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內心怎么窘迫,但為了安撫眼前的少年,謝琳瑯還是點了點頭。
這其實也算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在她看來,秦玨會變成現在這樣弒殺的模樣,跟她也有關系,如果她能早點趕到,他也不至于承受那么多痛苦,最終扭曲了自己。
同時她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她,秦玨不是這樣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應該相信他。
果然,他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秦玨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很滿意謝琳瑯的回答,剛剛還一臉陰郁的他,此時卻輕輕的笑了。
只聽他笑著問。
“倘若有一天我手染鮮血,變成邪魔…琳瑯也不怕我嗎?”
謝琳瑯眨了眨眼,情緒瞬間恢復過來。
“怕你做什么?你還能把我吃了?”
見秦玨又笑,變回了好說話的模樣,謝琳瑯忍不住湊近一點,低聲勸道。
“其實吧,你要報仇我不會阻止,不過現在流行精準報復,我先教你一套絕世武功可好?”
秦玨聽罷,微微挑眉,琳瑯素有才名,可他從沒見過她動過手。
他這懷疑的眼神,讓謝琳瑯忍不住挺了挺胸。
“干嘛那樣看著我,我們一起長大,我什么本事你不知道嗎?這些年我走南闖北,收集了不少武功秘籍!你好好學,學會之后,你就可以手刃仇人了。”
她努力在秦玨面前畫大餅,打算用這一招,讓秦玨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
學武是很辛苦的,也是一個打磨的過程,想必只要秦玨開始學武了,那弒殺的心理也會慢慢收斂一點。
她在內心給自己點了個贊,卻不想,秦玨搖了搖頭。
“我的體質,不適合練武。”
“嗯?”
秦玨低聲解釋道,“我也是幾個月前才知道…原來我從小到大,身體羸弱,不是因為先天不足,而是因為胎里帶毒。”
他說著,眼神有些嘲諷,“簡單來說,這毒是從我母后身上渡給我的,毒素不重,很難被發現,但也是最難拔除的一種,所以我應該這輩子都沒辦法習武了。”
謝琳瑯聞言皺起眉來,原來秦玨從小到大身體不好,是因為中毒?因為毒素太淺,所以這些年她才沒有發現?
如果是毒的話,她倒有點辦法,不過前提是,他必須得有內力。
這么想著,她認真的道,“你沒辦法,說不定小喜有呢?我相信小喜一定有辦法可以治好你!”
秦玨卻沒有當真,之前小喜給他檢查身體時,和那些御醫一樣,并沒有察覺到他先天帶毒的事,想必也不具備解毒的能力。
這時,離他們不遠的天空突然燃起一束信號煙花,與此同時,還有一股黑煙沖天而起,看距離,離他們很近!
秦玨見狀,瞇著眼道,“看來我們已經被包圍了,眼下水路上有重兵把守,搜尋的人也正在上山,我們怕是無路可走。”
誰知謝琳瑯聽了反而很高興,只見她一把拉過秦玨的手繼續往山澗走,一邊松了口氣般道。
“你沒辦法我就放心了,那你現在啥都別想,跟我走就對了!”
秦玨被她拽得一蹌,然后就聽她頭也不回的道。
“有我在,你不用操太多心,不管發生了什么,我會解決的,而你就像小時候一樣,乖乖聽話怎么樣?”
聽她說起小時候,秦玨眼神微晃,似乎也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他低聲問。
“如果你不在呢?”
謝琳瑯頓了一下,想了想,果斷的道,“…如果我不在,你就等一等,我絕對會用最快的趕到,并解決問題。
我已經錯過了一次,就不會錯過第二次,也希望你能克制一點,不要濫殺無辜,因為,我不喜歡。”
秦玨聞言,心尖一動。
很快,他們來到了山澗,一條河流穿澗而過,正是望江的支流,也因為這條支流,所以此地才叫望江郡。
秦玨看著水流,有些奇怪的道,“我之前說過,前面水路也有重兵把守,因為以前望江郡進過水匪,所以水路比陸路更嚴。”
謝琳瑯點點頭,一邊拽著他順著河流走,一邊說道,“放心吧,水路是有駐兵,但我們遇不到的。”
“為什么?”
“為什么…剛剛的黑煙你沒看到嗎?那其實不是刺客們放的信號,而是小喜放的火,燒起來的,正是柳家。
從地圖上看,柳家的地理位置離我們面前這條望江支流很近,一旦著火,水路上的駐兵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去救火,所以趁他們救火的時候,我們離開,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秦玨聞言有些詫異,謝琳瑯竟然在讓小喜去救人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脫身之法?
見他看過來的眼神,謝琳瑯頓時翻了個白眼。
“你可別想太多,我之前沒有想這么長遠,我之所以讓小喜去放火,只是想幫你給柳家人一個教訓罷了。
誰知道你會把我的馬車坑走,害得我們這么快暴露,原本我還想在望江郡吃頓飯再走的!”
她說道最后臉頰微鼓,語氣十分不忿!
秦玨見狀,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現在,我們要丟下小喜走么?”
“不然呢?眼下整個望江郡都在找我們,我們還不快點跑?
至于小喜,他武功不行,但輕功很厲害,沒有我們拖累,他要脫身很容易,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找咱們!”
秦玨聽罷,想起小喜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頓時又想笑了。
一個書童這么全能,大概是主子太讓人操心了。
他們說著說著,果然暢通無阻的出了城,途中遇到了一個關卡,但除了地上凌亂的腳印,什么都沒留下,看來她的想法是對的,這群人都救火去了。
等出城之后,謝琳瑯在一個過路的商戶那里買了一輛馬車,然后就帶著秦玨繼續南下了。
秦玨問她為什么這么急,不等一等小喜,謝琳瑯有些無奈的說。
“你當皇命是玩呢?上面只給了你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內你要是沒到項城報道,你就是逃犯了!眼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我能不急么?”
秦玨這才想起他身上還有限令的事實…不得不說,跟謝琳瑯在一塊,很多東西他都下意識忘記了,甚至偶爾還會忘記——仇恨。
謝琳瑯并不管他那么多想法,在顯眼處留下記號后,打馬一揮就繼續趕路了。
至于那些刺客此時只怕還在望江郡里亂轉,秦玨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跑掉了,想必惠妃娘娘知道后,表情一定很精彩。
另一邊,京城。
天空陰云堆積,看上去又要下雪,這時,從皇宮內走出一隊侍衛,只見他們動作迅速的打開了宮門,然后低著頭,恭送一位貴人離開。
少頃,一穿著紫色華服、頭戴玉冠的男子從宮內走了出來…
他貌英俊,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是世家大族才能培養出來的沉穩底蘊,而他自己本身,又帶著幾分文人的書卷氣,所以看上去,讓人感覺既好接近又不敢接近。
他出來后,很快就上了一輛棗紅色的馬車,侍衛們目送他離開,直到他走遠了,才敢直起身來。
馬車內,一個長得和謝琳瑯很像的侍女迎上前來,雙眸含水的遞上一封密信。
“帝師大人,這是南地傳來的密信,有關謝公子的,請大人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