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顧自的包起了餃子。
還一邊包一邊說道:“皇爺爺,今日個兒是年三十兒,以往宮里準備的大飯都太豐盛了,哪還有人間煙火氣,
您不是老說尋常百姓家如何如何嗎,今晚咱們就和百姓家一樣,吃頓餃子!哎對了,皇爺爺,您…是不是不會包啊?”
朱元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包餃子嗎,還有什么是咱不會的?當年咱包的餃子那是一等一的好!”
說著伸手就要拿餃子皮。
“哎,皇爺爺,您還沒凈手呢,”朱允熥揮了揮手,宮女立刻端來一盆溫熱的水。
“就你事多!尋常百姓哪里講究這么多!”雖然有些不情不愿,可還是伸出手洗了洗,又用錦布擦干。
朱元章拿起餃子皮,看了一眼朱允熥包的,嫌棄的說道:“瞧瞧你包了餃子,型沒型樣沒樣,讓人看就沒食欲,包餃子你得這么來,咱給你演示演示…學著點兒!”
朱元章包起了餃子,可是餡料明顯放的太多了,到最后都快把餡料擠出來了,可仍然包不住,
朱允熥見狀,強忍住笑容才沒有笑出聲來,朱元章老臉一僵,自言自語道:“這么多年沒動手,生疏了…”
朱允熥也沒有再拆臺,生怕他臉上掛不住,不過朱元章失敗了兩三次之后,往后包的就逐漸進入佳境了,還時不時得拿起來炫耀一番,活生生像個孩童,倒是有幾分童趣。
就這樣,徐妙錦在一旁搟著餃子皮供應二人,二人坐在桉旁包著,其樂融融,真有一家人團聚的年味和親切。
過來一陣之后,餃子包的差不多了,一旁火爐上面的水也燒開了,朱元章親自動手把餃子下到里面。
朱允熥在一旁提醒他攪一攪,不要粘鍋了,卻讓朱元章又覺得受到了“侮辱”,因此對他又是一番教訓。
徐妙錦看他們爺孫二人不住的斗嘴,也心中覺得非常溫馨。
好像這里不是皇宮,不是深宮大內,似乎在這一刻也沒有了那么多的繁文縟節,那么多的規矩限制,
在這里,有的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彼此談心逗樂,有尋常百姓家的親情和溫暖。
餃子煮好了,朱元章盛到大碗里面,徐妙錦也調好了幾樣蘸料端了上去。
朱允熥遞給她一碗餃子,說道:“你在那里吃吧,不用告訴我們了。”
“是,多謝殿下。”徐妙錦接過碗,便來到一旁的幾桉旁坐了下來。
男女不同席,尤其是在長輩面前更要注意,因此朱允熥便給她另列一席,既顯示尊重,又不壞了規矩。
“皇爺爺,您怎么沒讓宮里其他人過來呀,也能熱鬧熱鬧不是。”
“來了就讓他們吃碗餃子?你好意思咱還怕丟人呢…再說了,讓她們過來也是不自在,還不如讓她們在個人的宮里舒服…”
這是事實,無論在什么朝代,什么時候,只要是高規格的宴會,只要不是主人家,赴宴的人都會覺得不甚自在。
哪有自己關起門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行說什么就說什么,想笑就笑來的痛快!
朱元章夾起一個餃子塞到嘴里,仔細的嘗了嘗說道,“嗯,不錯,不錯…”
朱允熥一邊吃著一邊說道:“當然了,皇爺爺您也不看是誰調的餡料,滋味肯定是上上之選!”
“這你就不懂了,餃子好不好吃不在于餡料,乃在于包的人包得好!”
“皇爺爺,孫兒怎么覺得這話有點強詞奪理呀?”
“是你孤陋寡聞!餡料調的再有滋味兒,要是包的不好,滾水下鍋就成一鍋粥了,那能好吃嗎?所以功勞全在包餃子之人…”
“呃…皇爺爺…孫兒佩服!”
“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覺得咱說的不對?!”
“對對對!皇爺爺說的太對了!醒世名言,令人聞之震耳發潰…”
就這樣在溫馨的氣氛當中,簡單而又特別的大飯吃完了,朱允熥把朱元章送回后宮,這才回來帶著徐妙錦一起返回東宮。
此時皓月當空,光華如水,朱允熥也沒乘坐轎攆,而是帶著徐妙錦一起走路回去。
今晚見識到了皇家親情,徐妙錦也顯得不再那么拘謹了,心情歡愉,笑著說道:“殿下與陛下平常也這么說話嗎?”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那倒沒有,不過讓人聽著好像…好像沒有妾身以為的威嚴莊重…反倒比別人家的親情更加濃厚…”
“在皇宮里面本來就有太多的規矩,可這些規矩是給別人定的,不是把自己的七情六欲都禁錮了的,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不能少了親情…”
大年初一,朱允熥起了個大早,拿起爆竹和王忠、馬和一起放了起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給宮中增加了許多年味。
今年適逢皇太孫大婚,宮女太監得了不少賞賜,緊接著過年又得了賞賜,所以每個宮女太監都心滿意足,笑容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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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八年,就是在這一片歡聲笑語當中開始了。
而朝臣們經過五天的休沐,也在大年初六這一天回到各自的衙門辦理政務。
而這一天洪武二十八年的第一次大朝會,朱元章照例沒有參加,就由朱允熥坐在奉天殿龍椅東側,統領國政。
有禮部官員宣讀了一份表文,恭賀新年國運昌盛,祈禱天下太平,之后五軍六部就著一些大事的規劃,做了稟報,
最后朱允熥勉勵朝臣們一番,就結束了朝會。
今年的第一次朝會,畢竟和平常的有所不同,要隆重許多,可即便這樣,朱元章仍舊沒有現身,
這里面想要讓皇太孫徹底掌控朝廷的心思,已經表現的非常明顯了。
“殿下…”
這日朱允熥正在文華殿處理政務,李福端了一杯熱茶放到他面前的桉上。
朱允熥見他似乎有話想說,便停下了手中的筆,“說吧,什么事?”
李福躬著身子回答說道,“殿下,奴婢去后宮給諸位娘娘送東西的時候,聽說陛下偶感風寒…”
不等他把話說完,朱允熥就把眉頭皺了起來,感染風寒,可輕可重啊!
李福看出他的擔心,基本說道:“殿下,奴婢只是天后宮的娘娘無意中說起而已,情況到底怎么樣還不知道,殿下不必太多擔心,奴婢這就再去打探…”
“不必了!”
朱允熥把筆扔在硯臺上,站起身來,擔憂的說道:“跟我去后宮走一趟吧。”
李福處理宮中的事比較多,可他也有分寸,對于后宮之事從不打聽,因此知道的并不多,如果讓他去打聽難免有刺探宮闈之嫌。
再說了,朱元章生病,自己當然應該第一時間趕去問安才是。
來到乾清宮,朱允熥就看到這里的宮女太監都非常謹慎,一臉嚴肅,幾位太醫正在大殿里醫生商議著什么,
“臣等參見殿下。”他們看到了朱允熥,便立即行禮。
“諸位免禮,我先看看皇爺爺。”
說著腳步不行,直接進入朱元章的安寢之處,映入眼簾的就是朱元章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寢宮的地龍燒的火旺,整個屋子非常暖和。
“皇爺爺,您覺得怎么樣?”
朱元章臉上因為發熱顯得有些紅,見自己的孫兒來了,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沒事,咱覺得好好的,可太醫非說咱感染風寒了,還讓咱躺著不許動,這不是折磨人嘛…”
朱允熥抬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只覺入手發燙,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按照后世的溫度計算方法,現在他肯定是在三十八九度左右,
“皇爺爺,人家太醫可沒有胡說,您確實發燙,您現在可得好生凈養,不可大意…”
又對一旁的慶童吩咐道:“慶公公,現在你可得看好皇爺爺,不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病沒好之前不能出寢宮,風寒不是小病,一定得仔細…”
慶童扭頭見朱元章一臉嫌棄,便配合的說道:“是,奴婢遵命,有殿下一片孝心,想必陛下一定會好好調養的。”
朱允熥又對尚膳監太監而聶道:“這些天的飲食也要注意,太醫怎么說就怎么做,現在把皇爺爺的病養好,就算是大功一件!”
“是,奴婢遵命,殿下放心。”
朱元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孫兒,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么點病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值一提!想當年風里來雨里去,提著腦袋過日子,風寒那就不叫病!現在好了,做了皇帝還得處處受人管制…”
太監搬來一把椅子放下床邊,朱允熥便坐了說道:“皇爺爺,這都是為了您好,雖然會受到一些限制,可這都是為了您得龍體康健,只要皇爺爺好好配合三兩日也就好了。”
“哎對了,皇爺爺您是怎么感染風寒的?下面的人就這么疏忽大意嗎!”話說到最后一句,朱允熥已經轉過頭,對宮女太監發出質問。
一句話讓她們的心頭一驚,趕緊躬下了身子,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