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鐵,走一百米,就是東海大學。
江辰在路邊買了個煎餅,一邊吃,一邊往學校走,毫不顧忌如今作為“風云人物”的形象。
雖然以前的“江大舔狗”也是廣為人知,但肯定比不上他如今的知名度。
買個煎餅,都有不少人認出他,主動打招呼,不再是以前那種單純的鄙夷,神情要豐富很多。
當江辰上樓,還沒走到寢室,就聽到了羅鵬高亢的嗓門。
“呵,你們都錯了,你們還不懂什么叫資本家,我爸有一個朋友,我管他叫叔叔,他告訴過我,資本家的真實追求,并不是如何去賺取大量資產,而是在于如何讓普通人窮。”
傳來聲音的411,是他們班班長的寢室,江辰走到門口,透過沒關的門瞧了眼,看到里面很熱鬧,擠滿了人。
羅鵬站在中間,踩著一張凳子,正在高談闊論。
“這時候有人要問了,為什么呢?答案很簡單,因為資產的無限增值,是沒有意義。有意義的,是如何讓人與人之間形成差距,并且將這個差距擴大化。”
其實很多高校都會有這樣的座談會,不分男女,差別只不過在于女孩們聊明星、聊化妝、聊穿搭、而男生們則喜歡聊世界格局,聊全球政治,聊時代經濟。
江辰抱著胳膊,靠在門口,沒有打擾,好整以暇的聽了起來。
雖然羅鵬考入東大后,就逐漸放飛了自我,但論眼界,整個班上的人,很少有人比得上,這是出身決定的。
臨近畢業,即將踏入社會的關頭,并不是所有人都留戀于兒女情長,不少人更關注前途、事業。
“可能作為一個小資本家,一個城鎮小工廠主,他們的目標是資本增值,因為他們還沒有到一定的臨界點,但當他們成為巨富,有一萬億或者一千億的時候,基本生活是差不多的,該買的汽車、別墅、游艇其實都一樣,都有私人飛機,更有錢的也不可能買個火箭出行吧?”
此時的羅鵬,可是相當的神采飛揚,完全看不到當時在藝術鑒賞課上的“懦弱”。
“所以說,但有錢到了一定程度,錢就只是一個數字了。還有什么太大意義嗎?資本家胃再好,一天能吃多少魚翅?肺再好,一天能抽多少雪茄?資本家精神再好,一天能開多少party?”
“所以,如果看見一個小資本家,他最愛談的一定是如何做大做強和快速發財,因為他們是在增值階段,但是大資本家一定會說:我對錢不感興趣,我哪怕只拿一塊錢工資都無所謂。很多人以為他們在騙人,實際上他們說的是實話。”
聞言,寢室內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幫忙倒杯水。”
羅鵬道。
一哥們立即照做。
潤了潤喉,羅鵬握著水杯,從他的神態可以看出,他無疑很享受這樣的時刻,同學們透著佩服的目光,無疑能洗刷他在情場上受挫的沮喪。
“當你有錢到了一定程度,你想的,就是如何掙脫這一方天地的束縛,如何掌控眾生的命運了,因為縱然你億萬身家,世界上依然有力量能讓你分分鐘高樓崩塌。所以他們會不斷希望成為那樣主宰的力量,因為只有當他們成為主宰,他們才能更加的為所欲為的剝削,才能把他們和普通人的差距拉到天壤之別。”
羅鵬擲地有聲。
“那個時候,他們才能真正的為所欲為。”
江辰靠在門口,從饒有意味的旁聽,逐漸變得若有所思。
在舔狗金的推動下,羅鵬此刻講述的,很可能就會是他日后可能面臨的道路。
“就像讓子彈飛,師爺這樣的小資本家,從來只求跪著把錢掙了就好,可黃四郎這樣的大資本家,要的是主宰。對于大資產家來說,資產增值只是手段,從來不是目的。
錢多到一定程度,就沒什么差別了,但是讓老百姓窮,卻可以讓資本家的生活提升很多,為啥?因為如果老百姓人人都生活挺好,那他們的員工從哪里來?他們的保鏢和司機從哪里來?大家都有錢了,比如人均實現千萬富翁,誰的兒子還會去給資本家做苦工?誰的老婆會去給資本家做菜?工作就圖一樂,你資本家吼我,我大不了就辭職了,那么他們就無法享受剝削人的快樂了。
你以為大資本家最快樂的事情是賺錢?大資本家最快樂的事情是去講座,去出書,去接受采訪,去教育大眾,去指著員工的鼻子說,當年我帶著幾個人租個地下室白手起家,你們如果和我一樣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每周007才能有我的今天。
資本家賺錢不是為了每天打開金庫數錢,資本主義最著名的一個故事叫《百萬英鎊》,很多人應該看過,當你能證明你很有錢時,你就算不付一分錢也能做資本家,甚至你到底有沒有錢,都不再重要了。”
羅鵬喝了口水,將那只腳從椅子上放了下來。
“普通人呢,對于資本家是人生游戲體驗的一部分。就像咱們平時打游戲,游戲一上來就是一刀九九九,結果一進服務器,發現其他人都是一刀八八八,雖然都不如你,但你的快樂已經沒啥了,相反即便你一刀九十九,只要你游戲時到處都是一刀不過十的號,你也能照樣虐的很開心。
就像網游,大資本家是高氪金玩家,小資本家是低氪金玩家,普羅百姓就是參與游戲的普通玩家,普羅百姓個別追尋的是自己逆襲之路,小資本則追求資產不斷增值,因為他們上面還有高氪金玩家,他們也想看看,達到游戲巔峰是什么景色。而高科技玩家玩的,已經不是游戲打怪升級的快感了,而是作為游戲里神的快感,一言定人生死,游走游戲戒律的邊界,他們唯一的恐懼,可能就是來自游戲公司,說不準何時的停服與調整了。”
羅鵬曬然一笑。
“所以他們才會吶喊著,希望游戲公司放棄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