他為榮。
祁山墨蘭哈哈一笑,排解了心中的雜亂心緒,說道:
“你說的對,本將軍只是有些按耐不住想要殺了那些兩腳羊了。”
正在二人交談之際,遠方一道騎兵由遠及近,并大聲高喊道:
“將軍,將軍,前方發現北涼軍!”
祁山墨蘭的臉色迅速變得凝重,雖然口稱兩腳羊,顯得有些蔑視,但實際上卻并非如此,中原的北涼軍阻擋草原兩百年。
威名很大,除了王庭本部重騎兵,其余王部但凡聽到北涼軍的名字,盡皆都是聞之色變。
“有多少人?”
“不到三百!”
“三百....”祁山墨蘭松了一口氣,抽出腰間彎刀,厲聲道:
“出擊,殺了他們!”
像是他這種草原先鋒除了勘察敵情外,還有一個從大汗口中傳下的命令,那就是將遇到的人殺干凈,
不讓北涼軍察覺到王庭大軍的動向。
天機已被遮掩,他們要做的就是殺光一切活物。
甚至,在進軍之時,偶然遇到的蠻族小部落也都被屠戮殆盡,防止他們有跟北涼軍傳遞消息的可能。
“吼!吼!吼!”
三千祁山精銳騎兵頓時發出了一道道嗜血的吼聲,眼中充斥著瘋狂之意,隨著祁山墨蘭抽動身下的異獸。
三千鐵騎便像是地震一般,轟隆隆的殺向了那支北涼騎兵。
約莫片刻后。
北蠻騎兵終于追上了想要逃跑的北涼騎兵,并將他們圍堵了起來。
百夫長魏勝臉色難看,目光凝重的看向身邊的人低聲道:
“消息傳回去了嗎?”
“所有信鴿已經飛了。”
那人回道。
百夫長魏勝點了點頭,只要消息傳回去了就好,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么巧合的便碰上了蠻子騎兵。
雖然不知道他們背后有多少人,但單看三千人左右的先鋒營就知道后面的大軍會更多,必須讓上面有些提前準備。
至于他們,如今已經被圍堵的情況下,逃是逃不了了,唯有死戰。
旋即看向了身邊的一眾兄弟,沉聲道:
“兄弟們,這一次走不了了,沒有退路了。”
“大哥,別說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而已,十八年后老子還是一條好漢,臨死之前能宰幾個蠻子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沒錯,不就是幾個蠻子嗎?老子這些年手上沒殺十個也有八個,怕個屁!”
“就是,宰了這些蠻子。”
一道道聲音響起,戰意升騰。
“好。”
魏勝點了點頭,緊握手中長槍,指向面前的先鋒中軍,大吼道:
“北涼軍,進攻!”
隨著魏勝的一聲低吼,三百北涼騎兵齊齊手握長槍,逸散寒光,身下異種戰馬開始蓄勢,接著,猶如離弦的弓箭一般,勐然沖出。
以百夫長魏勝為先,三百人瞬間結成戰陣,一股鐵血殺伐之意沖霄,濃郁的煞氣籠罩在所有人周身。
“將軍。”
來護兒看著沖來的北涼軍,眼中有些興奮,這可都是軍功啊!
祁山墨蘭緩緩抬起手,其身后一支千人騎兵頓時整裝待發。
“為了祁山王族的榮耀,殺!”
“吼!吼!吼!”
千人騎兵瞬間沖了出去。
兩支不對等的精銳騎兵瞬間碰撞在一起,人仰馬翻,戰陣互相殺伐。
一陣沖殺過后,雙方殘余騎兵重新集結。
祁山千人騎兵仗著人多,只損失了幾十人,而北涼軍的這支百人騎兵隊,則是銳減至一半。
不能說他們不如祁山騎兵,只是因為互相之間的差距太大了,蠻子騎兵足足是他們的三倍還有余,凝結的戰陣自然更加恐怖。
看著身邊大半帶傷的騎兵,魏勝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再度舉起了手中染血的長槍,怒吼一聲:
“北涼軍,豐字營,進攻!”
“進攻!
百余人強自提氣,周身氣血瞬間牽連在一起,再度進攻。
“吼!吼!吼!”
祁山部千夫長,舉起手中蠻刀,刀鋒所指,千人共振。
又是一陣激烈的碰撞,雙方猶如兩顆隕石一般撞在一起。
祁山騎兵又損失了三十余人。
而北涼軍豐字營,赫然只剩下了三人。
“大哥,一起上路吧。”
一名斷臂騎兵嘿嘿一笑,對于身上的傷勢毫不在意。
“娘的,值了,老子剛才殺了兩個蠻子。”
魏勝的目光在左右兩位兄弟身上掃視了一眼,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道:
“老二,老九,咱們去找下面的幾個兄弟了。”
“走吧。”
“走!”
魏勝怒吼一聲,大喝道:
“北涼軍豐字營魏勝。”
“北涼軍豐字營趙寬。”
“北涼軍豐字營劉黃。”
“進攻!”
“進攻!”
“進攻!
三人結陣,連成一體,以魏勝為支點,轉瞬間殺入了祁山千人騎兵之中。
看著面前散落一地,無人求饒的北涼軍尸體,祁山墨蘭沉默了一瞬,他是第一次面對傳聞中的北涼軍。
但不免也有些震動。
這樣的精銳騎兵,不過區區三百人居然能在千人騎兵營沖殺三次,留下上百傷亡,不得不說,非常精銳。
王庭本部騎兵也不過如此了。
“將軍,這些尸體....”
來護兒張了張嘴,開口道。
“燒了,就地掩埋,另外,仔細搜查四周,決不能讓漏網之魚跑出去報信。”祁山墨蘭下達命令。
“是,屬下遵命!”
另一邊,高速疾馳的陳淵用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橫跨了大幾百里距離,遠遠見到了矗立在平地上的一座城關。
立即拿出了自身的身份腰牌,進入了城關之內。
在經過驗證之后,守關的偏將立即告訴了陳淵北涼王的位置,而他則是將北蠻入侵的消息告訴了他,讓他小心蠻子先鋒。
隨后,朝著北涼王所處的位置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