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城主大人聽完自己的兒子脫險的經歷后,長長的舒了口氣,低著頭陷入沉思。
“你是說保護你的兩位仙師全部戰死,而船上最后剩下的幾位全都逃了?”他敲著自己的扶手,一邊沉思著一邊還有條不紊的,一個字一個字不徐不疾的仿佛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是的”,少城主低下了羞愧的頭。
他想到在自己懷里數次昏迷過去的美人和自己的失態,平時自己覺得自己已經是展翅的飛鷹,沒想到真的事到臨頭的時候,自己還只是一個還需要緊緊躲在父親羽翼下面瑟瑟發抖的雛鳥。
知子莫如父,很快的看出自己的兒子的窘態的城主大人,并不急于幫助兒子從這種雙肩微微顫抖,額頭微微冒汗,鼻翼處明顯可以看到因為急速的呼吸而產生的急速抽動中擺脫出來。
他等了一會,直到這種父子間暗藏的詭異氣氛達到了頂點,他才露出他一貫的、和藹的、自然親切的笑容來。
“不需要如此”,他輕輕的一句話就仿佛一個撒掉了氣的閥門,一下讓面前的這個穿著和他的年紀絕不相稱的華貴衣服的男孩松弛下來。
“沒有人不會經歷險境,也沒有人不會犯錯誤,重要的是事后怎么應對和補救。”城主大人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老師,正在對自己的學生諄諄善誘。
要知道年輕人總有逆反心理,特別是對于自己的父母,往往會有這樣的天然心理優勢,而現在恰恰是重建這種父子關系的最好時候。
“你覺得應該怎么辦?”城主大人的臉一如既往的和善,但是泛著光澤的臉龐卻泄露出他精于世故的氣概來。
大概只有在兒子的面前的時候,他才會如此吧。
“我想,那些逃了的人,是不是...”城主從兒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戾氣,他比起了一個手刀,惡狠狠的砍下。
“你覺得剛剛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就紛紛死了,其中還有一個是花滿樓的供奉,要知道花滿樓的勢力可不小于我們,他們會相信這一連串的死亡都是個意外嗎?”抓住時機,城主氣勢開始拔高,一連串的問題壓迫過來。
在父親面前,張公子覺得自己做什么似乎都是錯的,似乎都不遂父親的意。
這也是自己覺得痛苦的原因,仿佛自己想的一切在父親面前都是如沙子筑起的堡壘一般,輕輕一擊,就會轟然倒塌,自己只有在逃進那溫柔鄉里的時候,才會感覺到一絲尊嚴和安慰。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就仿佛像是一條許久沒有呼吸的魚終于喘了一口氣。他聲音變小,呢喃道:“那莫非等一等?”
“不!”城主大人這會的氣勢張揚起來,就仿佛一頭睡醒的雄獅。
他對自己的這番氣勢很滿意,領導既不是一味的強橫,也不是一味的軟弱,而是在該展現果斷的時候展現果斷,在該展現懷柔的時候展現懷柔。
這其中的分寸其實極難把握,只有像他這樣的久居上位的人才能存乎一心。
他一揮手,聲音里帶著一種如巖漿般快要噴發出來的聲音道:“就是因為只有現在,他們才會知道肯定就是我們做的,所以我們越要現在就做。”
“只有這樣,才能狠狠的震懾那些人,讓那些人害怕我們、畏懼我們、恐懼我們!只有這樣,下一次的時候,如果你再身歷險境,如果家族再經歷風波,他們才不會像這次一樣,一轉身就逃走。”
緩了緩,看著自己的聲勢起了作用,看著兒子的目光從迷茫回復清明,他暗暗的呼了口氣。
為了自己的兒子,可以說自己算是花足了心思。
像現在這樣,怎么做領導的能力,就絕不是靠說幾句話,看幾本書就能學會的。
就正如打獵的本能一樣,只有小獅子在老獅子身邊,跟隨著它把一只野獸一只野獸的咬死、一頭又一頭的飽飲獵物的肉和鮮血、一個難關又一個難關的克服,最后才能把這些技巧變成身體里的本能。
而管理一個城市、家族甚至國家,也是如此。
這些東西都不可能通過看什么書或者聽什么課得來,只有自己在刀山血海里、在陰謀詭計里,在爾虞我詐里一件事一件事的經歷過來,最后才能形成自己的本能。
“聽說有一位路過的散修救了你?”覺得自己今天教導的分量已經足夠后,城主大人收回了氣勢,緩了一下語調。
“是,本來孩兒還以為他會找回來,沒想到到現在也還沒消息。”
“孩兒也曾第一時間就安排人去找,除了看到很多大戰的痕跡外,并沒有看到尸體什么的。”
“孩兒是想,那人是不是遭了妖魔的毒手了。”
“唔”城主點了點頭,
“也不要小瞧了這些散修的生存能力,既然他愿意出手救你,事后還把妖魔引走,想來手底下肯定是有點本事的...”
“孩兒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么事?”
“我聽沐姑娘說,這妖魔本來是追著她們從臨海城而來。”
“而這妖魔攻擊我們的時間也正好是這個時間,再加上我曾經描繪過那名散修的能力,跟沐姑娘認識的人的能力很接近。”
“我在想,會不會妖魔不是沖著我來的,而是那人把妖魔引到船上來的。”
城主大人張開了眼,仿佛有一道電光從眼睛里閃過。
“那你準備怎么處理這個事情?”
“孩兒是想是不是要再調查調查...”
“不要打草驚蛇”城主大人一抬手止住了下面的話,
“現在城里人手不足,大部分都調去給峨山派去剿魔了,剩下的還要護住城里的安全。”
“如果那散修不再出現也就算了,畢竟就算他是把妖魔引上船的人,最后也還是救了你。”
“只要確定他對你不是有惡意的話,你可以多花點時間來分辨也沒關系。”
城主說到這里,恰到好處的扔出一個責怪的眼色,有意識的再一次提升了一下權威,盯著自己的兒子慚愧的低下了頭顱。
他懦弱的道:“孩兒當時也是急了,所以就承諾的重了點...”
“這不重要,我兒子的性命豈是五千塊靈石和一個官職買的來的。”城主的眼睛里射出了光。
然后他才繼續微微笑道:“如果他再重新出現的話,盡管把你承諾的大大方方的給他,我們要讓世人知道,得罪了我們的,不會有好的下場。幫了我們的,我們也會不吝嗇獎勵。”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是引妖魔上船的人,等這次事情過了以后,你再慢慢調查就是。”
“如果就是他把妖魔引上船的話,你再...”接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反正你記得,不要打草驚蛇,只要他在我們手心里,就不怕他會飛掉。”說完,城主大人做了一個捏手的動作。
仿佛就像掌心里飛進了一個小蟲,被他一下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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