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但起碼憑借躍然紙上的斐然文采,江辰成功贏的少年的“尊敬”。
孟貝看著紙上的詩,再看向江辰,和之前的應付偽裝不一樣,此時他的眼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敬意。
表姐沒吹牛。
這位真是個文化人吶!
他雖然成績拉胯,失志不渝擔當班級的吊車尾,但至少欣然水平還是不錯的,甚至因為家庭環境原因,可能在這一方面還要超過普通孩子。
這首詩詞經過他的品鑒,心底得出評價為。
不輸某淺淺!
“哥,你再給我寫一首吧。”
孟貝眼巴巴的道。
表姐的花心,他有所耳聞,可這位好像不太一樣,不僅被帶到了他家,并且不像那些油頭粉面的家伙,肚子里有些墨水。
江辰放下筆,目露疑惑,“怎么了?”
孟貝無奈的嘆了口氣,“哥,你覺得這種水平的東西,是我這個年紀寫的出來的嗎?我交上去,誰都知道肯定是找人作弊。”
江辰啞然失笑。
這小子腦子其實挺靈光的。
聽施茜茜剛才在飯桌上說,這小子才初二,一個不尷不尬的年齡。
在這個年紀,固然有那種門門能拿滿分的神童,但文章詩歌這種玩意,和智商其實關系不大,講究經歷與閱歷。
再聰明的孩子,在十多歲的時候,基本上是不可能寫出這般意境的作品的。
“誰說是讓你把這首詩交上去了?我只是讓你學習怎么寫月亮。”
江辰立即道,一臉正色,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你可以按照我寫的,自己重新寫一首。”
孟貝看了看江辰,又看了看那首詩。
上面每個字他都認識,可假如讓他這么拼湊在一起,別說現在,哪怕這輩子,恐怕都做不到。
“我真的不會啊。”
孟貝祈求的看著江辰,“哥,求求你,幫幫我,我可是你弟啊。”
江辰哭笑不得。
還真是一點都不見外啊。
既然對方這么不生分,他也沒忸怩,從現實出發,實事求是的道:“你想拿獎,肯定不太可能,你成績這么差,要是突然得獎,誰都會懷疑有貓膩。”
“那怎么辦?”
孟貝猴急的道:“她說了,我只有拿獎她才同意和我約會。”
“你們不是天天在約會嗎?”
孟貝一愣,不解道:“哥,這話什么意思?”
“她應該每天都會給你們上課…”江辰道。
孟貝急了,“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是正常的約會,像我姐和你那樣!”
我和你姐可沒約過會。
江辰心道,但也沒必要向一個孩子解釋。
“哥,要不這樣,你再幫我寫一首,簡單點的,我不拿去參賽,我只給她看,讓她看到的我的努力就好了。”
“你寫了這么多,拿去不就行了。”
“這哪行!”
這小子還是懂女人的。
“拿我寫的這些去給她,她恐怕都不會理我了,她應該喜歡那種有才華的男人。”
說的很對。
而且最關鍵的,應該不是有才華,而是最后那句男人。
孟貝說著,抓住江辰的胳膊,一副不答應就不松手的架勢。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江辰本來就是一個知恩圖報而且異常仗義的人。
有句話說得好,愛情,應該不限于年紀,甚至是性別的束縛。
江辰無聲使了個眼色。
孟貝喜笑顏開,又趕忙把筆交給他。
“吱呀。”
房門打開。
沒有敲門的施大小姐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
“你們在干什么呢?”
看著江辰拿著鋼筆在寫東西,施茜茜疑惑走近。
“姐,姐夫再幫我寫情書呢!”
孟貝張嘴就來。
江辰手中的鋼筆一抖,滿頭惡汗。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這種事情,都能口無遮攔的大大咧咧喊出來嗎?
“情書?”
“嗯!”
孟貝勐的點頭,似乎一點忌諱都沒有,將自己要追求老師的宏偉目標和盤托出。
江辰放下筆。
聽完表弟大逆不道的話,施大小姐沒有任何苛責,甚至絲毫異色都沒有。
也是,她自己本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主,這種事情對于普通人家,半大少年要追老師,恐怕得鬧得雞犬不寧,可在她眼里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
“給我看看。”
相反,她興致盎然,對江辰寫的東西很感興趣。
孟貝毫不猶豫把江辰出賣,不等江辰說話,就立馬把那個本子拿過來,獻寶遞給施茜茜,“姐,給。”
“嘖嘖,才華橫溢啊江辰同學。”
施茜茜先是看了那篇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寫月詩詞,對江辰的文采毫不吝嗇的表示贊賞。
然后繼續往下看。
相比之下,第二篇就要簡單許多,也樸實許多。
“從第一眼起,
我就站在你的府上。
我的心里有樁懸桉,
你怎還不來升堂。”
施茜茜念了一遍,然后對孟貝一本正經道:“看到沒,多學學人家,你要是有人家三分才華,那老師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孟貝尷尬的撓了撓頭,“姐,咱們家基因就是這樣,你當年上學那會,成績不也不太好嗎。”
江辰忍俊不禁。
聽到這小子居然還敢還嘴,覺得權威受到挑釁的施大小姐臉色頓時一變。
“誰跟你說你姐我讀書不行的?你姐我只是不愛學習,而不是像你一樣,追喜歡的人,都需要別人幫忙。”
眼見表姐惱了,孟貝悻悻的低下頭,表示服從,可通過他的神色可以看出,這小子心底肯定是不太服氣的,
“笑什么笑。”施茜茜剜了眼坐在椅子上看熱鬧的江辰,“起來!”
江辰沒計較,笑著起身,不知道這姑奶奶想干什么。
“不就是寫詩嗎,誰不會。”
施茜茜拿著本子坐下,拿起鋼筆。
孟貝抬起頭,和同樣詫異的江辰對視一眼,然后兩人一起湊到旁邊。
就在江辰第二篇大作的下面,施茜茜沒做太多思考,提筆就寫。
“我哪里敢升堂,
我怕醒木把桉臺拍響。
判你對我思念如狂,
而你口中喊的只有冤枉。”
不得不承認,施大小姐的字確實寫的相當漂亮,賞心悅目,而且這內容…
江辰內心古怪。
孟貝睜大眼,難以置信。
施茜茜放下筆,起身。
“姐…”
孟貝張了張嘴,看施茜茜的眼神,像是從來不認識對方一樣。
“好好做你的功課。”
仿佛不值一提,落筆成詩的施茜茜不驕不躁,對江辰道:“出去轉轉。”
江辰點頭。
等他們離開后,孟貝忍不住又拿起那個本子,細細鉆研。
經過客廳,幾個長輩還坐在餐桌上聊天,氣氛和諧。
施茜茜看了一眼,沒有打擾,和江辰出門。
別墅區里,綠樹成蔭,彷若園林。
“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施茜茜平澹道:“一首詩而已,真覺得我是文盲嗎?”
江辰笑,“我可從來沒這么說過。”
的確。
自從接手金海后,雖然沒多卓越的成績,但至少也沒讓金海出什么亂子。
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難能可貴了。
畢竟按照年紀,像施茜茜這么年輕的大企業家,放眼全國,也屈指可數。
龍生龍,鳳生鳳。
不管愿不愿意承認,無數資源堆砌出來的孩子,出庸才的幾率,等同于普通人家出天才的幾率。
施茜茜或許離經叛道,不同于傳統意義上的大家閨秀,但不代表她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花瓶。
孟貝也是一樣。
即使這小子現在看上去不學無術,但不意味未來也會是這樣。
迄今為止,江辰已經和不少所謂的二代子弟打過交道,不管品性如何,起碼在眼界格局城府頭腦上,都超出普羅大眾的平均水準。
“孟阿姨,和施叔叔,和好了?”
江辰轉移話題,試探性問道。
即使與他沒太大干系,但他清楚,施茜茜一直期待著父母能夠重修于好。
“沒。哪有那么容易。”
施茜茜搖頭,“我勸過他們很多次,可是沒什么效果。可是我爸出事這段期間,我媽一直都在照顧他,剛才吃飯,我爸不喝酒,也是不想讓我媽不開心,他們兩個明明都對彼此還有感情,為什么就不能重新在一起呢?”
“可能在他們那個層次,看問題的角度,不太一樣吧。”
江辰輕聲道。
“有什么不一樣?”施茜茜扭頭看向他,“相愛的兩個人,就應該在一起。”
多蠻橫的話。
卻像是這世間最簡單的道理。
江辰無言以對。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
施茜茜突然道,迎著江辰不解其意的疑惑目光,她笑道:“如果不是你,我爸媽,可能今天不會坐在同一張桌子吃飯。而且我爸已經很久沒來過我舅舅家了。”
“我看他們相處得很融洽啊。”
“那只是表象。”
施茜茜像是卸掉了所有面具,平緩道:“我爸其實一直以來都對我舅舅有意見,你應該也聽說過一些,我爸出身不太好,之前年輕的時候,沒少遭受過非議和白眼。”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江辰說了一句。
施茜茜失笑,看了他一眼。
不知不覺,二人走到一處健身場地,有不少先進的鍛煉器材,還有秋千。
施茜茜走了過去。
江辰跟在身后。
夕陽西下,給兩人抹上油畫般的光影。
“我還擔心,因為遇襲的事,我爸會恨我舅舅。”
“事情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是東瀛人干的,和你舅舅沒什么干系。”
“確實是東瀛人干的,可是你敢保證,我舅舅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嗎?那個間諜畢竟是他的助手。”
江辰沉默。
施茜茜坐上秋千,“最開始,我很恨我舅舅,接手金海之后,更是想著把他趕出金海,可是我爸醒后,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
“施叔叔肯定勸你不要這么做。”
施茜茜坐在秋千上,卻沒有搖,扭過頭看向站在秋千邊的江辰,“你怎么這么了解我爸?”
“不是了解。”
江辰輕笑道:“施叔叔能白手起家,開創這么大的事業,肯定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換作其他人,你看他會不會下手。”
施茜茜也笑了起來。
“你知道當時我爸和我說了一句什么話嗎?”
“什么?”
“家和萬事興。”施茜茜道。
聞言,江辰也笑了起來,怎么想,怎么覺得這句話和施振華的形象相違和。
“這可不像施叔叔能說出來的話。”
“我也這么覺得,當時都愣了一會,可是后來我想想,覺得我爸說的挺有道理。”
施茜茜用腳輕輕蹬地,秋千搖晃起來。
“我只有這一個舅舅,我媽也只有這一個親弟弟,還有孟貝,我要是把我舅舅趕出金海,那小子還會愿意叫我姐姐?”
“那可不一定。”
江辰笑道:“換作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收拾他爸,肯定得恨你,但是我覺得你弟…應該是可以理解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施茜茜笑得很開心,雙手抓著秋千繩,“你不知道,他小時候多可愛,現在長大了,不好玩了。”
江辰不知道這姑奶奶嘴里的“好玩”代表什么含義,但是隱約可以猜到一些。
“你們倆姐弟長得還挺像的,特別是嘴巴。”
“我嘴巴怎么了?”
施茜茜腳撐住地,讓秋千停了下來。
她扭過頭,因為坐在秋千上,導致她只能仰頭望江辰。
江辰背后的夕陽打在她的臉上,映照出那瓣紅唇格外的嬌嫩、潤人。
“說話呀,我嘴巴怎么了?”
微微定住的江辰目光躲閃,從那瓣紅唇上移開目光,“沒什么。”
施茜茜突然起身。
心神不屬的江辰嚇了一跳,下意識道:“你干嘛?”
“坐著,我來推你。”
江辰愣了愣。
“坐啊!”
施茜茜噗嗤一笑,“怎么和個呆子似的。”
說著,她拉著江辰的胳膊,強行把他按在秋千上。
“坐穩了。”
她用力推江辰的后背。
秋千大幅度搖晃起來。
“慢點,我恐高。”
他不說還好,越說施茜茜推得越用力。
“害怕你就抓緊點!”
日落前的余暉中。
林木蔥郁的別墅區內。
兩個成年人玩著秋千,像兩個無憂無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