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一寸山河一寸血
第七段幻境。
一開始的畫面便顯得極其大氣磅礴。
黑云壓城城欲摧。
這是一座雄偉的大城，光是城墻就有幾十米高，都是用堅硬的黑石所鑄，巨大的城門口，有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北境府。
楚堯發現自己站在了墻頭上，周圍放眼望去，都是袍澤。
遙遠的地平線遠方，開始生出轟隆隆的腳步聲，大地和城墻都在震顫，天色悄然一暗，無數只飛行妖獸，遮天蔽日，滾滾而來。
“我部孩兒，進攻北境府！”
“今日攻下城池，屠城！”
尖銳的聲音響徹天地，充滿了一股暴戾的殺意，頭頂出現一尊通天徹底的妖獸虛影，是一只巨大的黑毛猩猩，這是百年前的一尊妖圣，魔猿妖圣。
眨眼間。
異族大軍兵臨城下，一個個都發了狂，無數的威能撞擊在一起，城墻轟然倒塌。
守軍死傷無數。
“撤！”
“實在頂不住了啊！”
“快撤！”
人族大軍幾乎一觸即潰，連城墻都倒塌了，失去地利的優勢，根本無法抗衡。
守軍紛紛逃竄，被背后無數的妖獸大軍嚇的落荒而逃。
城門，失守了。
數不盡的異族沖進城池，見人就殺，即便是城中最寬敞的主路，也被鮮血染成了赤紅色。
那條本就河水赤紅的紅河，更是被涓涓鮮血匯入，氣泡汩汩冒出，猶如煮沸的血漿。
“拼了！”
一個勇敢的將領，似乎是個劍修，手中冒出無數把飛劍，像是雨點般射向奔來的異族大軍。
只是。
一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黃金箭，射穿了他的頭顱，正中眉心，帶著殷紅的血和白色的腦漿貫穿而出。
“垃圾！”
一頭蠻象妖獸踩著他的尸體走過，尖銳的象牙，隨意挑起了廢墟中一個抱著孩子的母親，頓時開膛破肚，腸子都流了出來。
屠殺。
這是一場徹底的屠殺。
這場屠殺持續了三天三夜，人族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整座北境府城，淪為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尸體，死傷人數過百萬。
整座城池，被屠戮一空。
楚堯跟隨畫面，走過這座城池的每一處，無處不在的殺戮，不斷刺激著他的精神意志，心中怒意早已沸騰，但卻只能看著。
無法出手。
一寸山河一寸血。
這是百年前，北境府親身經歷過的歷史，史書上只是短短的一行字，但親身體會過后，卻是沉甸甸的苦痛。
我們曾經這么弱嗎？
楚堯心中下意識冒出這個問題，卻很快自己給出了自己回答。
真的是這么弱。
那時的人族積弱已久，奉戰必敗，幾乎被打的失去了任何信心，一見異族大軍，便會望風而逃。
北境府城這一戰，異族大軍來臨時，城中的強者早已落荒而逃，只剩下不肯棄城棄民而逃的硬骨頭。
然而就是這些硬骨頭，被一個個敲碎。
看著這些畫面，楚堯已然無法沉默，精神意志都陷入徹底的沸騰。
“殺！”
“殺！”
“殺！”
他不由大聲喊道，用盡全身的力氣，眨眼間，幻境徹底消失。
而自己已然是滿身大汗，眼眶通紅，憋了滿肚子的怒火，卻無從發泄。
“以史為鑒。”
這段幻境的總結，只有短短的四個字。
沒有問題，也沒有更多的描述，剛才的畫面，已經描述的足夠詳盡。
國破。
身而為人第七苦。
楚堯莫名的鼻頭一酸，眼淚已然不自覺的掉了下來，想想如今的盛世，再想想百年前的慘狀，心中之感觸，當真一言難盡。
我輩軍人，當再也不會讓歷史重演。
第八苦。
幻境再變。
這次代入的，是一個軍神的視角。
楚堯代入的，是雷蒙軍神。
于大廈將傾之際，在西涼府，雷蒙軍神誕生了，從一個小兵，戎馬十年，迅速成為執掌十萬強軍的統帥。
他逢戰必勝。
死在他手上的異族，數以千萬。
但身邊的人，也在征戰中，越來越少。
“雷蒙大人，我父親是你的兵，死于五年前，我是你的兵，今日也死而無憾，等我兒子長大了，還讓他當你手下的兵！大人，戰斗！戰斗！戰斗！”
一個親兵，身體快要被打成了篩子，躺在雷蒙懷中，雙眼之中瞪出血淚，留下了最后的遺言。
“雷蒙，這是你的父母，這是你的妻兒，乖乖跪下求死！我考慮放他們一條生路！”
又是一場慘烈到極致的戰斗。
這次，人族是進攻方，收復領土之戰。
人族和異族大軍廝殺了不知多久，城墻下方，尸體已然堆積成山。
雷蒙也是浴血奮戰，一人獨戰三員異族強者，拼到天昏地暗。
而就在這時，城墻上，出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兒子，還有尚在襁褓中的女兒。
被偷家了。
雷蒙全身都在顫抖，眼中流露出刻骨銘心的恨意，拳頭攥出了血，眼中瞪出血淚。
城墻下，進攻的人族戰士，看著那高處的人影，集體猶豫了。
時間，仿佛定格。
雷蒙深深的低下了腦袋，默然片刻后，他陡然抬頭。
“殺！”
“殺！”
“殺！”
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全身血液狂飆，打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拳，在虛空中化為毀天滅地的拳影，砸在城墻上，泯滅了一切。
于是，大戰再起。
眾將拼命攻城。
“雷蒙大人，饒命啊，饒命啊！我跟著您征戰多年，功勛赫赫，光為您受傷瀕死，就足足五次！”
“現在人族太平，我只不過搶了幾個女人，有什么錯？”
“你要殺我，豈不是讓眾兄弟寒心？”
“我不服！”
“我真的不服！這天下是我打下來的！”
人族全境太平，江山穩固之后。
有手下最親信的大將，也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被查出強搶民女，于大街上公然施暴，被苦主家人阻攔，甚至一怒之下殺了人全家。
事情暴露，軍部震怒，將大將抓了起來。
到底給雷蒙留了幾分面子，讓他自己處理。
“此天下人之天下，非你我之天下。”
雷蒙沉默許久，一刀斬下，一顆大好的頭顱，高高飛起。
那一夜，他喝了一夜的酒，白了不少頭發。
人間第八苦，孤家寡人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