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小子識貨!”
聽了夏振宇的話后,葛亮的老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得色,低“哼”了一聲。
“青銅器鑒定我可不擅長,我就是隨便說說。”
夏振宇“嘿嘿”一笑,看到葛亮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隱隱有發飆的跡象,他連忙將手里的青銅鏡放回到古董盒里,閃到了一邊,對向南說道,“喏,向南,你來看看。”
向南點了點頭,走上去前,伸手取出了這面青銅鏡。
之前夏振宇在鑒賞這面青銅鏡時,他遠遠地也看出來了,這青銅鏡背面的鏤空龍紋,的確和丁春城的那件青銅鏤空龍紋戈的鏤空龍紋極為相似,也是很多條夔龍身軀纏繞在一起,只是兩者的形式不一樣罷了。
但更多的細節,還需要近距離觀看才能看個分明。
這面青銅鏤空龍紋鏡圓鈕,三角座,邊緣有三條盤繞的夔龍,每條夔龍都有一爪搭在三角臺上,張嘴咬著銅鏡的邊緣。
和這三條夔龍相對應的,還有三條夔龍身軀盤繞伸展,撐爪扶抓鏡子的邊緣,中間則有數條小龍纏繞穿插。
整整十二條夔龍的身體都是圓盈滑實,龍軀上的刻畫裝飾具體寫實。
高浮雕的工藝使主體紋飾中的夔龍都生活躍耀,神姿活現。在紛繁輝麗的紋飾中有凹圓處可見鑲嵌的銀飾,可見這件青銅鏡的高貴。
向南仔仔細細地將這面戰國青銅鏤空龍紋鏡翻來覆去看了約莫一個來鐘頭,這才長出了一口濁氣,將它小心地放回到古董盒子里,依然有些戀戀不舍。
將盒子蓋上后,向南朝葛亮點了點頭,一臉感激地說道:“多謝老爺子了。”
“客氣什么?”
葛亮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小魚一般不會帶人到我這里來的,既然他帶你來了,說明你是自己人,自己人就不用這么客氣。”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這么快就看完了?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帶走,用完還給我就行了。”
雖然知道葛亮是看在夏振宇的份上才對自己這么說的,但向南依然對他很是感激,連連搖頭,笑道:“不用了,我看過就可以了。”
“真的不用了?”
夏振宇在一旁插話道,“你不用跟老油條客氣,他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葛亮翻了翻白眼,當作沒聽到。
向南忍俊不禁,再次說道:“真的不用。”
夏振宇點了點頭,“那就好。”
“那我收起來了。”
聽到向南這么說,葛亮也就不再客套,將古董盒重新放回到保險柜里,又將拿下來的那幾本書重新放回去,從外表上看過去,誰也不知道那墻壁后面還有個保險柜。
下了樓,三個人又繼續喝茶聊天,一直到吃了晚飯,向南和夏振宇兩人才告辭離開。
夏振宇的人脈果然很廣,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他帶著向南去了好幾處地方,還看了好幾件戰國時期的鏤空龍紋青銅器,讓向南對戰國時期的鏤空龍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這一天傍晚,向南回到賓館的房間里洗了個澡,然后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沙發上將這些天鑒賞過的戰國鏤空龍紋青銅器一一回想了一遍,心里面已經有了把握,他打算第二天就到丁春城的修復室里去,繼續修復那件戰國青銅鏤空龍紋戈。
就在這時,放在床頭柜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向南拿起來一看,是賈昌道打來的。
來京城這么多天,賈昌道這邊一直悄無聲息,這幾天自己為了修復戰國青銅鏤空龍紋戈而東奔西跑,差一點都要忘了此來京城的初衷了,沒想到這個時候,賈昌道的電話反而又打來了。
看來,自己還要晚幾天才能繼續修復那件青銅戈了。
“喂!向南,文物修復師的招聘工作,從明天上午就開始了。”
電話剛一接通,賈昌道有些沙啞的聲音就從話筒里傳了過來,“明天早上八點,你到我辦公室里來一趟,我跟你說說具體的工作。”
“好。”向南點了點頭,“對了,賈部長,不會有太復雜的東西吧?”
“怎么會復雜?不就是一個招聘會嘛。”賈昌道笑了起來,說道,“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掛了電話,向南坐在沙發上又看了一會兒書,就上床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在賓館樓下的餐廳吃了早飯,向南便拎起背包,朝金水河邊的文保小院走去。
一路走去,遠遠地還能看見那些迎著朝陽,趕著前來上班的修復師們,他們或是步行,或騎著自行車、電動車,一個個臉上的神色恬淡安靜。
看到向南來了,修復師們一個個都笑著跟他點了點頭,倒也沒有人停下來跟他套近乎。
事實上,他們認識向南,向南卻有很多人都不認識。
“向南!”
快要走到文保大院的大門時,向南正犯愁該怎么進去——進大門是需要刷卡的——身后忽然傳來了錢昊良的聲音,“你怎么來這么早?”
向南回過頭來,看著錢昊良快步走過來,笑著說道:“賈部長讓我八點到他辦公室去一下,要交代一些招聘會的事情。”
“哦,今天的招聘會,據說人蠻多的。”
錢昊良從口袋里掏出門禁卡,放在門柱上的刷卡機上刷了一下,然后一邊推開門,一邊笑著說道,
“也不知道這些學生是怎么想的,居然說在故宮里修文物好文藝,好向往,然后看到這邊的招聘信息后,就一股腦兒地都報名了。”
向南問道:“有很多人嗎?”
“嗯,差不多有幾百號人。”錢昊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擔憂,“這次打算招五十個人進來,也不知道幾個月后,最后還能剩下幾個。”
“有這么多人來,這里頭肯定也有不少是真心想學習修復文物的人存在的。”
向南跟在錢昊良的身邊,走進了院子里,笑著說道,“再說了,他們這一輩人從小就不愁吃穿,跟咱們這些人的想法可不一樣,你說是吧?”
錢昊良一聽,差一點笑出聲來,他指了指向南,忍俊不禁:
“你跟我們可不是一輩人,你跟那些學生娃才是一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