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自己的腳步夠輕夠小了,可就在余安踏入房間內的第一步,一個影子就猛地走了出來。
余安定神,這才看清楚,問道:“是惟民啊,你還沒睡嗎?”
“啊...”張惟民大大的打了個哈欠,“我有點睡不著,應該是這里的被子太臟了吧。
對了,雨感兄弟,那女的叫你去干嘛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余安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接近凌晨三點,剛剛他跟花樂婷居然聊了兩個小時嗎。
“她問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聽不懂的問題,我都不知道,然后她就叫我回來了。”余安搖了搖頭,搪塞了過去。
“你要是困的話,你就去睡覺吧...啊...”張惟民的眼皮上下翻飛,好似舞動的蝴蝶。
可在他將要睡著的時候,卻又會猛地驚醒,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他難受,忍不住的罵了一句粗口,
“嗎的,真怪啊,我以前一直都沒有失眠的情況的,明明白天都這么累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原本還沒當回事的余安眼神突然一亮,死死的盯住了站在原地備受折磨的張惟民。
等等,你說你...睡不著覺?!
余安掃了一眼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那些工友們,他們都睡的很是深沉,白天的勞作榨干了他們最后一絲精力。
但張惟民也不差啊,從晚上七點一路不間斷的干到凌晨一點,正常人也該感到疲倦將要進入夢鄉了,可他卻睡不著,這跟花樂婷口中,那些吃了藥以后沒有足夠工作的人講述是如此的相似。
可余安明明記得,張惟民是沒有吃藥的。
余安慢慢勾起嘴角,突然覺得張惟民混進來貌似也不是一件壞事。
卻見他一個閃身便來到毫無防備的張惟民身后,一記手刀快出了殘影,猛地砍在了張惟民的脖頸處。
剎那間,一種斷片的感覺沖上張惟民的大腦,一陣失神之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靠著墻往下劃去。
余安默默觀察著張惟民現在的狀態,卻見他栽倒在地上,身體本能的讓他陷入昏迷大概一秒鐘以后,他飛速的睜開了一雙瘋狂盡顯的眸子!那雙眸子,跟在這里備受沉淪的老員工們一模一樣...
“什么鬼,誰打我?!”他后知后覺的驚呼了一聲。
余安的影子在臭烘烘的被子里鉆了出來,做著揉眼的動作,好奇問道:“惟民,怎么了?”
這波啊,這波是搞事不認賬。
“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覺了。”張惟民歉意的笑笑,臉上的怒氣稍微收斂,看著又一頭栽倒睡著的余安,內心又充斥著濃濃的羨慕。
以上種種復雜心緒,最后匯聚成為一聲濃濃的嘆息,
“啊!我怎么就睡不著呢?”
張惟民今夜,注定無眠。
余安身形在暗處隱沒,臉上有些堅定。
從張惟民剛剛的表現來看,剝奪睡眠這件事情,壓根就跟他剛剛服下的藥沒有任何的關系!
這背后,肯定是有著超凡力量的作祟。
“我會把你揪出來的,我發誓。”余安喃喃,雙目一閉,準備進入夢鄉。
如果你要剝奪工人的睡眠,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我就在夢里等你。
放空自己的大腦,他沉沉睡了過去。
...
“起床了!豬玀!”
天色才蒙蒙亮而已,一個熟悉的、討厭的聲音便已經回蕩在了整個樓道內部。
背靠著墻壁睡著的余安睜開了雙眼。
“根據逐漸復蘇的特質,現在的時間應該是五點半...我昨天安穩的睡著了,為什么?是我特殊還是張惟民特殊呢?”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打斷了余安的思緒,等他投過去視線的時候,這才驚訝的發現,自己住的這間小臥室里,居然還有著兩個女人?!
半果著身軀躺在八九個男人的中間,她們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起身,隨意的穿上內衣褲,絲毫不顧自己暴露出來的大片肌膚。
那種名為害羞的情緒,在她們的身上,已經蕩然無存了。
不過...男人們也是一樣,他們的目光甚至都沒有在這幾個異性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鐘,同樣麻木的穿著衣服,做著趕往流水線上的準備工作。
是啊,在金雞制造廠的工人內部,沒有男女的區別,他們都是被剝奪了睡眠的工具。
余安默默在心中又記上一筆。
...
全體工人們又一次在流水線上就位。
正當余安以為上午的工作也會像昨天晚上一樣枯燥的時候,金雞制造廠又向眾人暴露了,宛若地獄的一面。
當太陽準時的在六點整掛上天空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那些原本運轉只能算得上快的履帶,突然以一個非人般的速度開始了無止休的運行。
每一個工件在一個崗位面前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秒鐘,這是一個正常人類壓根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更不用說去操作了。
但,工人們做到了。
他們的體表赤紅一片,如同被煮熟的大蝦,雙手飛速抖動組成了殘影。
胸膛內部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他們的身體正在飛速的壓榨著他們昨晚剩余的精力,將他們的肉體、靈魂統統投入到面前的工作中來。
來了嗎?那位隱藏在背后的邪神?
余安用力的感應著周邊,卻一絲一毫的超凡力量都沒有感受到。
這種感覺讓他困惑,心中充斥著急切的情緒。
忽的,花樂婷赤紅著皮膚,邁著極快的步伐在整個廠子里巡視了起來,很快就來到了余安的背后。
“你怎么感覺這么遲鈍,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她的語速極快,但自己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忽的,另一個聲音從暗處響起:“婷姐,我檢舉,這個這兩個新人密謀想要逃出去!”
余安猛地投過視線——昨天的領路人!
“他們想要逃出去,我舉報!我想當主管!”領路人語速飛快。
“被舉報了會怎樣?”余安飛快問道。
“進日房。”
“我想進去。”
兩人的對話簡單而又高效,花樂婷沒有多余的廢話,隨即便讓人架起萎靡的張惟民還有余安朝著日房走去。
至于舉報的領路人?
“你前面還排隊了三十三個人,之后就輪到你了。”
領路人麻木的臉上開始逐漸有了生氣,有了盼頭,他飛速的完成著手中的工作,全然沒有看到,那些所謂的主管此刻也是皮膚紅的好似煮熟大蝦,正在流水線上拼死拼活的工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