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楚堯布道
“楚帥，我有話要講。”
第三小隊的隊伍中，一個年輕人梗著脖子站了出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決絕。
他知道自己問的問題，很荒唐，很恐怖，但也很重要。
甚至，問出來之后，自己極有可能被弄死。
但他還是想問。
因為楚堯剛才說過，但凡有問題，就可以問。
“好，你說。”
楚堯看了他一眼，對這個人沒什么印象。
不過現在本就暢所欲言，誰都可以問。
“我想問的是，從此以后，我們是聽軍部的命令？還是聽你的命令？我們是為軍部而戰？還是為你而戰？”
伴隨著這個問題被問出來，一時間，場上所有人，都是集體沉默了。
這是一個讓人從內心深處感到顫抖的問題。
尤其是和剛才文校一脈那個想要為父母復仇的年輕人所提出來的問題一比較，更會讓人察覺到其中的嚴重性。
為哪邊而戰？
如果是為軍部，那原則上來說，這里的古神族，芯片軍，文校一脈，都不應該存在。
但倘若是為楚堯自己，這話，他敢說出來嗎？
左右為難。
此時此刻，無數雙眼睛，都盯緊了楚堯，等待著他的反應。
楚堯點點頭，笑了。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好。”
“我們為誰而戰？”
“軍部為何能成為軍部？是因為在人族第一次遭受亡國滅種的異族大軍圍剿時，軍部站出來了，以十大軍神為首的人族大軍，帶領無數人族，上下一心，打敗了異族聯軍，得到了人族幾乎所有力量的支持。”
“換言之，軍部的權力，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每個人聚沙成塔，造就了軍部現在的巔峰權力。”
“可倘若有一天，軍部不能代表大部分的意志，只能代表少數人的意志呢？”
“那它只有兩條路，要么大刀闊斧的改變，重新代表大部分人的利益。要么，被歷史和人民的洪流徹底吞噬，敢叫日月換新天。”
“這是歷史規律，沒什么不可以談的，即便是當著府主司空玄的面，或者是當著軍神的面，我也可以講。”
楚堯沉聲說道，語氣淡定而嚴肅。
這些話，是楚堯從參軍到現在，所見到的一切后，發自內心的思考后的結論，沒有任何隱瞞。
聽到這些，眾人沉默著。
感到一種大逆不道。
但毫無疑問，楚堯說的是正確的。
只是這些東西，在軍部的教育體系里，從來沒有過罷了。
頓了頓，楚堯再次道：“回到你原先的問題，你們為誰而戰？你們不是為我而戰，也不是為軍部而戰，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你的榮譽、地位、財富，為了保護你的家人。”
“而我，我的權力來自于大部分人的認可。如果大部分人不認可我，我便失去了命令的權力，或者即便下了命令，也不會有人遵從。甚至…如果大部分人視我如仇敵，你們便會想盡一切辦法殺死我。”
“至于…為什么一個集體需要領袖？為什么需要我這樣一個角色？這是效率的問題。如果人人都是領袖，等于沒有領袖。如果人人都是將軍，等于沒有將軍。那會亂成一鍋粥。”
楚堯把所有的東西頒碎了，把一切神圣的，高大上的東西消解，講解給每個人聽。
每個人都有若有所思，感覺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覺悟。
其實這套理論，楚堯也是想了很久。
脫胎于方四平的屠龍術，但又和方四平的術不一樣，其中揉入了楚堯自己的思考和感悟。
“謝謝，謝謝楚團長，我知道了。”
剛才發問的年輕人，思索著楚堯剛才說的每句話，他真心實意的朝楚堯鞠躬，有種頓悟之感。
“不用謝，下一個。”
楚堯笑著說道。
“楚團長，我想知道，每個小隊之間的待遇，是否會有所不同？舉個簡單的例子，隱身小隊有隱身，那我們是否也可以有？”
這時。
龐雷霆深吸口氣，站出身來，開口問道。
他代表的是先前舊團部的利益，關于“隱身”的技能，只是一個例子，但卻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這樣強大的技能，誰不想要？
可目前只有隱身小隊有。
“你講的問題，是分配的問題。我們每個人，獲得分配的權力來自于什么？來自于你的付出。”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隱身小隊的隱身技能，所需要的一味核心原材料，是夜魔族的尸體。”
“他們冒著生命的風險，殺死了一個個夜魔族人，然后獲得了原料，所以掌握了隱身技能。”
“這并非我給予他們的，而是他們應得的。”
“我允許有人眼紅，倘若你也想要，可以前去獵殺，獲得材料后，我派人為你煉制隱身元劑。”
這弱智的問題，竟然也會被問出來。
楚堯有些無語，不過還是耐心回答。
軍部這些舊部，其實都是吃大鍋飯吃慣了，習慣爭好處，習慣走門路，習慣拉關系。
誰和掌握物資分配權力的大佬走的近，誰就能獲得更多的好處。
不過，現在這種思路，該改變了。
頓了頓，楚堯繼續開口，索性講的更深入一些。
“這話，不止針對隱身元劑，也是我們以后一切戰利品以及財富的分配政策，在盡可能公平的前提下，按勞分配，能者多得。”
“當然，這會產生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有朝一日，當我們成長為龐然大物時，當你們成長起來時，那必定也會擠壓后來者的分配空間。”
“但這就是客觀規律，客觀規律，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在歷史上，也絕對不存在完美的制度，能適用于千秋萬世。”
“一代人，只能解決一代人的問題。”
“在未來，肯定會出現一個類似于我這樣的角色，打破我曾建立的規則，我百分百堅信這一點。”
楚堯說完，場上再一次沉默。
每個人心中都是生出別樣的感悟，這是心靈的碰撞，靈魂的交織。
楚堯以至誠之心，講述著自己的理念，也希望用自己的理念，來將這支略顯駁雜的隊伍，最大程度的凝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