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紅梅一瓣

　　很快，王曜山帶人歸來，他臉色不悅。

　　“周三誠和蔡九，出了坊市就消失了，應該是有人接應。”

　　說著，他淡淡看了徐巖一眼。

　　徐巖臉色大變，急忙躬身道：“徐巖對此的確不知…蔡九雖與我有些情分，但他為人低劣不思進取，我與他并無來往，還請二爺明察！”

　　有人接應…意味著這兩人可能真是周家內奸。

　　“坊市這邊，多上點兒心。”

　　王曜山只是敲打了一句，如此節骨眼上，自然也不可能對一位煉氣后期的修士苛責太過。

　　然后，他就帶著李瀾一起回家族。

　　“借少了…”

　　而李瀾卻是心中頗為遺憾。

　　接應？他一聽就知曉，周家找上這兩人，多半是為了二階靈蠱。

　　蔡九周三誠拿不出來，那位筑基蠱師，一定會殺了他們滅口。

　　早知如此，李瀾應該向他們多借點靈石的。

　　但也僅僅是遺憾，實際上這二十塊靈石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如果借多了，明顯超過李瀾自身需求，也會顯得異常。

　　——貪念若不束縛在謹慎的牢籠之中，便會摧毀自我！3

　　一行人速度很快，不多時，就已經回到王家，他直接被帶去見家主王曜海。

　　“我王家再增一位丹師，好！”

　　家主王曜海笑著點頭：“從今以后，李丹師便為我王氏供奉！”

　　他一改此前的態度！

　　王曜山已將種種細節告知于他，如今李瀾對他已毫無威脅，相反，還極有助益。

　　能成為王氏之主，他處事自然通透無比，待人向來只看利益。

　　“本來你就是我王家之人，不宜見外，但供奉需簽訂契約，終究是規矩，你且看看，這些條件滿意否？”

　　他揮手，旁邊侍者送上一份契約。

　　李瀾拿起來看了一遍。

　　一般成為王家供奉，每個月可享受五塊靈石的月例，但王曜山給了他七枚！

　　根據每個月上交給家族的丹藥數量，還有一定的獎勵。

　　此外，李瀾作為供奉，還有從家族挑選侍女、妻妾、弟子的權力，擁有獨立的居所等。

　　契約時間是二十年。

　　李瀾思忖了一下，道：“李某受王氏大恩，條件并無異議，只是時間上，能否作更改？”

　　王曜海眼神微瞇。

　　李瀾覺得二十年太長了嗎？他不想一直留在王家？還是想要改成幾年一簽，方便后續要價？

　　“李丹師想要怎么改？”他問道。

　　“契約不設期限。”

　　李瀾平靜地道：“在周氏威脅不除之前，李瀾絕不會離開王家，會與王家共進退，但等到王家局勢安穩之后，李瀾可決定自己去留，如何？”

　　這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王映雪二次筑基一旦成功，便會成為青陽宗內的重要人物，未來有望結丹。

　　她歸來，王家贏面很大，所以，目前李瀾肯定會留下來，如果局勢實在不對，找機會再溜也就是了。

　　而王曜海倒是詫異了一下。

　　王家如今局勢大劣，李瀾能說出與王家共進退這等話語，倒真足見重情。

　　安穩之后自決去留，足見有志。

　　但仔細一想，他倒也覺得合理。

　　他仔細調查過李瀾成為丹師的細節：去了坊市之后，雖然受到王景明壓迫，命不久矣，卻沒有自暴自棄，反而一直堅持煉丹，失敗多次，不惜借貸靈石等。

　　擁有這等毅力心志的人，縱然靈根資質低下，也會終有自己一席之地，不會久甘人下。

　　此前李瀾曾為王映蓉守墓三年，但那時他也并沒有多重視，因為那時李瀾身份低下、實力微弱，縱然付出，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愚忠愚情。

　　可如今李瀾已有離開王氏的實力和想法，卻還選擇留下來與王氏共渡難關，這就是重情重義、人品高潔了！

　　他不禁高看李瀾一眼！

　　“可惜…”1

　　他不由一嘆，想起了之前，他曾撮合李瀾和王景姝。

　　可惜當時他只是為了留住王映蓉的義女王清嵐，而沒有真正重視李瀾，否則，多上點兒心，給李瀾找個合適伴侶，李瀾這等重情之人，定會對家族死心塌地。

　　不過，只要李瀾還在王家，就還有機會留住他。

　　“好！”

　　他答應下來：“就按照李丹師所說簽訂契約便是。”

　　雙方簽字，留下自己氣息，契約便算成了。

　　王曜海又道：

　　“正好近期崇風有事，家族丹藥等缺口很大，藥齋那邊，就先交給李丹師了，另外，我也會挑選幾個家族子弟過去，給丹師打下手，如何？”

　　李瀾行禮：“李瀾遵命！”

　　“讓崇風過來，和李丹師做個交接。”

　　王曜海擺擺手。

　　不多時，王崇風就已經到來，見到李瀾，他不禁有些詫異。

　　“新來的丹師是你？”

　　“見過王丹師。”

　　李瀾只是淡然一禮。

　　“李丹師多禮了。”

　　王崇風雖然意外，此刻卻也還了一禮。

　　眨眼間，李瀾和王崇風已相別近十年，十年前，李瀾身為贅婿、身份低下，曾受王崇明、王崇風等頤指氣使。

　　十年后，王崇風已成為家族資深丹師，而李瀾，也踏上丹師之途，終于追上了他的身影，讓他需稱上一聲“李丹師”了。

　　當然，在他眼中，自己肯定要比李瀾高出許多層次。

　　“這些是藥齋那邊的藥材清單，以及家族急需丹藥等，你目前每個月需要煉制靈氣丹十枚，清毒丹十枚…”

　　王崇風簡單介紹起來。

　　不久后，李瀾抵達藥齋。

　　“見過李丹師，”

　　一個女子恭迎，此人李瀾也熟悉——王景珠。

　　當年王崇風成為一品丹師之后，馬上招了兩個弟子，王景明、王景珠。

　　王景明后來被派往坊市，王景珠則是留在藥齋，但她悟性資質一般，又欠缺名師點撥，并無成為丹師希望。

　　十年過去，王景珠已從曾經的清秀少女，變得成熟而具韻味，她看著李瀾，眸中復雜，無比忐忑。

　　當初她和王景明來的時候，還嘲諷過李瀾資質低微，全無前途。

　　沒想到十年后，李瀾成為煉丹師歸來，而她卻在原地一步不動！

　　“不必多禮，”

　　李瀾淡然開口，他走進藥齋，此地大格局并未改動，但細節陳設等已物是人非。

　　許多記憶一一浮現，李瀾不由得想起了當年那個琴聲清越、清麗脫俗的女子。

　　十年過去，她或許早就已經忘了此地，忘了自己這個小人物吧？

　　仙道迢迢，對她來說，自己或許只是一個過客，同樣的，對自己而言，她又何嘗不是呢？

　　“這間房間收拾一下，作為我的琴房，平日里莫要讓人打擾。”

　　李瀾走進昔日明瑤彈琴的房間，按照記憶中的模樣，讓王景珠一一收拾，不多時，就已經恢復原貌。

　　些些熟悉感浮上心頭，李瀾將桐木琴擺好，興致所至，他隨手彈了一曲，卻是琴聲喑啞、弦感生澀。

　　心思如淵，怎彈得出白云高潔？

　　萬念如墨，奏不出清澈之音。3

　　李瀾忽然停下，他突然意識到，故地重游、舊憶浮現，竟如冰面上落下紅梅一瓣，竟然讓他心神微微松懈…

　　他搖了搖頭，終究只是將琴留在這里，起身而去，關上了大門。5

哈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