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祖欲言又止,只把眼睛盯著八公主,過了一小會后,方才低聲道:“師父懂你的心思,但正魔之別是一道早已畫下的界限,從此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怕父母成了魔道也得砍,也得殺,這是他的命,你忘了他吧,我絕對不能幫你。”
八公主驚叫:“啊?”
只覺天塌地陷。
神情微見呆滯,她慢慢后退一步,猛地跪地,只聽“當”的一聲,八公主已頭破血流。
玄祖呆呆看著。
八公主一介女流,毫不氣餒,見玄祖不理舉頭再撞,轟轟巨響中,額頭鮮血已成一片,一抬一叩之間,飛灑而出。
玄祖心中惱火,臉色陰晴不定,看著這個倔強至極的徒兒嘆了口氣。
從她第一眼看見仙降者八公主時,便發現她是個玲瓏機敏的天縱之才。
而且性子與她竟有七分相像,更是對她寵愛有加,為此她偏心,賜予她哪怕在仙界也極為稀有的仙丹,只求她多活一段時間。
哪怕只多了一絲可以超然的機會。
畢竟仙降者不是祭司之流,也并非從小生活在陰暗無光的絕地之中,所以活下去的機會雖然不大,可依舊有。
但偏偏…
玄祖搖了搖頭。
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而言,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便是她的全部。
八公主身體本已孱弱,跪在地上搖搖晃晃,隨時可能倒下。
她咬了咬牙,不忍心地嘆了口氣:“抱歉。”
八公主聞言一驚,低著鮮血直流的頭,淚水盈眶,恭恭敬敬地道:“弟子…知曉了。”
語氣一如往日,但玄祖眉頭緊皺,似在話語間聽到了絕望以及毫無生氣。
但也不再多說什么,她只希望時間可以抹平一切。
對于她,時間有的是,總有辦法的。
伸出手來,輕撫著她的額頭傷勢。
片刻后,完好如初。
另一頭,不知不覺間,金色神靈巨掌已然緩緩落下。
那股力道,在這一次無魔物防御的時刻,清晰的被渠良感知到了。
那是死亡的感受。
金掌未落,氣壓就已讓他喘不過氣來。
狂風大作,砂礫如刀,輕輕劃過渠良皮膚,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便立即出現。
幾道砂礫再次襲來,顱骨被狠狠砸到,立刻就凹陷了進去,竟是頭破血流。
疼痛、甚至意識開始恍惚。
渠良有個預感,他要死了。
他并不意外,成為魔主后的第一天,他就預想到了會有危及性命的時候。
只是這一次,樊玲仙子、便宜父親都不在,與他熟悉的所有人都幫不了他,這一次,只能靠自己。
渠良縱然實力不算低微,魔物輔佐與他,可還是難以抗衡這天下金字塔尖般的昊天宗弟子。
力量的差距極為巨大。
遍觀身旁魔物以及昊天宗弟子的對戰,魔物僅憑本能的戰斗竟完全不是昊天宗弟子的對手。
越來越處于下風,也越來越多的昊天宗弟子回歸法陣。
金掌威壓也就越來越大。
甚至渠良有種感覺,他們控制的這股力量,牢牢鎖死了自己,若這一掌落下,絕對不會有任何力量泄露侵襲它處,只會在自己的這個位置上,打出一道幾十米甚至百米深的大坑。
完了嗎?
血流入注,身體內力氣在快速消散。
皮膚蒼白,四肢厥冷,反應開始變得遲鈍。
呵,毀滅吧!
只不過,毀滅的是自己。
緩緩閉上眼睛。
突然!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腦海里冷笑起來:“我只問你,你配死嗎?”
渠良惶惶茫茫。
什么話,死也需要資格不成?
他都要死了,還有人有空開他玩笑嗎?
真是令人厭惡至極。
還是已經死了呢?
一聲冷哼。
腦海里開始浮現他從未見過的畫面。
一處緋紅的空間里,魔山大殿的正門前,鋪滿傷兵與尸體。
向下望去,整個空間內都是密密麻麻的尸首。
一個渾身被黑氣籠罩的男子,站與魔山之巔。
冷冷望著山腳下的一切。
渠良望著他心中莫名的顫抖。
那人,就是他自己。
一樣的面孔。
只是那雙眼,充滿獸性,沒有感情。
手中一把黑色長劍,滴下濃濃鮮血。
毫無疑問,整個魔山上的尸首,都是他所殺。
渠良對此,竟有如親自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毫無疑問。
只見黑霧中的自己,望著地面尸首喃喃低語:“人命本賤老天無眼,我魔主,從不憐憫世人,遇敵則殺、無論男女老幼,世間無情、我便如數相報。”
渠良不知不覺明白了。
原來如此。
他見到了正主了。
對方便是魔主。
卻見魔主凝視渠良,冷淡道:“廢物!”
渠良:“…你大爺,放我回去,我要活著。”
魔主冷哼一聲。
“廢物!”
大聲訓斥道:“廢物,為什么要去救樊玲?她僅僅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若要為你而死,你便認她死去好了。”
渠良猛地一愣,急忙道:“救她需要理由嗎?要殺要剮給個信,放我回去,我特么要救人。”
魔主殺心頓起,提劍一步跨越數丈遠,登時出現在渠良面前,橫劍立于渠良的脖頸之上。
僅僅是他這一步強大的氣流,魔山也頃刻間坍塌。
轟隆巨響無比。
魔主長劍鋒利無比,渠良脖頸刺破,滾滾鮮血留下。
他再次質問:“為什么要做一個大公無私的人?自私一點不好嗎?”
渠良一日內,多次疼痛襲身,生死關頭,竟有些麻木了。
反倒冷笑起來:“人生區區數十載,只為了自己,未免太孤單了吧。”
魔主冷聲道:“數十載?可笑,你為魔主本可自得永生,任何一個人,與你來說不過匆匆過客,哪怕帶給你喜悅、感動、又能維持幾時,百年后再看,毫無意義。”
渠良心中怒氣攀升:“放他媽的屁,我背負你之名,隨時可能身死,在我眼里,既然性命短暫,對我來說,她們就是全部。”
魔主一怔,竟無法反駁:“你說的…有點道理。”
魔主收回長劍,一把抓住渠良朝著天空扔了出去:“記住了,你不狠,別人就狠,性命只有一條,當你死了,你所知曉的世界便毀滅了,所以…只有活著才有意義。”
“接受我,你死了之后,我就替你殺了正道,殺了你所厭惡的所有人,一個不留,全部用來給你陪葬。”
渠良并不意外,在空中質問:“你蘇醒后,會救樊玲嗎?”
魔主冷笑:“沒空,魔主只殺人,從不救人!”
渠良切了一聲:“滾吧你!”
魔主笑道:“也好,回去面對那些成天想殺我的仙神,還不如等你早早死掉,我好尋找下一位更加合適的轉生者,我會無限期封閉這里,你我永世不見,畢竟…我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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