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海舟則已經展開了反擊。
順著海邊,無聲的靠近月牙灣的盡頭,越走近,才越發現這里竟然是幾間大倉庫,灰白色的建筑強度一看就是鋼筋混凝土,屬于典型的戰備工事。
早上起來就在溪水里面漂洗,然后暴曬干透的襯衣短褲早已沒了昨天那股濃烈的臭味。
這時候一丁點氣息都會成為提前告知敵人的警報。
易海舟蹲在路基下深深的舒展了一下身體,讓走得已經有點發熱的身體做好戰斗準備。
右手伸到左腋下無聲的撥開皮扣,斜掛的手槍順勢滑落到手中。
腋下槍套可以說是最藏于無形的方式,練熟了以后,拔槍速度堪稱最強,因為拉出來的動作整個一氣呵成,槍口永遠都指向前方。
只不過易海舟原本最擅長的還是步槍,現在把這沉甸甸的手槍拉開擊錘,他的手槍永遠都是上膛的。
所以能比普通裝填多一粒子彈。
藤草編織在拖鞋上變成戰靴,這也是以前沒有給養的常見做法。
所以碾壓在水泥路面毫無聲音。
哪怕親眼看見對方十二人離開,易海舟還是不放松警惕。
料敵從寬,御敵從嚴,這是戰場生存法則。
易海舟能最終活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
而且他始終認為,完全撤離這座孤島,這不科學!
雖然這個初中畢業就去當兵的家伙不懂什么科學…
雙手持槍無聲的躍過公路,撲到對面墻根,完全讓自己的聽覺放松,投入到海濤和樹林的聲音中,去捕捉周圍哪怕一丁點不正常的聲音。
易海舟甚至像個老煙鬼吸了口香煙一樣,瞇著眼陶醉在這種逐漸緊張起來的感覺里。
瞎混放縱了幾個月時間,終于還是忘不了這種面對未知的戰栗…
仿佛有種感覺,易海舟感覺這幾棟庫房有人,好像有呼吸在跟隨海濤樹林舒張收縮。
而且帶著咸味的海水氣息中,似乎有血腥的味道!
易海舟慢慢把手槍平移到胸口,左手托住右掌下緣,雙手手腕都靠在胸口,這種手槍緊靠身體的姿勢,能最大限度的保證被人偷襲的時候,槍口來得及發射。
而且這個動作具有很強的爆發力,對目標的覆蓋面積極大。
全神貫注就是說的易海舟這時候狀態,雙腳幾乎是高高提起,輕輕放下,沒有絲毫的地面摩擦,也就悄無聲息!
沒有圍墻,只是四間并排比車庫大些的庫房,腳步挪到正面,深吸一口氣,才會發現那種血腥味,應該來自于大鐵門上的鐵銹味。
和海水海風侵蝕下已經有些剝落的水泥建筑不同,這些鐵門是新裝的,但已經有銹蝕的氣息,所以海邊不愛裝修得太好呢,容易老化壞掉。
易海舟的肌肉沒有因為厚厚的鋼板門掛著大鐵鎖就放松,手指還摸了下鎖孔,有點油封的味道,很新鮮。
這座海島,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行這樣的獵人游戲。
那位黃老爺,兇多吉少啊。
易海舟甚至都覺得顯而易見,這些人要奪下鎮上首富的宅子,恐怕是想順勢搞個客戶接待中心吧?
有人喜歡釣魚,打獵的樂趣顯然是釣魚的好多倍,而獵取這個星球上最聰明的智慧生物,那么樂趣會再翻好多倍。
有錢人什么都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玩玩。
光是想想,易海舟都覺得這生意肯定很好!
當然,他僅僅是揣測下對方的動機,自己還是覺得有點瞧不起。
有種給獵物每人也發把槍來打獵呀。
單方面靠著武器碾壓,算什么打獵?
最多是移動靶而已…
每經過一棟庫房,易海舟都會迅猛的在建筑之間一人多寬的縫隙瞄一下,如果有任何人影,都會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可已經走過三棟,最后一棟還是鎖得嚴嚴實實,他終于想收起槍來看看有沒有氣窗之類可以看看里面是什么,突然就聽到聲幾不可聞的響動!
在這么復雜的自然環境聲音中,一丁點外在的聲音都讓易海舟全身跟炸了毛一樣,寒毛都立起來,再次抬腿靠近最后的建筑外側。
停頓下,然后突然瞬間橫移,雙手持槍,食指滑到扳機。
高級貨的手槍,那就是最簡單的瞄具缺口,都用氚光管來替代原本的一滴油漆!
在黑夜中,這種放射性同位素能自行發光…嗯,說得簡單點,就跟夜光表似的。
這會兒夜光表表頭,正戳在軟綿綿的地方。
灰白色的建筑墻根,居然靠站著個瑟瑟發抖的人體!
淡黃色吊帶和白色皮膚的醒目組合,讓易海舟立刻想起是那少數幾名同船女性之一,樣貌肯定說不上多漂亮,只是身上比較有料。
槍口能感覺到。
如果不是這醒目的顏色和觸感,易海舟已經下意識的開槍了,現在開口的聲音都吞了口唾沫:“你…在干嘛?”
對方的英語在發抖:“我…我看見,他們把,把車停在這邊,所以過來看…”
易海舟終于想起來,這個女的從上岸就是最早離開人群,朝著樹林里面躲藏的。
也許女性更明白自己可能遭遇的悲慘下場。
那就是差不多和易海舟各跑了不同的方向,她恰好更靠近這片庫房。
但他依舊把對方和歐美武裝人士歸為同類:“你看到了什么?”
女子艱難的抬手指了個方向:“尸體…這里面有臺小型挖掘機,他們把尸體挖坑都埋在了這后面,呃…”
說到這個時候,她還點反嘔,但依舊清醒:“上午十三具尸體,下午二十一具尸體,就像屠宰場一樣丟在后面坑里。”
那還有七八十人活著呢。
易海舟槍口不動:“這周圍還有人嗎?”
白人女子緩慢搖頭:“我一直躲在上面的石頭后,昨晚我正好在這屋檐下躲雨過夜,周圍沒有人了,直到我看見你順著海邊過公路,我認得你,你昨天躲在我身后…”
易海舟指墻:“趴好,我要防備你是他們留下的眼線。”
白人女子照做了,但非常出人意料的指了指建筑上角:“那里有個監控探頭,昨晚我過來就發現了,因為我傍晚從山脊上過來,發現屋頂有片太陽能采集板,然后就注意到晚上有紅外鏡頭…”
易海舟的雙手本來正在對方身體每個角落縫隙無情的搜索,聞聲吃驚的想退開些看。
白人女子反而拉住他手:“這是死角,但是你走過門口的動作肯定被錄下來了。”
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易海舟終于發現那里果然藏著一個很不起眼的黑色半球!
連紅外攝像頭那一圈隱隱發光的特征,都是這女的告訴他!
對他這種野山豹來說,這是知識盲區啊!
但也不是多慌張,底牌漏了一張而已。
確認對方身上沒有任何通訊工具,易海舟默默的跟著這女子從后面離開。
但前通訊兵還是明白,這里應該不具備直接傳輸信號到島外的可能,最大可能性還是監控里面有存儲卡,有情況了過來取出查看。
這種沒有電,也遠離陸地的海島,不可能實時監控傳輸。
所以順著四棟庫房后面再細看下。
白人女子已經比較熟悉,面對有槍的同伴,情緒反而放松不少,分別指出越野車和挖掘機停了其中兩間,另外兩間沒看見打開過。
易海舟內心拿定了主意。
在這里設伏…
既然對方會分出一兩個人來拿車,又或者處理尸體,那么這就是個固定會出現的點。
守株待兔,先干掉一兩個人,搶到槍就天下…
他這按照山地作戰模式,也不管人家立刻調轉船頭離開了怎么辦?
費那么大勁干嘛,搞翻就是了!
有了方向就仔細觀察周圍地形,詢問清楚對方來的步驟之后,退進后面的樹林,掰點芭蕉葉簡單搭了個庇護所,等待天明…
那個白人女子還能幫把手,自然最后也就跟他一起擠在狹小的空間里。
半夜有點冷,自然而然的伸手抱住取暖。
有種臨死前瘋狂下的放縱心理。
易海舟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