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羅爾的決定
羅爾下午摸了魚不去巡邏，索性就騎著小毛驢，早點回了住處，給女兒早點準備晚飯。
至于議長那邊的事，想放放，回頭冷靜冷靜再好好琢磨琢磨。
這段時間，他也沒回自己的出租屋，而是在女兒的公寓里暫住。
因為先前的襲擊事件，這棟公寓里原本住的老師和學生少了很多很多，要么是在醫院，要么是逃去其他城市了，所以這棟公寓看上去不那么像女生宿舍，羅爾這才好意思住下。
小毛驢也被養在樓下的花園里，反正現在亂糟糟的，也沒人管這些事。
到了公寓，羅爾聽見廚房里有些動靜，連忙過去一看，發現女兒居然回來得比自己還早？
她正踩在一張矮凳上，微微踮起腳尖，在菜板上哆哆哆的切著一些新鮮蔬菜。
旁邊還有個讓娜，正在鍋里煎著一塊肉排，整個屋里都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讓羅爾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這段時間物資非常緊張，別說肉了，連蔬菜都很緊缺，原本左手里存的一些胡蘿卜和甜心果，也都用來喂小毛驢和小奶貓了。
他和可莉吃了好久的罐頭，舌頭都快被防腐劑刺激得麻木了。
“爸爸，你回來啦！”
可莉回過頭來，揚了揚手里明晃晃的菜刀，打了聲招呼。
“老師，我今天弄到了一些新鮮食材，這便給您送了過來。”
“嗯嗯，這個好這個好，這些天，我們父女倆都快吃成罐頭的形狀了。”
羅爾開了個玩笑，走近到女兒身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夸獎道：
“知道給爸爸做飯，我女兒更乖了！”
可莉則用力踮起腳尖，借著腳下矮凳的高度，用額頭頂了頂羅爾的下巴。
讓娜看著這對父女的溫馨一幕，自己也覺得心里暖暖的。
有種一家人的感覺了！
當然，要是老師能順便再給我一個擁抱就更好了…
片刻后，一頓豐盛的晚餐擺在了桌子上。
羅爾坐下后，先拿起一塊面包，給上面抹上厚厚的果醬，再抓起旁邊一枚洗干凈的青椒，左手一陣閃爍，用手指把青椒切成細碎的顆粒，均勻的撒在面包上。
然后他又用叉子叉起一塊煎蛋，蓋在青椒上，又上面多蓋上一片面包，做成了一塊非常獨特的三明治。
最后，他把三明治放在盤子里，推到了可莉面前。
一旁的讓娜看著這一幕，心頭有些害怕。
啊這…果醬、青椒、煎蛋做成的三明治…
很難想象這味道得多么可怕…
但可莉非但沒拒絕，還甜甜的笑了笑，用雙手拿起三明治，遞到嘴邊，小小的咬了一口。
“好好吃！”
“謝謝爸爸！爸爸最好了！”
羅爾得意的點了點頭，又如法炮制，多做了一塊這樣的三明治，放在盤子里，遞到讓娜面前。
“啊這…”
讓娜有點猶豫，不太敢接。
“多吃青椒，對身體好！”
“雖然搭配有些奇怪，但味道很好的，這果醬是我從鄰居家里找來的，據說用的是祖傳秘方，他自己都舍不得吃，我翻箱倒柜，又求了他好久，才弄到這么一小罐。”
羅爾說著，揚了揚手邊那個罐頭大小的陶瓷罐子，接著又繼續動手，給自己也做了一塊。
而旁邊的可莉還在幫腔道：
“對呀對呀，真的很好吃，這果醬很甜的！爸爸平時都舍不得拿出來的，也就是今晚菜式豐盛，他心情好，才肯拿出來吃。”
讓娜被這對父女唬得一愣一愣的，將信將疑的拿起那塊三明治，淺淺的咬了一小口。
味道…
居然真的還不錯？
這所謂的鄰居家祖傳特質果醬，確實有著其獨到之處，濃郁的甜味，帶著點甜心果特有的清香，甜而不膩，在唇齒間久久回蕩著。
而青椒和煎蛋原本的味道，也被這股甜味完全蓋住了，卻保留下了彼此獨特的口感，煎蛋的松軟，青椒的清脆，共同烘托出層次分明的感覺。
讓娜不由得嘖嘖稱奇，這本應是災難式的組合，卻被這神奇的果醬拯救了！
但嚴格來說，主要還是果醬確實好吃，即使什么都不加，只是抹在面包上就足夠美味了，羅爾往里面塞東西，純粹是考慮到營養問題。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請教一番這秘制果醬的做法。”
讓娜三兩口把三明治吃完，還很認真的說道。
“哈哈，有機會帶你回村里看看吧，我們村里的東西，都很好吃，果醬果汁果酒，玉米胡蘿卜小乳豬，還有山上各種野味和蘑菇，都是一絕…”
羅爾笑著吹噓了一番村里的山珍美味。
“嗯！以后又機會的話，一定跟你回去看看。”
讓娜用力的點了點頭。
同時心里也在暗自琢磨著。
等到我們的國家安穩和好轉以后，我就卸下首領的擔子，和老師回他的家鄉…
可是，我應該用什么身份和老師回去呢？
單純的學生，還是…
就在她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羅爾已經岔開了話題，對著可莉問道：
“醫院那邊的情況如何？病人還是很多嗎？”
這些天，女兒一直留在教會醫院里，幫忙照顧病人，兼顧著照看好醫生和保護醫院治安。
醫生身邊那支原本浩浩蕩蕩的安保團隊已經煙消云散了，他現在是自己獨自活動，讓羅爾很不放心他的安全，所以把女兒留在了教會醫院那邊。
好在并沒有什么惡性事件發生，之前對醫生圖謀不軌那伙人似乎真的放棄了。
而可莉這段時間，更是在醫院和病人那邊刷到了超級多的好感，如小天使般甜美可愛的她，只是微微一笑，都能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原本的病痛都緩解了不少。
她穿著連衣裙和白色絲襪，懷里抱著毛茸茸的錘頭鯊布偶，腰間別著小熊挎包，酒紅色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再微微歪著頭，小臉上綻放出甜甜的治愈系笑容。
真的很萌！
她甚至被那里的人起了個外號：“微笑的治愈天使”
這里的病人原本大多就是精神污染導致的精神創傷，用微笑來治愈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莉還挺喜歡這個新綽號的，比閃耀的星辰劍姬聽上去強多了。
“不過，衛斯理叔叔說我明天就不用去醫院了。”
“他還讓我幫忙感謝爸爸你，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
可莉轉達了醫生的話。
“啊…那里的局勢好轉了？”
羅爾連忙追問道。
可莉則簡單說了說醫院那邊的情況：
“嗯，最近從各地來了好多的醫生和護士，而且很多病人們也都得到了治療回家了，所以那邊已經沒有那么忙碌了。”
“還有一個好高，好大的叔叔跟在衛斯理叔叔身邊，和座小山似的，他說他認識你，你是他最好的朋友，還說等事情忙完了，要請你去看他新排練的歌劇。”
羅爾點了點頭，知道她說的應該是坦克先生，他也從多多鎮趕到帝都了。
這是個好消息，連醫院那邊的情況都緩和了下來，局勢已經越來越好了。
于是他又扭頭對著讓娜問道：
“那讓娜呢？這些天都沒見你，在忙些什么？”
讓娜沒有回答，眼神看上去有些恍惚，似乎正在神游天外，手上機械性的切著盤子里的一塊肉排。
羅爾有些奇怪，伸手戳了戳她軟軟的臉蛋。
“呀！”
讓娜發出一聲嬌叫，回過神來，連忙手舞足蹈的辯解道：
“沒有…沒有胡思亂想…”
羅爾拍了拍了她的肩膀，安慰道：
“別緊張，別緊張，你是遇見什么麻煩了嗎？看你之前想的那么入神。”
“嗯…是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不…不對…其實也不是什么很麻煩的問題…”
讓娜語無倫次的說道，俏臉瞬間漲的通紅。
她之前思緒飄得有些遠了，也確實遇見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要是以后和老師結婚了，又該怎么和可莉小姐相處呢？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以至于她想的都入神了。
羅爾不太看得懂她這番反應，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臉紅了？
和體育老師的狀況有點相似啊？該不會是在夢境里留下了什么后遺癥？
“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沒有！”
讓娜連連擺手，然后飛快的動起腦筋，想要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還真被她找著一個：
“我剛才其實一直在想教派的事，這些天，帝國那邊對我們的態度有些變化…”
“變化？”
羅爾一臉好奇。
“嗯…安雅殿下的父親親自接見了我，和我談了好久…”
讓娜這便簡單的復述了一番與議長的談話。
概況來說就是，原有的那些援助條件變得更好了，各種援助變多，變全面了。
不再是允許光復教派的人過來這邊學習和進修，而是帝國會派出專門的教師、醫生、工程師等等團隊，前往豐饒谷地，給予他們全方位多方面的指導幫助。
除此之外，帝國將會公開承認光復教派及其政權的合法性，并予以軍事援助，而非之前的單純外交層面的聲援。
這幾乎可以說是全面的扶持了。
原本讓娜還以為帝國方面是想把自家教派做成傀儡政權，并以此為跳板，入主豐饒谷地。
她還覺得很奇怪，你自家首都都被人鬧成這樣了，還想著把手伸那么長？
但奇怪的是，議長并未提及那些想象中的過分條件。
他僅僅是要求軍事互助，也就是帝國遭到入侵和危機時，光復教派要提供支援。
讓娜很不理解為何帝國方面會提出這種對自己不利的不平等條件，帝國如此強大，你們都搞不定的局面，找我們有什么用？
但議長沒有回答她，只是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并讓她把這個穩賺不賠的好消息帶回去。
后來讓娜翻來覆去的想了好些天，覺得對方看重的其實并不是自己教派。
而是自己的老師…
議長提出這些條件，真正想拉攏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老師，這位傳說中的灰之王。
老師僅僅只是一人，便能讓帝國如此看重，提出這樣的條件…
老師他究竟是一位何等強大，又何等富有魅力的人物啊！
我連遙望他的背影都做不到，連做他學生的資格都沒有…
卻總是幻想著能站在他身邊，牽起他的手…
總之，讓娜經歷的事大概就是這樣了，除此之外的剩下時間，她都是在忙乎著召集自己帶來的使節團等雜事。
她也基本把情況告訴羅爾了，除了自己心頭的那些小念頭。
羅爾聽罷，坐在原地思考了起來，右手把左手手背敲得叮叮作響。
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用那種很深沉的語氣說道：
“這也許是好事，也許是壞事…”
“你們可以答應，但一定要小心！”
羅爾想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
帝國此番遭受了重創，學者會的半神和超凡者更是死傷慘重，處于一個虛弱期，很害怕敵國在這時入侵。
帝國需要一個豐饒谷地這樣一個戰略緩沖帶，以爭取更多空間，所以才會全力扶持讓娜的教派。
雖然有很多地方說不通，但羅爾想不出其他答案了。
總不能是帝國看重自己這位幕后導師，才許以重利，想從側面拉攏自己吧？
這更加離譜。
但不管怎么說，這對讓娜的教派來說，也是有利有弊的事。
有了帝國的援助，他們肯定可以發展得更好更快。
可如果帝國一旦和其他勢力開戰，他們很可能就要當炮灰。
但如果不爆發世界大戰的話，讓娜他們等于白拿帝國提供的好處了，那就是一本萬利的最理想結果。
而自己也不希望這個世界爆發戰爭，他還想著安享晚年，看著女兒一步步功成名就，看著村子里的日子越過越好呢。
看來，我是真的得答應議長的邀請了。
如果只當一個熱心市民，很多事情我是沒有辦法去干涉和左右的。
羅爾在心里一陣自語，已經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