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這東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蘊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惡意,比流產更能讓人心力憔悴。
僅僅是離開嘉嘉大廈這短短的路程,蘇文茂便對這句話深有體會。
不僅是他所在的樓層而已,連其他樓層可能從未見過的住戶都向他投來了或怪異或蔑視的目光。
就連不住在這里的清潔阿姨,都在暗暗地戳著他脊梁骨同其他人有聲有色的描述著什么。
心想事成對這些人的作用有限,只要這些人心里還記掛著這些事,根本不可能阻止他們繼續以訛傳訛。
蘇文茂難以想象這些人對這事兒到底有多大的興趣。要知道,心想事成就連約炮都輕而易舉,卻不能抹除或者削弱他們對這件事的關注,以及對他本人的偏見。
煎熬的走出嘉嘉大廈后,蘇文茂急匆匆的離開了這片區域,攔了輛出租車趕往銀行。
出租車上,蘇文茂摸出耳機帶上,打開微信,打開附近的人,找到一兩個眼熟的ID后,查看他們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昨天的視頻已經傳開了,蘇文茂一股怒火壓在心底,他沒想到昨天那些視頻竟然依舊存在!
既然那些人發了朋友圈,那想必其他網站也有上傳,在這種網絡時代,只需要一個引人注目的標題,這件事便會以恐怖的速度蔓延。
而且在昨天那種熊孩子掛彩的情況下,輿論走向必定偏向熊孩子一家,如果再有某些人別有用心的剪輯一番,那他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俗話說得好,三人成虎,無論真假,只要某個觀點的旗幟下站的人多了,那他就是正確的,是唯一的真相。
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站出來澄清,那也是沒用的,他的根據就是昨天圍觀群眾的態度,即使他們在現場看了那么多,可他們今天上傳的視頻文章之上的標題依然是:
“你永遠不知道,西裝革履之下是什么樣的丑陋!”
“震驚!無知少年竟然被扒光衣服這樣對待!”
“真或假?我對猥褻兒童的青年的二三話。”
諸如此類的標題被放大加粗的拋在網上,就連微博上都有人轉發點贊,而如今只有寥寥幾條的評論也讓他遍體發寒。
他也不是沒做出過反抗,他想找負責監控的保安要昨晚的監控視頻,可對方卻帶著明顯的心虛說監控剛巧被覆蓋了。
不過他還是在心想事成的作用下說出了實話,原來是陳寶國早就和管理員串通一氣,刪除了當日的監控。
這個管理員昨天明明昨天還在苦口婆心的勸他不要太沖動,蘇文茂沒想到一覺醒來居然就變卦了!
“這得多大的仇啊!”
他始終都沒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卻平白無故的受這種苦。
無奈之下,他試著用心想事成刪除網絡上的視頻與評論,結果卻是只刪除掉了一部分,還都是較為理性的言論。
他不禁懷疑老天爺是不是在整他,只能刪除對自已有利的是個什么鬼?
那些一言不合就開噴的網民對這件事真的就有那么大的執念?
要換做以前他碰到這種事早就慌了神了,可現在的他不一樣了。
蘇文茂摸出錢包,凝視著那張印有他肖像的卡片,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這是我的底牌!”他想到希望號上面那些他可以售賣的東西,眼神越發的狠厲,“如果真的把我逼到絕路,那就等著和我同歸無盡吧!”
他緊握著手機的手攥的發白,屏幕上是某個微博用戶的界面,此時評論還在一條條的刷新著。
接下來,他到了工作的銀行辭了職,根本用不著心想事成的能力,他的領導老莫早就想隨便趕走一個,好讓某人名正言順的替代進去。
早上那個給他打電話的朋友連忙勸阻,而蘇文茂只是拉著他到外面,然后給他展示了那二十萬現金,這才讓他消停了一會兒。
然后他就在這家銀行柜臺存進了自己的卡里,惹得熟識的柜臺小妹頻頻向他詢問是不是找到什么發財的門路了。
蘇文茂還不想透露希望號的存在,就敷衍她說中了彩票,后者半信半疑的不再糾纏。
臨走前,他忽然心中一動,回頭看了眼正在招待其他客戶的柜臺小妹,后者很是青春靚麗,換上高中校服也絲毫不顯得違和。
“她應該對我有意思吧?”蘇文茂暗忖道:“試試不就知道了,如果我猜錯了,那心想事成應該對她不起作用;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就…”
正在忙碌著的左丹忽然莫名的恍惚了一下,某個人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浮現在她腦海里。
平日里也沒覺得這個人怎么樣,可現在卻莫名的覺得對方還不錯的樣子。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如藤蔓般瘋狂暴漲,心里小鹿亂撞,那個人也仿佛被加了無數層濾鏡美顏,腦海里到處都是他的身影,揮之不去。
“蘇文茂!你等等!”
突然響起的深情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過這時的左丹可管不了那些。
直接拋下客戶,飛奔著繞過柜臺,撲向嘴角上揚的蘇文茂,然后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左丹主動獻吻,蘇文茂也順其自然的接了下來。
而他的那位朋友見此,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便開始吹著口哨起哄,其他銀行職員也好,來辦理業務的顧客也好,都跟著拍手叫好。
長長的擁吻過后,蘇文茂連忙消除了兩人的本能欲望,否則恐怕會發展成道德敗壞的羞恥行徑。
然后他摸著害羞的左丹,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什么,后者臉色有些變化,最后堅定的點了點頭,不舍的回到了工作崗位。
而蘇文茂則乘坐出租車趕往了白馬公園,以備這次事件的不時之需。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太陽西落之時,劉海芷已經離開單位去接自家孩子放學了。
今天來的早了些,陳柏還沒放學,她看了看時間,大概還有十分鐘左右,加上老師拖堂起碼得五分鐘,兒子趕到校門也得用個五六分鐘。
于是她便來到學校對面的咖啡店等著,點了杯咖啡和最新款的蛋糕,將手中隨手摘掉的玫瑰花別在小西裝的口袋中。
然后她拿出手機,一邊細細的品嘗著茶點,一邊查看自己的杰作達到了何種程度。
看著各種社交軟件上的網民們對那人的口誅筆伐,她不禁得意的勾起嘴角。
對她來說,這種引導社會輿論的成就簡直不要太爽了!
威逼利誘有偷窺癖的管理員,拿錢砸負責監控的保安讓他去破壞監控攝像頭,在那人房門上潑糞,然后以弱者的姿態外加一些金錢賄賂請求嘉嘉大廈的住戶傳播剪輯過的視頻,這些都是她的主意。
他們家不缺錢,恰恰相反,他們的錢財就像她丈夫的體型一樣豐腴。
至于蘇文茂會是什么下場,她才不會在乎,誰讓他惹的寶貝兒子不開心了!
“叮咚。”
伴隨著清脆的鈴聲新的客人走進了咖啡店,離門口較近的劉海芷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那是一個西裝革履,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其英俊的面容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嘖!”她想起自家的那個體型如豬的男人,心情瞬間變得糟糕起來,“真是人比人得死!”
而在她還在抱怨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竟然筆直的往她這里走來,她還在詫異的時候,那男人已經走到身前,紳士的對她笑了笑,并將一朵紅玫瑰遞向她。
劉海芷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這家咖啡店里比她年輕漂亮的多的是,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前來搭訕。
“難道是求包養的?”
畢竟她的穿著雖然看起來普通,但實則價值極高,而身上那些不顯眼的首飾也非同一般,若是有足夠的眼力,輕而易舉的就能辨認出這些東西的價值。
她并不排斥這些人,于是她接過玫瑰優雅的輕嗅一下,中年男人見狀微微一笑,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十多分鐘,兩人圍繞著化妝品、服裝、美食、風景聊了許多,中年男人的談吐優雅紳士,讓劉海芷如沐清風。
而她不時瞄向窗外的動作也被中年男人捕捉到了,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看了下時間又再次放松下來。
劉海芷并沒有發現中年人的異常,剛想提起自己兒子的事,卻突然覺得頭暈目眩,然后她錯愕的看著對面的中年人將送給她的紅玫瑰給收了回去。
她想說什么,卻覺得渾身無力,一股暖流自她鼻孔流出,中年人微微一笑,捏著花轉身離開,走在路上,他似有些無奈的說了句:“女人總是愛聞花兒。”
與此同時,他身后的劉海芷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惹得咖啡廳內的其他人驚聲尖叫,在這喧囂的環境中,她一頭栽在面前食用過半的糕點上,那顆心再也跳不動了。
小學大門前,陳柏左看右看找不到媽媽,低聲咒罵了兩句,氣沖沖的轉身走向回家的路。
然而他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后者很明顯的一副心不守舍的樣子,直愣愣的看向馬路對面,就算陳柏撞上了她也沒什么反應。
“傻逼!”
心情很差的陳柏暗自罵了一句看向婦人。忽地,他眼前一亮,盯著婦人長褲口袋里的一樣東西。
他先是在人群中找了條退路,然后緊緊背包,旋即一把抄走婦人口袋里的東西,一頭鉆進了人群。
一路狂奔,他不時看一眼自己的戰利品,洋洋得意的笑著。
盡管那只是一朵紅玫瑰,
對他毫無用處的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