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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節 千萬不要做豪強

  正文:

  “義氏,你跪在山門之前,可是有冤情要申?”劉德不緊不慢的問道。

  其實,這事情,劉德心里清楚的很。

  前世之時,這位義夫人跟劉德一樣,就是個茶幾啊。

  年少破家滅門,父母雙雙被人砍了腦袋。

  好不容易跟弟弟逃了一條性命。

  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卻又落草做了強盜,跟人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買賣。

  辛辛苦苦的學了點醫術,以女子的身份行醫,剛剛有了點名聲,馬上就被貴族子弟們給盯上了…

  因此不得不入宮做了一個侍女。

  雖然命好,因為懂得醫術,很快博得了王娡王太后的歡心,還因此讓其弟弟義縱被王太后赦免,還任命做了中郎。

  可惜,馬上就因為她深的太后的歡心,于是,被劉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給推了。

  沒名沒分的跟了劉徹兩年,天天給劉徹暖床洗腳,可惜,卻因為不能生育,遲遲不能上位成皇家正式冊封的妃嬪。

  之后,就是衛子夫登上了舞臺。

  從來只有新人,有誰見過舊人哭?

  這也就算了,沒兩年,王太后也薨了…

  不過,義夫人雖然前世一生坎坷,但他的弟弟卻因此飛黃騰達。

  劉德就記得,前世寧成罷官,跑回了南陽老家,做了土財主,威風不可一世,歷任南陽郡守,在其面前跟孫子沒差別。

  南陽郡幾乎有一半的土地。被寧成用各種巧取豪奪的名義霸占了。

  于是,寧成越發囂張,甚至將朝廷委派到南陽郡的官吏視為豬狗一樣呼來喝去。

  然后。就是義縱被任命為南陽郡守。

  寧成這個二貨,以為義縱跟之前的太守一樣好欺負,偏偏要在義縱面前裝逼,結果,義縱二話不說,立刻調動郡兵,包圍了寧成的府邸。將寧成全家上下幾百人統統拖到了郡守衙門前砍了腦袋。

  其后,義縱窮治寧成一案,將之前南陽郡所有攀附寧氏的地主豪強全部殺了。土地統統沒收。

  于是,南陽大治,號稱路不拾遺,道無匪患。百姓安居樂業。庶民溫飽可得。

  之后,義縱歷任河內、定襄等郡的太守,為官嚴苛、清廉,雷厲風行,做事果決,狠辣而不失大將風度。

  基本上,劉徹對于義縱的使用態度是,那個地方吏治敗壞了。就派義縱去那里,反正。只要一年不到的時間,那個本來豪強橫行,官吏貪污受賄成風,民不聊生的郡縣,馬上就會‘大治’,不止大治,官場習性與吏治立刻都大大好轉,當時,義縱在世人眼中就是郅都的衣缽傳人,漢家天子最為鋒利的爪牙。

  劉德最欣賞義縱的地方,不是他殺人夠狠,比起狠辣,義縱不如王溫舒,更不是他治政的策略,老實說,義縱的治政思路簡單粗暴的很,無非就是一上任,先把郡內的地主豪強統統殺了,然后把被霸占、侵占土地分給百姓,這樣一來,老百姓馬上就會感恩在心,對其的行政命令無比服從,再調動大軍,進剿車匪路霸,靠著曾經做過盜匪的優勢,義縱很清楚盜匪的思維,于是,盜匪也被殺個干干凈凈,治安立刻好轉。

  這個思路,是可以被復制的,沒有義縱,劉德也能制造出張縱王縱李縱。

  在劉德的眼中,義縱最大的優點就是善于提拔和發現人才。

  前世,義縱為官十一年,提拔了三位后來的九卿,十幾位兩千石封疆大吏,三位徹侯,一位將軍,平均一年提拔一位郡守。

  這效率,簡直是曠古爍今,不說后無來者,至少也是前無古人了。

  因而,比起其姐姐,現在在劉德面前的這個少女,劉德對義縱的興趣,顯然更大一些。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

  “貌似我手下就要變成冤家對頭聯歡會了?”劉德在心里笑了一聲,審視了一下他目前的手下,他發現這個情況真是有意思啊。

  在前世,張湯是顏異的苦主。

  汲黯跟張湯也尿不到一個壺里。

  再把義縱弄過去,那他就可以去跟寧成開個趴體。

  而義縱又跟張湯是對頭…

  “要是再把公孫弘也招徠到手下,那就好看了…”劉德在心中不無惡趣味的想著。

  無疑,這個情況,讓劉德很放心。

  他的手下的政治立場與政治理念完全就是南轅北轍,這樣,劉德就不需要擔心他們會聯合起來,結黨營私了,反而,因為相互競爭,不得不時刻繃緊神經,否則,就要被對手超越甚至是碾壓了。

  義婼卻是不知道劉德心里的想法,她低著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叩首道:“民女此來,確實是有冤情上告貴人!”

  “民女要狀告河東太守周陽由,濫殺無辜,民父民母,本是良善人家,世代奉公守法,躬耕于安邑,然周陽由一上任,就以‘私通盜匪、強賣民田’之罪,將民女闔家上下盡數論死…”義婼說到動情處,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這樣啊…”劉德也正襟的道:“且待我查問清楚,再給你一個答復…”

  老實說,劉德對于義婼的話,并不怎么相信。

  在漢室天下,郡守要殺人,也并非是什么簡單的事情,最起碼,也要捏造一個罪證,否則,在廷尉面前很難說的過去。

  而地主豪強們,幾個沒有原罪呢?

  就算是民間所謂的良善之家,那家的崛起路上不是沾著其他人的血淚?

  無非就是良善之家懂的做人,會給別人一條活路,而惡霸則蠻橫了一些。不會那么斯文。

  但,這個區別,到了衙門。差別不大,左右都是欺負泥腿子,郡守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目前的天下,死刑的復核權力還沒被收歸中央,地方郡縣的長官。是可以判處犯人死刑,并且執行死刑,只需要事后向廷尉備案。

  死刑的復核制度。要一直到隋朝的隋文帝楊堅之時,才被建立起來,之后歷代朝廷,開始推崇少殺慎殺。

  而在漢室。中央雖然提倡少殺慎殺。但是,地方官員總是簡單粗暴的隨意處決犯人。

  后來的王溫舒就感慨道: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

  這貨在整個冬天都在忙著處決犯人,殺了整整四個月,流血十余里,可他還覺得不過癮,居然想讓冬天再多一個月,好讓他殺個過癮。

  這種事情。對于社會來說,有利有弊吧。

  地方官能隨意處決人犯。不可避免的就會出現冤案、錯案甚至是代人受過的案子。

  然而,在另外一個角度,正因為如此,直到宣帝之前,漢家天下從來都不用擔心什么地主豪強坐大的問題,地主豪強通常還沒坐大,腦袋就被地方郡守給砍下來,用來當成自己的政績了。

  宣帝之后,推崇親親相隱,這才讓地方官不再敢隨意的拿地方豪強的人頭來給自己做墊腳石,從那以后,地方郡守就跟地方豪強合流了,最后,終于養出了王莽這個篡國的權臣和后來東漢的門閥政治。

  所以說,在整個漢室天下,自劉邦開始一直到昭宣時期,所謂的地主豪強,都是夾著尾巴在做人,稍有不慎,馬上就是大禍臨頭,闔家被殺。

  就連朝廷里有人的大地主,貴族勛臣也是如此。

  漢家天子,最見不得就是魚肉鄉里的豪強。

  在劉德的前世,以竇嬰的地位,都尚且保不住一個灌夫,最后還把他自己的性命也搭了進去。

  之后的大將軍衛青,甚至都沒辦法保護他的門客郭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郭解被人殺全家。

  所以,劉德一直覺得,假如有人穿越到了此時,還是地主家庭,家有良田千頃,那么,這個家伙最好認清楚現狀,也別想著什么作威作福了,先縮頭當幾年孫子,在地方上刷出一個好名聲,這樣,才能保住性命,否則,名聲要是不好,萬一地方一換郡守,新來的郡守覺得你是他的政績的話,那你就慘了!

  義婼得了劉德的答復,卻是大喜過望,只覺得心里一塊大石落地了。

  實在是劉氏的信譽,至少在民間是杠杠的。

  說殺你全家就一定殺你全家,說免稅,就一定免稅。

  自劉邦以來,漢家天子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作數的。

  于是,她盈盈一叩首,泣道:“民女多謝貴人做主,今生就算是做牛做馬,也要報道貴人的恩德!”

  既然來了劉德這里,義婼自然有心理準備了。

  而且,她悄悄的抬頭看了看劉德,發現,劉德年少英俊,身材修長,氣度非凡,不管怎么說,都無可挑剔!

  劉德笑了一聲,道:“做牛做馬,倒是不必了!”

  劉德扭動了一下脖子,道:“我現在脖子有些酸,你來給我揉揉…”

  “諾!”義婼雖然年紀小,但年少遭逢家庭大變,這一年來,也早就成熟了,哪里不懂劉德的意思,就是要留她下來?

  于是,她盈盈起身,走到劉德的身后,伸出小手,輕輕的在劉德肩膀上按摩了起來,一邊按摩,她還一邊悄悄的觀察著劉德的表情和樣貌。

  不得不承認,義婼的按摩技術很不錯,果然不愧是后來能討王娡喜歡的女子。

  劉德就閉著眼睛享受了起來,一邊哼哼呀呀的享受著,劉德一邊又問道:“家里還有人嗎?我可以用他為官!”

  義婼聽了,卻馬上就像一只受驚的小鹿一樣,立刻就跪下來,叩首道:“妾家中尚有一弟…只是…其甚無行,不可為官…”

  她實在是害怕了!

  要知道,她的弟弟現在可是盜匪啊!

  漢室對于盜匪,向來都是抓到了就處死,從不猶豫!

  倘若被貴人知道了,不止是周陽由扳不倒了,甚至連弟弟都要大禍臨頭!

  劉德卻是呵呵的笑道:“有沒有才能,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劉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去把他叫來,讓我看看,考察一下!”

  小舅子嘛,自然是要好好培養的,更何況,那個義縱還是難得的干臣,出名的賢臣。

  做過強盜又有什么關系?

  劉德如今的地位和身份,赦免一個小小的強盜,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再說,劉德現在也需要一個河東的地頭蛇來協助他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諾…”義婼終究還是個小女孩,在劉德的強硬態度下,她不得不跪著道:“妾這就去找他來拜見貴人…”

  “我命人陪你去一趟…”劉德抱著陳阿嬌,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著義婼道。

  劉德也覺得,這時候是裝逼的好時機,于是他看著義婼,極為霸道的道:“好叫你知道我是何人?”

  “我乃高皇帝嫡曾孫,太宗孝文皇帝嫡孫,當今天子是我皇父!”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話比皇帝是我爹更牛逼的?與之相比,我爹是李剛真是弱爆了!

  義婼一聽,雖然早有猜測,但此刻,劉德親口說出,卻還是讓她無比震撼。

  于是,她誠惶誠恐的跪在劉德腳下,道:“民女不知是殿下當面,真是罪該萬死!”眼中更是滿是星星,充滿了崇拜和敬畏,對于義婼來說,能有幸蒙的一位漢家皇子看重,甚至能伺候一位皇子,這本身就是天大的榮耀。

  看著義婼,劉德呵呵的笑了起來。

  前世之時的‘義夫人’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啊!

  現在卻跪在他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忽然,他感覺有些索然無味了。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話都說開了,那么他也不需要矯情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

  這樣一來,以后晚上就再也不用一個人孤枕獨眠了。

  “果然,身份地位到了我這個地步,連想調、教,調、教都是一個奢望啊…”劉德自嘲的笑了一聲。

  對于皇帝和太子來說,很顯然,他們的所謂愛情,都是快餐,吃完以后,吃膩了以后,就忘記了。

  劉德現在也明白了,為何他的便宜老爹,對一個女人的寵愛期最多只有四年了,實在是所有的女人,都是便當啊,吃的久了,就會膩了。

  這時候,劉德開始有些羨慕唐太宗、明孝宗。

  最起碼,這兩個皇帝,身邊有著一個知心人,一個賢內助,一個真正的妻子。

  只是,中國五千年歷史,無數的帝王之中,能有幸收獲一位那樣的皇后、賢內助的皇帝,十個手指就能數清楚,而且,他們能收獲那樣的一個妻子,也是各種各樣的原因交織在一起的緣故。

  看著懷里的陳阿嬌,劉德忽然對她道:“阿嬌以后會很乖的,對嗎?”。

  陳阿嬌不明所以,但還是很用力的蹭著劉德的胸膛,驕傲的道:“阿嬌當然很乖啦!”

  “這就好…”劉德感慨一聲,青梅竹馬,總比陌路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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