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何須這么麻煩
大楚國都位于楚州正中，而皇宮，就在國都深處，坐北朝南。
皇宮之外，是一座寬闊巨大的廣場。
廣場之上是一塊塊條紋分明，宛如白玉一般的石板鋪徹而成。
這種白玉石板產自幽州群山，不但堅韌而且美觀，鋪徹而成更渾然一體。
便是消融的雪水，都沒有一絲能滲入地下。
國都之外，日夜有披甲執銳，騎乘寶馬的神機營精銳看守。
皇宮高聳的城樓之中，還有諸多高手日夜輪班，看守極為嚴苛。
欽天監令主司徒空快步從馬車上走下，神色陰沉至極。
“我大楚，怎么會帝星搖晃？”
司徒空幽深的眸光之中閃過一絲陰霾。
帝星搖晃，放在歷朝歷代，都是末代王朝之像。
但這又怎么可能？大楚一統天下不過二十余載。
司徒空曾在二十年前，以欽天監秘術觀測大楚國運。
確認大楚的國運處于全盛時期，至少有四百年國祚可享。
再加上這一代新君執政十幾載，勵精圖治。
國內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
這與王朝末代之像完全沒有半點關系啊？
“究竟發生了什么，撼動了大楚國運......”
司徒空抬頭望天，低聲喃喃道。
雖然二十年前，先帝為了鋪平道路，大肆清洗了遍有功之臣。
但那又如何？以大楚當今的國力，
就算還有些殘黨在暗處，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司徒空想盡了一切可能，都想不出究竟還有誰能夠影響到大楚的國運。
要知道，在如日中天的大楚國運面前，
就算是天象境大宗師，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
“還是如實與陛下說吧。”
司徒空沉默了片刻，獨自走入皇宮。
作為欽天監的令主，司徒空日夜觀遍天象，發現‘帝星搖晃’一幕，自然需要第一時間稟告給陛下。
......
玲瓏閣。
作為大楚國都最大的酒樓，玲瓏閣每日都是人滿為患，外地的客人，本地的客人，只要有機會，誰不愿意嘗一嘗玲瓏閣的菜肴？
酒樓中央，一座搭建的高臺上。
一位說書先生正在眉飛色舞著說著‘故事’。
“話說二十年前，林永武大將軍通敵叛國，陛下震怒，直接以十萬禁軍包圍林府。”
“但林永武大將軍豈會束手就擒，兩者搏殺良久，最后林永武大將軍身死當場，林家上下一百二十于口盡數被處死。”
“可惜林永武大將軍馬踏六國，英明一世，為何最后卻選擇叛國......”
說書先生說到這突然話鋒一轉，繼續說到：“不過事后有人發現，林永武大將軍的夫人以及他們的一個兒子并不在府上......”
說書先生突然停了下來，拱手道：“各位看官，今日到此為止，預知林大將軍夫人與其親自下落，還請明日再來。”
此言一出。
場上眾多客人頓時唏噓一片。
他們聽得正入神，想要知道林大將軍的夫人以及兒子后來怎么樣了，結果卻被說書先生斷在這里。
這誰能受得住啊？
“這是賞你的，繼續說下去。”
一位粗獷大漢拿出一錠銀子，丟在高臺上。
其余看官陸續也丟出一些銅錢等財物。
“嘿嘿，承蒙看官們賞識，我這便繼續說下去。”
說書先生見狀，嘿嘿一笑，當即又坐了下去。
想要書說的好，便要在該斷的位置上斷，勾起看官們的好奇心，不然怎么掙錢？
這位說書先生顯然深諳此道，將高臺上的銀錢收好后，才繼續說起來。
“原來林府上有條暗道，直通十里外，林大將軍的夫人以及親子，便是通過這條暗道離開了林府。”
說書先生展開紙扇，搖搖腦袋說道：“但這點計量又怎么能瞞得住陛下？數天后便被大內高手發現了。”
“墟......”
眾多客人們忍不住發出一聲‘墟’聲。
他們還想聽那位林大將軍的兒子逃出生天，然后苦修數十年后為父母報仇雪恨。
許多故事都是這么說的，但可惜的是，故事終究是故事，在龐大的國家機器面前，林府上下根本逃不出來。
“哎......”
那位粗獷大漢心里嘆息一聲。
哪怕他早就知道是這般結局，但聽到說書先生提到此事，仍舊抱有一線希望。
“將軍，我對不起你......”
這位粗獷大漢雙眼隱隱發紅。
突然。
就在此刻。
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年輕和尚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恩？”
粗獷大漢瞳孔一縮。
不知道為什么，那位年輕僧人竟然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粗獷大漢神色變換不定，立即選擇跟了上去。
酒樓外面的人來人往，但粗獷大漢本就實力不俗，緊緊的跟在那位年輕僧人后面。
終于，粗獷大漢來到一條僻靜的胡同里。
而此刻，粗獷大漢竟然發現人跟丟了。
就在粗獷大漢四處尋常之時，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是在找我？”
粗獷大漢猛然一驚，
抬頭卻發現，那位年輕僧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不遠處。
“你......”
粗獷大漢在看到年輕僧人容貌之時，頓時如遭雷擊。
“將軍......”
粗獷大漢聲音有些發顫。
“將軍？”
年輕僧人，也就是蘇玄低聲重復了一遍。
“你，你的父母是誰？”
粗獷大漢深吸一口氣，盯著蘇玄問道。
實在是蘇玄的容貌與他記憶里的林永武太像了，否則粗獷大漢也不至于這么失態。
“父母？”
蘇玄微微搖頭，直接說道：“你跟林永武什么關系？”
“林永武？”
粗獷大漢沉默了，片刻后才艱難說道：“我叫劉常，當年是林大將軍身邊的副將。”
“你，你是夫人那天晚上生下的孩子？”
粗獷大漢劉常說到這里時，目光滿是期待的望著蘇玄。
當年林府被包圍，林永武身死，他正在千里外的邊關圍剿六國余孽。
等到他趕回楚州的時候，便發現林上下已然沒有一個活人，林永武大將軍更是被蓋上通敵叛國之名。
“應該是吧。”
蘇玄點頭說道。
早在玲瓏閣酒樓時，他就發現粗獷大漢劉常對‘林永武’三個字有著異于常人的反應。
而得到蘇玄肯定答復后，粗獷大漢劉常更是激動的跪在地上。
“蒼天保佑，將軍還有血脈在世。”
粗獷大漢劉常熱淚盈眶。
二十年來，劉常無時無刻都處于強烈的自責中。
如果當時他也在林府，說不定林永武大將軍就能活下來。
如果他當時不在千里之外，而是在楚州旁邊，那狗皇帝也不一定敢這么直接對林府動手。
可惜沒有如果。
林永武死在林府上。
林家一百多口族人同樣被處死。
哪怕是逃出數百里外的林夫人，同樣在數天后被抓到，然后莫名死在獄里。
粗獷大漢劉常也想過被林夫人帶走的那位孩子是不是還活著，但也僅僅只是這么想一想而已。
沒有父母照料，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活下來？
并且還在無窮的追殺下活下來？
但現在，他真的見到了將軍的孩子。
粗獷大漢劉常壓根就沒有懷疑過蘇玄的身份。
蘇玄與大將軍年輕時候極為相似的容貌，以及那莫名的親切感可做不了假。
“公子，你這些年，過的怎么樣？”
粗獷大漢劉常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行。”
蘇玄隨口說道。
最近這十年大禪寺確實將他伺候的不錯，要什么就有什么，三位圣僧基本就在那隨時待命。
“還行就好。”
“還行就好。”
粗獷大漢劉常凝視著蘇玄。
“公子，當年大將軍的仇，我劉常可一直記著。”
粗獷大漢劉常眸光流露出一絲陰沉。
這些年來，他隱而不發，
就是為了等到合適的時機，給大楚一個最致命的打擊。
他要為林永武報仇，要為林家上下一百多口族人報仇。
他要讓大楚皇帝意識到，當年對林府動手，是最錯誤的決定。
“公子請跟我來。”
粗獷大漢劉常帶著蘇玄來到國都深處，皇宮之外。
從這個角度，隱隱可以看到皇宮里巍峨的宮門以及鱗次櫛比的宮殿。
“這二十年，我培養了三千死士。”
“每一位都是六品境界、絕對忠心的死士。”
“此時他們就在國都之外，只要我一聲令下，就能殺進來。”
“城門有我的人，死士入城不會受到任何阻攔。”
“除了死士外，宮里面也有我的人，二十六位宮女，三十二位太監，都有把柄在我手里。”
“那狗皇帝每天做了什么事情，寵幸了哪位妃子，我都知道。”
......
粗獷大漢劉常向蘇玄說著這些年做的事情。
二十年來，粗獷大漢嘔心瀝血，各種布局，就是為了替林永武報仇。
“三個月后，便是那狗皇帝的四十大壽，等到那時，狗皇帝便會出宮巡游，這就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
粗獷大漢劉常盯著皇宮，一字一句道，“這一次，即便殺不死那狗皇帝，我也會讓他知道被撕下一塊肉是什么感覺。”
粗獷大漢劉常眼里涌現出一股仇恨。
大楚皇帝身邊肯定有天象境大宗師保護，甚至不止一位大宗師。
三千六品境界的死士想在天象境大宗師的保護下刺殺皇帝，基本上做不到。
但粗獷大漢已經有了詳細的計劃，他的目標并不是大楚皇帝，而是那些皇族。
三千死士里，有一千是用來拖住大楚皇帝以及保護他的天象境大宗師，剩余的兩千則是會朝著其他皇族動手。
尤其是當前的那幾個皇子。
粗獷大漢劉常打算讓當今這位大楚皇帝直接絕后。
就算絕不了后，也得讓他嘗嘗親人分別的痛苦。
“只是......”
粗獷大漢劉常突然停住了。
他布置的所有計劃里，都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
基本上沒有給自己留半條后路，哪怕最后成功了，估計所有人都會死在暴怒的大楚皇帝手上。
如果是以前，那也沒什么。
反正粗獷大漢劉常活著的意義便是為林永武大將軍報仇。
但如今林永武大將軍的血脈還在人世，他是不是應該留點家底給小公子？
就算粗獷大漢劉常思索如何更改計劃之時。
蘇玄卻在旁邊笑了笑，“說完了么？”
“啊？公子，我說完了。”
粗獷大漢劉常立即回答道。
蘇玄目光平靜，望著不遠處那座皇宮，“太麻煩了。”
“太麻煩了？”
粗獷大漢劉常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蘇玄輕聲說道：“對我來說，何須這么麻煩，直接動手就是了，比如這樣。”
蘇玄抬起右手朝著不遠處的皇宮按下，然而只不過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可整個皇宮上空卻出現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
一瞬間天地皆暗，原本艷陽高照的正午，
此刻竟然看不見太陽，巨掌緩緩下沉，將整個皇宮籠罩在內，
先是宮殿頂端的赤紅色瓦片，再然后是墻體，盡數開始崩碎，
有天象境界的大宗師沖天而起，想要逃出巨掌籠罩范圍，但在下一刻卻直接炸開。
粗獷大漢劉常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