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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節 打擊一小撮(1)

  晁錯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劉徹的面前。

  “朕近日一直在看愛卿給太宗和先帝所寫的奏疏…”劉徹拿著那些從故紙堆里翻出來的晁錯奏疏道:“卿的見地,以朕來看,確實是賈長沙后,中國少有之廟算者也!”

  晁錯這個人,不僅當官很厲害,寫文章,也是牛逼的很。

  他的文字,就像一把把利劍,直指問題核心所在和弊病的癥結所在。

  且從來不諱言某事的好壞。

  譬如的《言兵事疏》《戍邊勸農疏》,哪怕是放在現在,也是有許多可取之處的。

  而這兩道奏疏,卻是在二十余年前,上奏太宗的。

  至于近年以來,晁錯也沒閑著。

  除了‘削藩策’這張讓其名留青史的奏疏外,他在劉徹即位后,也寫了《再論戍邊策》《請益百姓疏》等。

  總的來說,晁錯的文字,跟他的為人一樣,又臭又硬。

  逼急了,他連皇帝的作為,都敢評判一下。

  至于罵官僚、罵諸侯王,更是從不憚于表達自己的憤怒和不滿。

  所以,盡管,一直以來,很多人都想晁錯死。

  但劉徹一直張開了羽翼,保護了晁錯。

  現在,在石渠閣里,最起碼有上百封彈劾晁錯的奏疏,躺在那里等著發霉。

  “陛下繆贊了…”晁錯低頭謙虛的道:“臣不過是狂夫之言而已,幸得陛下圣明,擇而用之!”

  劉徹聞言,微微一笑。

  晁錯的性格,還真是從來沒有變過!

  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

  這是左傳中形容太公望的話…

  所謂‘太公望年七十,屠牛朝歌,賣食盟津,過七十余而主不聽,人人謂之狂夫也。’

  換句話說。這貨哪怕是謙虛的時候,也是自比太公望的。

  難怪,后來魯迅會喜歡晁錯,說他‘西漢鴻文。沾溉后人,其澤甚遠’。

  這兩人的脾氣,性格,原來根本是一樣的。

  不過,這話在同時也拍了劉徹祖孫三代的馬屁。

  能用太公望的。文王武王成王是也!

  所以,劉徹也就由得他去裝逼了。

  “朕聞說先賢曰:賞罰所以禁惡揚善也,今卿為御史大夫,身負先帝重托,輔佐朕,治理天下,牧治江山社稷,有亂臣賊子二三人,卿誅是不誅?”劉徹也不跟晁錯繞圈子了,直接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晁錯立刻跪下來。長身而拜,道:“臣受太宗、仁宗兩代先帝知遇之恩,委以托孤之重,敢不為陛下效死?”

  “善!”劉徹點頭:“明日朝會,朕將致法于濟南,凡有非議者,皆可為亂臣賊子,卿可自處之!”

  晁錯微微一愣。

  天子的意思,他自然很清楚。

  那就是誰敢反對,誰就是抗拒天子意志的亂臣賊子。

  他這個御史大夫。可以自由處置之。

  而,當今朝堂之上,不客氣的說,除了丞相和大將軍等少數人外。其他人,屁股底下都是一堆的翔。

  貪污受賄和瀆職枉法的事情,基本上人人都干過。

  哪怕是他晁錯也不例外。

  換句話說,在朝堂上,只要打起反腐的旗幟,那是一抓一個準!

  只是。這樣會不會太激進了?

  萬一,有些了不得的人物跳起來,也要處置?

  但晁錯的猶豫,只在這一剎那,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拜道:“諾!”

  “臣謹奉詔!”

  對晁錯來說,天子的命令,合理要執行,不合理也要執行。

  這就是法家的宿命。

  更何況,收拾諸侯王跟勛貴,這本就是晁錯的使命!

  只是…

  “若東宮干預、說情,臣當如何?”晁錯抬頭問道:“請陛下示下!”

  晁錯的擔憂,當然很有道理。

  素來,東宮就是漢家勛貴和大臣的保護傘。

  很多大臣貴族,就是因為跟東宮關系密切,所以,一般的問題,哪怕被人發覺,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尤其是那些舊日與兩位太后有舊的家伙們。

  除非是犯下必須懲罰的大罪,一般的小事情,像貪污受賄,根本就動不了他們。

  當年,晁錯費力九牛二虎之力,將袁盎干趴,逐出朝堂,結果如何?

  人家雖然丟到了全部官職,甚至爵位也被一擼到底。

  只是,人家有東宮竇太后的保護和照顧。

  所以,這些懲罰,只是將袁盎暫時趕出朝堂而已。

  但袁盎的聲音和意見,依舊可以通過其他官員和貴族的口,在朝堂出現。

  在曾經的歷史上,更是袁盎聯合起了所有晁錯的政敵甚至盟友,將晁錯逼入絕境,使其落得腰斬棄市的下場!

  如今,劉徹再讓晁錯定向反腐,就不得不先排除東宮的干擾。

  不然,晁錯前腳抓人,后腳東宮使者跑來要求放人。

  到時候,晁錯是放呢?還是不放呢?

  這個問題,劉徹自然也有考慮。

  “東宮方面,愛卿無需顧慮,朕會親自去跟兩位太后解釋…”劉徹淡淡的道:“卿只管履行職責就可以了!”

  劉徹很清楚,這次的事情,不能再有什么婦人之仁,也不能讓人看到自己的軟弱立場。

  必須旗幟鮮明的告訴天下的貴族諸侯王們。

  別作死,作死就一定會死!

  同時明確告訴世人——朕意已決。

  若他稍有遲疑和放縱,那他的計劃,就極有可能要流產!

  所以,哪怕是東宮,也不能動搖他在這個事情的堅定態度。

  “諾!”晁錯看到劉徹的態度,心里頓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只要東宮不干涉,那,他就可以保證完成任務。

  翌日,是例行的常朝。

  劉徹端坐在御座之上,看著滿朝文武百官。

  “南越內附,朕已經下詔,將其國分為七郡:南海、桂林、象郡、交趾、日南、蒼梧…丞相與御史大夫要選派好監察御史和采詩團的成員。務必,要讓南越上下君臣,皆知中國法度…”劉徹緩緩的做了個開場白。

  南越之事,如今。基本已經全部談妥了。

  經過這半個月的談判。

  南越王趙佗已經接受了劉徹提出來的大部分條件。

  其中,就包括了同意中央政府,向南越郡縣派遣監察御史和采詩團。

  監察御史,監督不法,宣揚王化。采詩團,則深入南越郡縣,與各個階級廣泛交流。

  這樣,中央政府,就在法律和意識。形態上,控制了南越。

  這種控制,雖然還不比目前中國腹地的諸侯國。

  但起碼也要強于后世天朝對hk的控制。

  現在的南越王國,雖然依然被準許擁有受其王室控制的軍隊、官僚和貴族。

  然而,南越全國的制度、法律以及社會結構,上下等級。全部都要跟著長安來。

  從法理和原則上來說,從此以后,南越百姓,也就是漢朝百姓。

  他們的名字被登記在南越王國的戶籍本上,同樣也被登記在了長安丞相府的戶籍本上。

  南越士子、貴族和官員,可以跟中國士子一樣,來長安參加考舉,一視同仁獲得出仕做官的機會。

  這一步邁出去,基本上,只要劉徹不作死。對南越橫征暴斂,南越與中國的融合就會越來越密切。

  要不了二十年,就會跟當年的長沙國一般,從一個特殊地位的諸侯國。變成一個普遍意義上的諸侯國。

  他的官員、法律、軍隊,甚至王室,都會慢慢的被長安所控制和掌握。

  對于這一點,劉徹的自信心還是很高的。

  當然,僅僅依靠政治控制,想要徹底的穩固住南越內附的成果。

  見效是會比較慢的。

  通常。這是一個水磨功夫。

  要下力氣,一點點的在南越,尤其是百越部族之中,傳播和宣傳漢朝的法律、政策以及意識、形態。

  所以,劉徹跟趙佗還談妥了許多經濟援助的協議。

  希望借助經濟援助和技術援助,來達到加快這個進程的目的。

  “南越與中國分離日久,其百姓,多刀耕火種,不識中國之先進耕作技術與工具之用…”劉徹看向大農令直不疑道:“大農要在關東吳楚齊魯淮泗之地,廣選農稷官,前往南越,輪流教導南越士民耕作及開鑿水利設施!”

  向南越普及先進的技術和農具,這同樣有利于國家的統一與民族的融合。

  百越諸部族,向來刀耕火種,以原始低效的勞作方式,獲取生活物資。

  這怎么能行呢?

  如今,劉徹既然已經成為了南越的主人,所有百越部族的天子,那自然有義務,幫助他們,從原始的氏族社會,過渡到文明的封建社會。

  當然,中央政府,不能只付出,而沒有回報。

  那樣的話,中央政府,豈非就是一個大寫的s。b?

  “另外,朕還與南越王談妥了,以蔗糖換鐵器的計劃…”劉徹對少府令劉舍道:“少府要跟進這一計劃,同時派遣能工巧匠,前往交趾、桂林、日南,指導南越士民,種植甘蔗,榨取蔗糖,轉輸中國,再以每石蔗糖,給鹽一石,鐵器若干斤…”

  大農直不疑與少府劉舍,于是同時出列領命:“諾!”

  這南越的蔗糖,算是劉徹計劃里,未來交趾、日南和桂林等地區的主要經濟作物。

  當地種植水稻和其他作物不是不行,但經濟效費比太低,而且也很難運出當地。

  與其如此,不如在保證了基本的糧食產量后,全力展甘蔗種植業,以蔗糖作為主要商品。

  然后,南越的部族和百姓,再以蔗糖,從中國換取大量的食鹽鐵器布帛。

  這是雙贏!

  應該是三贏!

  因為,還有一個贏家,是偉大的甜黨!

  自從劉徹讓人抄襲了劉安的發明,在關中推行了豆腐后,豆腐腦這種神奇的零食,就成為了關中中產階級和貴族家庭的零食與早餐的選擇。

  然而,中國自古缺糖。

  現在,中國主要的糖料來源,除了麥芽糖就是蜂蜜了。

  很顯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麥芽糖,也是很貴的。

  一般的中產階級,甚至都消費不起,更別說拿來當豆腐腦的佐料。

  于是,關中咸逆橫行,甚至可以說是唯我獨尊。

  這當然是不可接受的!

  引進蔗糖,幫助甜黨王師,討伐咸逆,長久以來,就是劉徹的一個心愿。

  劉徹相信,在有了足夠的蔗糖后,甜黨大軍,必然興盛起來。

  因為,人類是永遠都無法抗拒多巴胺帶來的快樂的。

  將南越之事,處置完畢。

  朝議,就進入了正題。

  “濟南之事,卿等都知道了吧…”劉徹站起身來,沉痛的道:“濟南王臣辟光,居然如此喪盡天良,竟役使、奴役國人過律至斯,濟南固然有罪,朕也難逃其責!”

  “非朕德薄,安可致濟南喪心病狂至如斯地步?”劉徹擠出兩滴眼淚,哀傷的道:“朕當素服以避正殿,齋戒沐浴,禱告上蒼,請求天地神明,毋因朕之過失,而降罪于朕之百姓,天下治亂,在朕一人,諸般罪孽,皆由朕起!”

  面對劉徹忽然的這么個變化,大部分官員,都是措手不及。

  在漢室,天子是永遠沒錯的!

  哪怕天子自己說自己有錯。

  那也一定是因為大臣們的原因!

  天子怎么能錯?假如真有錯,那也必然是這個世界的錯!

  更重要的是,劉徹咬死了一個時期,他不提劉辟光橫征暴斂,也不提他激起民變。

  只提他‘役使國人過律’這個問題。

  不了解漢室律法的人,可能會以為這個罪名,也就跟小偷小摸差不多,撐死罰酒三杯的罪行。

  但,實際上,這個罪名,在漢律之中,是極為嚴重的大罪!

  當年劉邦登基稱帝后,下令蕭何在秦律基礎上,修訂漢律。

  漢律的絕大部分內容,都是抄襲的秦律。

  但有幾條,卻是劉邦明創造的。

  這些律法中那條‘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固然是如雷貫耳。

  但役使國人過律,卻同樣是舉足輕重的律法。

  劉邦設立這條法律的初衷,就是吸取了秦亡教訓,為了防止諸侯貴族,肆無忌憚的奴役自己的封國的百姓而設下的高壓線。

  誰碰誰死!

  這樣說吧,這個罪名在現在,就跟武帝朝時的巫蠱罪一樣。

  是屬于人渣敗類才會去做的事情。

  尤其是在輿論界看來,諸侯王和貴族們,本身就是窮奢極欲的富貴之人。

  這樣的人,卻還要役使國人過律,只能說,良心都被狗吃了!

  歷代以來,所有坐死了這個罪名的人,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擼到底,廢為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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