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黑點,像皚皚白雪中出現的一口井。
透著凄涼。
其實那并不是黑點,而是血衣家族制造的特殊釘子,專門用來克制神木族,喚作“腐釘”。
神木族人驍勇善戰,天生擁有強大法術,但只需用腐釘釘住后脊,她們再難施展法術,成為砧板魚肉。
同時,也能防止俘虜自殺。
血衣城的人都清楚此事,不覺得奇怪。
他們歡呼著,大笑著,將喧囂和瘋狂涌到極點。
各種刺耳的聲音,污言穢語層出不窮,將此地變成一個茅坑。
“真白啊!”
“快看左邊那個,乃好大,比我家娘們的還大,嘿嘿!”
“右邊的不錯,弄到床上一定舒服!”
整條第三街燃起熊熊大火,每個人都在火中變得面目可憎。
冷靜的石不凡倒顯得格格不入。
他感覺不對勁。
或許人間很多事他孤陋寡聞,但也知道眾目睽睽下把別人的衣服扒光是一種極大的侮辱,是對尊嚴的踐踏。
俘虜,沒有尊嚴么?
是牲畜么?
神木族人顯然比石不凡想得明白,她們沒有尖叫,沒有掙扎,沒有流露出屈辱感,只是下意識抱著身子,等待下地獄。
街口。
身穿盔甲的兵丁們依然在堅守職責,巋然不動。
其中包括土正明。
以他的身份進出第三街不受任何限制,可他并不想卷入這場熱鬧。
“土少爺,您不去瞧瞧么,這兒交給兄弟們就行,保證不會出事。”
一個兵丁說道。
土正明搖頭,背對著第三街一言不發,眉頭緊鎖。
他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免得聽見那些污言穢語,覺著惡心。
若非職責所在,他斷不會來夜樂坊,摻和這場拍賣。
與土正明截然相反的是,血冬兒很滿意自己的杰作,正坐在小亭中喝著茶水,優哉游哉地欣賞。
拍賣的事,她作為女人不好出面,全權交給黃茍。
自己只等著最后收錢。
以前,血衣家族抓到俘虜,都是在嚴刑拷打后將她們處死。
神木族人很有骨氣,死都不肯背叛部族。
后來血衣家族想開了,懶得浪費氣力,抓到俘虜就地處決。
五年前,血冬兒出了個絕妙主意:將這些俘虜進行拍賣。
一來,讓俘虜受盡凌辱,出口惡氣,血衣城那些大富豪中,變態可多著呢。
二來,將俘虜賣出高價,得來的錢供養獸騎兵,彌補在戰場上的損失。
一舉兩得。
從此,拍賣俘虜成了夜樂坊的狂歡。
誰敢想,這主意居然出自一個十幾歲的少女。
“黃茍,別磨嘰了,開始拍賣。”
見黃茍盯著那群俘虜流口水,血冬兒不耐煩道。
“是是!”
黃茍“哧溜”吸光口水,拿起一根鞭子上臺,啪啪抽打著俘虜的身軀,高聲道:“各位看清楚,這些是正兒八經的神木族女子,臉蛋漂亮就不說了,個頂個都是倔脾氣,買回家慢慢調教,大家都知道神木族沒有男人,能不能征服她們就看各位老少爺們的本事了,哈哈…”
人群哄然大笑。
黃茍又助興地抽打幾鞭。
“現在開始拍賣第一個!”
熱場后,黃茍將最左邊的俘虜拖上來,凌辱抽打一番。
俘虜咬著牙,愣是一聲不吭。
越是如此,男人們越激情高漲,紛紛開始出價。
“五百兩!”
有個大肚便便的男子一開口就是五百兩,財大氣粗。
“我出六百兩。”
“七百兩。”
“該我了,七百五十兩。”
喊價節節攀升,沒一會到了一千兩。
雖是空口喊價,無憑無押,但沒人敢弄虛作假。
開玩笑,得罪了血衣家族,滿門都得株連。
“一千一百兩。”
有個六七十歲的老頭繼續加價。
“一千三百兩。”旁人不甘落后。
不得不說,血衣城的有錢人真多,出價聲此起彼伏,在人群中急速游動。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價格已經出到兩千兩。
“兩千五百兩!”
終于,有個胖乎乎的年輕人坐不住了,一錘定音。
再沒人往上加價。
“好,這位公子,第一個俘虜是你的了!”
黃茍咧著嘴大笑,像穿破了的布鞋。
他當然高興。
第一個俘虜拍到這么高的價格,算是開門紅。
“下面拍賣第二個俘虜!”
黃茍趁熱打鐵,把第二個俘虜拉出來,狠狠抽打幾鞭。
隨后又響起一連串的出價聲。
像汪洋中的波浪,一浪高過一浪。
當然,大部分人只有看戲的份。
別說買俘虜了,他們一年辛辛苦苦賺不了十兩,想拿出幾千兩買漂亮女奴?
做夢!
不一會,第二個俘虜拍出,價格達到三千兩,被一個年輕人買走。
第三個俘虜拍到兩千兩,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買走。
第四個俘虜拍了一千八百兩。
眼見臺上的俘虜越來越少,石不凡緊緊攥著那一千兩銀票,一聲不吭,額頭見汗。
倒不是因為錢不夠,而是猶豫。
看著那些俘虜被剝光衣物,放在大庭廣眾下羞辱,聽著一聲聲鞭打和不堪入耳的話語,石不凡心里極不舒服。
人,被當作牲畜一樣買賣,合理么?
如果他開口出價,哪怕沒有成功拍得,亦是默認了這種人奴買賣!
所以,一直閉口未言。
他的手緊緊捏著銀票,不一會,銀票被汗水打濕。
“老糊涂曾說,人間是一個充滿悲劇的地方,很多悲劇連神仙都無可奈何,我以前不信,如今終于遇上了,呵呵!”
石不凡自嘲一笑。
他見這些俘虜可憐,生出憐憫之心很正常,可轉念一想,那些被神木族抓走的血衣城士兵同樣會被凌辱,被屠殺。
誰對誰錯?
石不凡想不通。
就算老糊涂在,恐怕也給不了答案。
“三千兩!”
“老子出三千五百兩!”
第三十個俘虜開始拍賣。
價格高得離譜。
最終是一個老頭以三千八百兩的價格將其拍下。
這老頭了不得,先后拍了兩個俘虜,懷抱二春,高興地胡須亂顫,露出口中僅剩的一顆老牙。
其他富豪大紳也各有收獲,紛紛將銀票交給黃茍,然后像牽狗一樣把俘虜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