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四今天。這段也馬上到收尾階段了。)
公孫嫣有些無奈,“沁園案的線索其實一直不算是有,昨天在崔府上,余乾分析了一下現有的情況,我倒是覺得也有幾分道理。”
說著,公孫嫣將余乾的分析細致的說給白行簡聽。
聽完后,白行簡的臉色就露出沉吟之色,良久他才說道,“你用追查到的血巫的氣息強弱這點來分析,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能作為實質性的證據來看的。
其次,這巫師對小柔進行附身的點為什么就不能在沁園?說不定使用這個術法的時候本來就不要用多少靈力。
也就不會殘留太多。所以這點你也站不住。
你想用這兩點來對趙王府進行查抄,你覺得可能嘛?”
余乾說道,“我知道不太好,但是目前現在沁園案只有這個線索了。不從趙王府入手,頭兒你覺得從哪查?”
“這是你的事。”白行簡直接擺手,“先繼續查別的地方,等之后實在是都進入死路了再想想趙王府的事情。
當然,你現在也可以去趙王府溫和的逛逛、”
余乾搖頭道,“這不行,冒然去的話,會引起他們的警覺,要查就得全方面迅速的查。”
“總之,別想用這樣兩個站不住的理論來查抄趙王府,王府不比其他地方,要慎重。”白行簡撂下這句話,就不再多說什么,直接轉身離去。
余乾看著對方的背影,有些無語,感情不是你查,束手束腳的,我又有什么辦法啊。
“部長,你覺得我們現在從哪查?”余乾問了一句,“相府的那三個下人,欽天監的人來看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我現在在讓我手下暗中查鄧管家,還沒有結果。所以,劉子司這邊暫時不好推進。
秦王那邊更不好說,就一個名下的宅子,確實沒什么好查的。這么一看好像就只剩下崔府了。”
“那就查崔府。”公孫嫣點著頭。
“崔中丞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實話,但是既然血巫確實在他府上出現過,那肯定多多少少還有別的痕跡。
我覺得可以把崔府暫時封了,徹底清查。”余乾嘗試著說了一句。
“那就清查。”公孫嫣點著頭。
余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滿臉懷疑的看著公孫嫣,“部長你是在唬我?”
公孫嫣淡淡道,“剛才白少卿說什么你沒聽見?”
“他說不能查親王府。”余乾回道。
“那別的府呢?”公孫媛又問了一句。
余乾眼睛一亮,“部長你是說,對崔府這種,我們可以查封?”
“不然呢?”公孫嫣反問一句、
“不是,崔中丞好歹是御史臺的話事人,咱們直接封了不太好吧?他們御史臺都是瘋子,倒是上參的折子都頂不住。”余乾有些遲疑。
公孫嫣理所當然的說著,“你以為參的是你?要參也是參的寺卿和少卿他們,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們只是辦事的。”
余乾愣住了,“這樣好嗎?”
“紀成都是怎么教你的?”公孫嫣有些不滿,“大理寺對那些文臣為什么要客氣?查案封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上面有人幫你頂著,你怕什么?”
“我明白了。”余乾笑著點著頭。
“還有,把欽天監的喊上,以徹查需要幫助為由。”公孫嫣補充了一句。
“我懂,我懂。”余乾嘿嘿一笑,把人欽天監也拉下來扛雷確實不錯。
沒想到,阿姨蔫壞。大理寺這些甩鍋的本事是祖傳的嘛,一個個用的這么溜。
“還有,你記住一點。案子查不查的出來不是最主要的事情。”公孫嫣繼續道,“你要把姿態擺出來。
這樣上頭和陛下才會看在眼里。你陣仗越大,反而越好,明白?”
“我懂,我懂。”余乾快速點著頭,“那咱們等會就直接一起把相府查抄了?”
公孫嫣冷笑一聲,不理會余乾的玩笑語,折身下樓去了。
余乾趕緊跟了下去,說歸說,真要做的話,肯定是公孫嫣出頭啊。自己一個小小司長躲后面幫襯就成。
就像公孫嫣剛才說的,上頭有人頂著,就不關自己的事情。
兩人剛到樓下,一道符紙鶴就朝他們飛了過來,余乾順手接過,是顧清遠發來的。
“什么事?”等余乾看完,公孫嫣問了一句。
“顧老叫我們過去一趟。”余乾回道。
“什么事?”
“倒是沒有細說。”
“帶路。”公孫嫣點了下頭。
余乾就朝大理寺的監牢方向走去,顧清遠人在那,苗子義也是暫時先關押在那的。
很快,余乾就到了監牢這邊。
以他現在袖口的瓣數加上公孫嫣,根本就沒有詢問他倆,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深處。
這間牢房倒也不黑,還開了兩個小窗戶,些許陽光灑了進來。
刑架上綁著一個人,身上沒塊好肉,衣服和鮮血粘結在一起,頭發散亂,一副將死的樣子。
顧清遠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帛書,旁邊還站著兩位一臉冷酷的刑罰執事,手里握著血淋淋的刑具。
余乾瞄了眼架子上的那位男子,相貌的都看不清,而后抱拳對顧清遠問道,“顧老。什么事?”
聽見聲音,顧清遠抬頭看著余乾兩人,然后先對那兩位刑罰執事說道,“把人帶到療傷堂,先治好再說。”
“是。”
兩人抱拳領命,攜手將架子上的人解下抬走,牢房里就只剩下余乾三人。
空氣有些難聞,地上和墻壁上也都是血污,顧清遠顯然沒有要出去說話的意思,先開口說道。
“找你們過來,是要說一下苗才人的事情。”
“顧老是查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嘛?”余乾好奇的問了一句。
顧清遠搖著頭,說道,“苗子義大概率是無辜的,并不知道他侄女苗才人的情況。苗才人遠在青州的父親下落不明。”
“苗子義一點問題都沒有嘛?”余乾有些不解的問著,“苗才人這么大的問題,他這個做叔父的什么都不知道?”
顧清遠點著頭,“普通人能扛過大理寺的刑罰,只有一種可能,真的不知情。而且我也仔細調查過他的背景。
他和他兄長一家的交流其實不算密切,尤其是在苗才人的父親調任青州之后。在苗才人及笄之后,他父親才把她送到苗子義這邊。
最開始的理由就是說想讓苗才人入宮。對于這件事,苗子義自然是欣然應允。以苗才人的姿色也確實有這個條件。
所以,苗子義對這個侄女很不錯,吃穿住行都是提供最好的條件。苗才人平日在府上也并未有什么不妥。大家閨秀一個。
和苗子義的交流也只是保持在長輩和晚輩的恰當范疇里。半年前,苗才人回去青州了。
直到三個月前,她才從青州回來太安參加選秀。
對于在青州的三個月,苗子義也并未過問,畢竟苗才人是回自己的家。
從這點看,苗子義確實一直認為苗才人是個黃花閨女,更不知道她有練習刺殺的習慣。
這些我都讓專人仔細查過了,確實能證明苗子義并沒有什么問題。算是不知情。”
“所以,事情的源頭還是在青州?”公孫嫣沉吟兩聲,問道,“還有這苗子義的父親就直接找不到了嘛?”
顧清遠點頭解釋道,“嗯,我們的人到青州的時候就發現他舉家不見了。查證之后,是連夜出城去往南方,現在暫時還沒有他們一家的具體消息。”
公孫嫣眉頭微鎖,“看來這苗才人的一家都有大問題,明顯就是知道苗才人會刺殺,否則不可能事先舉家逃跑。”
“還查到一件有用的事情。”顧清遠繼續道,“五月前,苗才人離開青州,去了江南。時間跟她懷孕的時間對的上。
因為在青州的時候我都讓人查了,這苗才人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大概率就是江南那邊發生的。我現在已經派人去江南調查去了,時間有點久,不知道還能不能查到。
畢竟現在當事人一個都不在。”
“她一個人去的嘛?”余乾好奇的問了一句。
“和她家人一起去的,算是公休游山玩水吧。”顧清遠稍微解釋了一句。
“顧老,這可得多派點人去。能不能找到那個膽大妄為的男子估計就看這次的江南查證了。
查不出來,我們也不好交代的。”余乾說了一句。
“老夫知道。”顧清遠點了下頭,“你們呢,查到了什么?”
“很遺憾,沒查到什么有用的。”余乾歉然的搖著頭,“我們等會打算查抄一下崔中丞的府邸,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顧清遠愣了一下,倒也沒細問,顯然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他只是說道,“我入宮一趟,苗才人一事先向陛下匯報。
順便開始查宮內給苗才人行方便的人,以及下蠱之人。”
“好,那咱們就繼續分頭行動。”余乾笑道。
顧清遠點了下頭,“苗才人這件事還是老夫主導負責,你們不要參與,知道事情的過程就行。陛下那邊,我自有交待。”
“勞煩顧老。”余乾和公孫嫣兩人雙雙抱拳謝道。
顧清遠擺擺手,直接離開牢房,余乾和公孫嫣兩人跟著離去。走在幽深的走廊里,余乾回頭看了眼漆黑的深處,心里一動。
他用隨意的語氣問了一句,“顧老,大理寺的嫌犯是都關在這里嘛?”
顧清遠點了下頭。
“那之前鬼市針對白蓮教的行動抓到的那些頭目還在這里嘛?”余乾好奇的問著。
“你問這個干嘛?”顧清遠轉頭看著余乾。
“咱這不是那次行動的負責人之一,就想著問一問,多了解一下。而且,周部長說過要拿他們做文章,我就好奇一問。”余乾樂呵呵的笑著,非常的坦誠的如實說道。
顧清遠不疑有他,只是回道,“在是肯定在的,不過我不知道具體在哪。你感興趣自己去問周策去。”
余乾訕訕一笑,“等我們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呢的再說。”
來到大理寺外,三人一起朝寺外走去。剛走沒幾步,一位執事就神色凝重的朝他們走了過來,直接對顧清遠作揖道。
“顧老,有要事。”
余乾他們停了下來,顧清遠看著這位執事,問道,“什么事?”
這位執事直接說道,“外頭坊間有流言,說苗才人背著陛下...偷人。”
余乾心里一個咯噔,五官擰成一個懵字,他主動問道,“哪里的坊間?”
“回余司長,半個太安城都有這樣的流言,是從昨夜開始散播的,目前我們正在全力追查散播謠言之人。
但是很遺憾,止不住,傳的很快。”
余乾臉色徹底黑了下來,這種流言怎么可能止住、
吃瓜這種屬性無論什么年代都是極為盛行的,尤其是當今天子的瓜,誰不喜歡吃?
嗎的,把人天子寵愛的妃子事先搞懷孕了,胎兒還被打掉,這么勁爆的事情誰不想多聽兩句?
要是有uc,余乾甚至都能想到那鋪天蓋地的標題黨。
天子接盤,接的兇宅,怎么看怎么有熱度,這種惡趣味的事情誰都好奇啊。
要是余乾不管這件事,他吃瓜會吃的比誰的都開心,甚至還得心里贊許一下那位犯罪老兄的牛逼。
讓皇帝給你接大盤,簡直就是英雄!
可是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余乾頓時心里拔涼了。
這案子,自己是主負責人,現在這么大的丑聞傳了出去,無論怎么看自己都脫不了干系。
第一負責人是當定了,這李洵怎么可能饒過自己。
余乾心里罵娘,特么的真的倒霉,自己當司長才當兩天,就要和美好生活說再見了嘛?
嗎的,真操蛋。
一直從容淡定的顧清遠此時也不由得蹙著眉頭,“你先傳令下去,讓全城的捕快配合,若再有敢議論此事者,直接下大牢。
先把情況穩住,立刻去。”
“是。”這位執事抱拳領命,匆匆離去。
公孫嫣問道,“這是誰傳播出去的?”
“大理寺知道這件事的就五人、”顧清遠回道,“除了我們,就是余乾手下的兩位。”
余乾直接拿出一張符紙鶴記錄信息:你們兩個無論在干嘛,立刻來我這邊,一刻鐘內見不到你們,等著滾出大理寺吧。
語氣命令加嚴肅。說完后,余乾就將符紙鶴丟向空中,去給陸行和夏聽雪兩人傳消息去了。
“顧老,部長、”放完符紙鶴后,余乾看著公孫嫣和顧清遠,說道,“我這兩位手下應該知道分寸的,不可能把這種事傳出去的。我給他們下了死命令的。”
公孫嫣淡淡道,“沒說是你的人,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我們,就只有一方了。那就是和苗才人有關系的那個人。”
顧清遠點著頭,“現在看,或許不僅僅只苗才人和人暗生情愫這么簡單的事情。對方大概是有預謀的。
肯定不是簡單的一個人這么簡單。大概率是某個勢力,這樣正好能解釋為何苗才人能瞞天過海的入宮。”
余乾也補充道,“就是說,這個勢力在宮里有底子,而且是能量很大的那種。甚至,跟下蠱之人有可能就是一伙的。
這苗才人就只是單純的被當成一個無用的棄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目的何在?”公孫嫣問道,“這流言傳出去頂多損傷陛下的名譽,并沒有實質性的好處。
反而會因為這件事,讓宮里的底子暴露出來。這事出來,陛下肯定會徹查宮里的。他們要真是有預謀的讓苗才人入宮前懷孕。
從這點看,好像說不通。”
“看來有更深層次的理由。”顧清遠嘆息一聲,“膽大妄為,賊心滔天。”
“我感覺,我們好像要遭了。”余乾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繼而問道,“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這位苗才人練了大半年的刺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真正的目的應該不是殺陛下才是。要是這樣的話,在宮里有大好的機會,犯不著在鬼節動手。實在是搞不明白。
會不會有這么一種可能,這苗才人根本就不是苗家的人?”
“不知道,未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顧清遠隨口回了一句,“這個點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跟陛下解釋這個流言的事情。
正如剛才所說,或許根本就不知毀壞陛下名譽這么簡單的目的才是。”
余乾憂心忡忡,也不知道李洵知道這件事是什么反應,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給擼了。
很快,右側方向就匆匆趕來兩個身影,是陸行和崔采依。
余乾見兩人過來,瞬間把臉色板了起來,極為嚴厲的看著兩人。
“見過頭兒,見過顧部長,見過公孫部長。”兩人先是對余乾打了聲招呼,然后有又恭敬的對公孫嫣兩人作揖問好。
余乾根本就不等兩人說完,上去就是一腳踹在陸行的屁股上,怒道,“城里的事情知道了嘛?”
“城里什么事?”
被踹的踉蹌的陸行半點不敢埋怨,只是小心的問著。一邊的崔采依也一臉不解的看著余乾。
“苗才人的流言在城里都滿天飛了,你們跟我說不知道?”余乾冷哼一聲。
陸行不解道,“什么流言?”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聲音有些顫抖的問著。“頭兒,你不會說的是苗才人結胎一事吧?”
“廢話。”余乾氣道。
“頭兒,冤枉啊。”陸行趕緊解釋道,“我雖然愚笨了一些,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昨天頭你和我說過不亂說之后,這件事我就深埋心底,誰都沒有提及啊。
我不可能做這么傻的事情的。”
崔采依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趕緊出聲解釋道,“頭兒,我也是,這件事我誰都沒有提及,一句話都沒有往外透的。”
余乾反問道,“怎么,都不是你們說的,是我說的?是公孫部長說的?還是顧老說的不成?”
“肯定不是您們。”陸行擠著笑容,“會不會是那個穩婆?或者是讓苗才人結胎的人呢?”
“穩婆不至于。”顧清遠淡淡說道,“她根本都不知道是給誰檢查。”
“我再問你們一遍,確實不是你們說的?”余乾的聲音冷了下來,臉色極為冰冷。
“回頭兒,真不是我。”兩人齊齊抱拳作揖。
“嗯,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余乾繼續冷聲道,“最好不要騙我,要是讓我知道你們有隱瞞,別怪我翻臉無情、”
“是。”兩人再次作揖。
“走吧。”余乾擺擺手。
兩人臉上掛著遲疑,最后還是告辭離去。他們本想問要怎么處理這件事,陛下那邊又要怎么說。
可是看著顧老和公孫嫣,兩人就識趣的閉嘴了,只是老老實實的離開這里,先行回去。
“這樣吧,還是我一人入宮見見陛下就成。”顧清遠神色已然恢復如常,“你們繼續接著查你們的。”
“顧老,這不太好吧。”公孫嫣搖著頭,“現在這件事畢竟都傳開了,你獨自一人入宮的話確實不太好的。
陛下萬一震怒,不好說的。”
“都一樣,放心吧,我有分寸,就這么決定了。”顧清遠不容置疑的拍板決定下來。
余乾和公孫嫣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不再多做勸說。
他們沒再磨嘰,繼續往外走去,準備干活。
遺憾的是,又沒走兩步,又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余乾定睛看去,是李洵身邊的那位林公公。
這個人余乾熟,之前進宮的時候就是他帶路的。
“奴婢見過顧部長,公孫部長,余司長。”林公公臉上掛著溫醇,主動的朝三人打著招呼。
顧清遠頷首道,“林公公找我們什么事?”
林公公說道,“陛下請三位大人進宮一趟。”
“我們都要進去?”顧清遠又問了一句。
“是的。”
顧清遠頓了一下,問道,“陛下有說是什么事嘛?”
林公公還是這副不疾不徐的語氣說著,“奴婢不知道,陛下只讓奴婢過來請三位大人。”
“嗯,知道了,有勞林公公了。”顧清遠輕輕笑著。
“奴婢分內之事,三位大人跟奴婢來吧,車駕在外頭候著,也快些。”林公公捻著手指笑道。
余乾哪里猜不到會是什么事,這肯定是因為苗才人的事情啊。
只能說難頂,余乾硬著頭皮跟著出去,心里還是有些不穩的。不知道這李洵會是怎樣的態度。
要知道,這種事,擱一般男人身上都受不了,都會發飆,更何況是這位站在大齊頂端的男子?
等會不會搞的太安血流漂櫓吧?
林公公很快就將他們帶到了寺外的一處馬車邊上上,是一輛四駕的寬大馬車,裝修極為豪華,皇家專用的那種。
四人一起坐進那寬敞的車廂,之后,車夫就穩當的行駛起來,朝內城皇宮方向趕去。
車內,余乾他們倒也不好對話,因為林公公在。四人皆保持沉默,靜靜坐著。
馬車行駛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數刻鐘后,穩穩當當的停在皇城根下。
林公公帶著三人直接步入毫無阻攔的步入皇宮,一路沿著宮道往里走去。
這條路余乾很熟,照這么走下去,估摸著又要來到上次見李洵的地方,那處高級釣魚臺。
果然,林公公正是將他們帶到那里,到了之后,他就停在外頭,說著,“三位大人進去吧,陛下就在里面。”
“有勞林公公了。”顧清遠點了下頭,當先走了進去。
余乾稍稍佝著身子,茍在阿姨身后,最后一個走進去。高個的先頂,自己貓著就好,反正是大理寺的老傳統了。
這時候猥瑣屬于正常范疇,顧清遠和公孫嫣自然能理解。
“微臣見過陛下。”
走進釣魚臺后,李洵果然坐在那里手里拿著魚竿,余乾三人齊聲作揖。
李洵并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你們坐。”
余乾三人沒有客氣,畢竟現在的君臣之道還是很有君子風的。
來到李洵身側一一坐下后,便挺直腰桿恭敬的看著李洵,等待他的問話、
空氣暫時陷入了安靜,李洵并沒有很著急的樣子,只是專心的釣魚。他不說話,余乾三人就不動。
好一會,李洵突然抽竿,看著空無一物的魚鉤,他有些懊惱的拍了下大腿,重新將魚鉤甩進水里之后,這才轉頭看著余乾三人問道。
“案子查的怎么樣了?”
“回陛下,沁園案我們正在查,線索其實不算明朗,但我們會繼續深查,一有結果就告知陛下。”公孫嫣先作揖回道。
“嗯,時間久點沒事,查清楚就好。”李洵輕輕的點了下頭,繼而問道,“相府上的那位幕僚呢?”
“回陛下,劉子司一事同樣有著諸多疑點,現在也不好下結論。”公孫嫣有些慚愧的說著,“屬下辦事不力,還請陛下責罰。”
“朕說了,不急。”李洵擺擺手。
“陛下,老臣有一事想告。”顧清遠主動作揖說道。
“顧老請講。”李洵神色溫和的笑著。
“是關于苗才人一事。”顧清遠抱拳道。
在聽見顧清遠說到苗才人三個字的時候,余乾隱晦的將視線落在李洵臉上,對方好像并未有什么變化的樣子,還是那副溫和的面容。
“顧老說吧,在朕面前不用忌諱。”李洵點頭道。
“之前第一次對苗才人尸檢的時候有遺漏。昨天我們對苗才人又重新尸檢了一次,發現了兩件很重要的事情。
其一,苗才人的右手手指有長期訓練刺殺技巧的痕跡。
其二,苗才人有過懷孕跡象,腹中胎兒被術師強行用術法剔除。據時間來看,是在苗才人入宮前發生的事情。
陛下今日就算不叫老臣進來,老臣本來就有意進宮跟陛下說這件事,順帶在宮里查查案件的一些關鍵點。”
李洵淡然道,“這么說,現在太安城坊間關于苗才人的流言確有此事?”
“是的陛下,我們本想著將事情查的明朗一些再告訴陛下,結果卻不知被誰流言出去了。”顧清遠作揖歉然道,“臣辦事不利,請陛下責罰。”
李洵繼續問道,“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有誰?”
“大理寺加上我們就五個人知道。”顧清遠抱拳回道,“老臣敢保證不是大理寺傳出去的,具體的傳流言的人正在全力追查。
大概率就是和苗才人之前有染的人做的。”
李洵又抖動了一下魚竿,這才繼續道,“所以苗才人一事是有人處心積慮所為,而非普通的男女之事?”
“陛下英明,大概率是如此的。”顧清遠點頭回道,“苗才人身上疑點重重,老臣還需要點時間。”
李洵點了下頭,“那你昨天都查到了什么。”
顧清遠道,“苗才人遠在青州的一家已經逃竄走了,逃往南方,老臣已經派人追查他們的下落了。
另外,青州那邊針對苗才人一家也都展開了調查,或許會找到有用的信息。
苗才人的叔父苗子義老臣昨日也審問了一天,確認是不知情。”
“不知情?”李洵淡淡疑問一聲。
“是的。”顧清遠點頭道、
“所以,這線索就在苗才人的身上暫時斷了?”李洵問道。
顧清遠回道,“倒也不是,只能說需要時間。而且,老臣這趟進宮還想查別的,或許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林公公。”李洵喊了一聲,候在外面的林公公趕緊走了進來,恭敬問道。
“陛下喚老奴何事?”
“傳旨。”李洵漠然出聲道,“將苗子義府上老小全員下獄,待苗才人一事了結,男丁斬首,女眷送入教坊司。”
“是。”林公公領命下去。
余乾三人半點聲響沒出,就這么靜靜聽著李洵這殘酷的圣旨。
就算苗子義是無辜的,但沒辦法,家人犯的錯,他必須要付出代價。天家的顏面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苗子義能頂的起的。
林公公走后,李洵搖頭嘆息,“宮里也不安生啊。”
說著,他隨手放下魚竿,起身負手而立,淡淡道,“隨朕來吧。”
余乾三人趕緊起身,默默的跟在李洵身后往外走去。看著眼前這位天子的頎長背影,余乾有些凜然。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誠不欺人。
從剛才的了解來看,這苗子義算是難得的好官,平時在御史臺的諫言也多是為民請命。
結果就因為攤上了個坑比侄女,一家老小全都要搭上性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是外面太安城沒有流言,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但是當流言出來的一刻,就注定他全家老小沒救了。
天子的顏面在這一刻沒有任何東西能媲美,也只有用鮮血才能稍稍洗干凈一些。
李洵走的很慢,不知很是悠閑,足足繞了有一刻鐘的路程,最后才在一處空地前停了下來。
這里烏泱泱的跪著很多人,婢女,太監,宮里的辦事人員都有。兩側站滿了御林軍,神色漠然的看著地上這些跪著的人。
李洵帶著余乾三人在最前面停了下來,然后淡淡的說著,“三個月前,苗才人入宮,這里跪著的,都是和苗才人入宮流程有著直接或者間接接觸的。
苗才人是采選方式入的宮,初審,二審,終審皆正常。清清白白的來到朕身前。人都在這,顧老以為如何查?”
“陛下,容老臣問個逾矩的問題。”顧清遠深深作揖。
“問。”
“陛下和苗才人初次行房之時未曾發現不對嘛?”顧清遠的問題果然很逾矩,也很直接。
李洵沒有惱怒之類的神色,反而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最后才道,“朕想不起來了,興許那天喝多了。
但是,些許女子不會有落紅這件事朕倒是知曉。苗才人既然能入宮,朕以為沒問題,就沒往這方面想。”
顧清遠點頭,繼而道,“那這些人老臣就帶回去,一一細查。”
“不用這么麻煩。”李洵擺手說道,“朕親自問問。”
說完,李洵隨口說道,“把負責初審的人提過來。”
很快,兩位侍衛就各拎著一位女官和太監走了過來,兩人跪拜在李洵身前,渾身瑟瑟發抖。
“苗才人你們查驗過?”
“陛下,奴婢當時確實負責查苗才人,沒查出來她是刺客,奴婢有罪,求陛下饒命。”兩位下人緊張惶恐的說著。
李洵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揮了下手,兩位侍衛就將這兩人帶到左側去。
那邊有刑具,還有兩位術師候在那邊。
意志堅定的普通人或許能挺住肉體方面的懲罰,但是精神方面的根本不可能撐的下來。
這兩位術師就是專門負責精神方面的刑罰的。
之前在大理寺的牢房里,顧清遠就是這么對苗子義的,所以才敢打包票苗子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左側就傳來凄厲到靈魂深處的嘶喊聲。
聲音很大,在這偌大的安靜的空地上極為滲人。地上匍匐跪地的那些下人一個個全都面無血色,渾身顫抖。
小半刻功夫后,兩人的喉嚨已經喊啞了,刑罰也停了下來。其中一位侍衛走過來,朝李洵抱拳。
“陛下,這兩人沒有問題。”
李洵瞥了眼一眼地上那兩位已經不成人形的下人,右手輕輕一揮,“砍了吧。”
“諾。”
侍衛領命回去,和另外一位侍衛手起刀落之下,就把兩人砍了。
頭身分離,鮮血瞬間流了一地。
候在花圃后面的太監熟稔的提桶過來,將地上瞬間擦拭的干干凈凈,然后將兩人的尸體拖走,仿佛從未發生過命案一樣。
李洵看著這些下跪的人,繼續淡淡問道,“初審之后,暫時照顧苗才人這批秀女起居的婢子都有誰。”
又有侍衛拎了七八個婢女出來。
李洵這次問都沒問,直接讓他們帶走刑問去了。
同樣的一幕再次上演,七八條鮮活的人命再次消逝。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始終如此。
今天的太陽有些晃眼,李洵負手站在烈日下,姿態從容。
余乾低著腦袋,看著一批又一批的下人接受刑問,然后死去。耳畔出充斥的全是世間最痛苦的凄厲嘶喊聲。
生命在這一刻廉價的不成樣子。
雖然這些人什么事都沒有做錯,但在宮里或許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
最后,烏泱泱跪地的人群就只剩下零星的一些跪在那。
李洵這才轉頭看著顧清遠問道,“顧老,苗才人的正常流程看似沒什么問題。”
一臉如常的顧清遠作揖道,“回陛下,或許是苗才人經過別人的幫忙,用術法掩蓋住了瑕疵,所以這些太監、女官查不出異常倒也合理。
老臣記得,秀女送呈到陛下面前的最后一道把關是由專門的術師把關。”
“嗯。”李洵點著頭,“朕已經讓人去喊人了。”
就在這時,一位公公從遠處匆匆而來,來到李洵跟前彎腰作揖說道,“陛下,孫術師自盡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李洵漠然問道。
這位太監趕忙回答道,“奴婢過去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尸體懸在了梁上。”
興許是怒極,李洵反而輕輕一笑,“倒是趕巧。”
“陛下,老臣這就通知檢靈師過來查驗。”顧清遠主動說道。
“宮里專人查驗就成,不用折騰了。”李洵擺擺手,然后看著底下剩下的那些太監婢女,大手一揮,
“都砍了吧。秀女選拔的女官和太監重新選拔一撥。”
說完,李洵轉頭對余乾三人道,“隨朕來。”
余乾三人跟了上去,都沒有回頭看身后的慘狀,只有不絕于耳的饒命聲和砍頭的聲音在耳邊縈繞。
余乾心中嘆息一聲,誰說李洵是儒帝來著?這砍起人來也不手軟啊。
嗎的,也不知道是誰搞了苗才人。把帽子送到李洵頭上,能不大開殺戒嘛、
余乾現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應了白行簡接手這兩件案子。當時還以為能撈點功績。
現在看來,純粹就是燙手山芋。這要是一個弄不好,到時候被砍的他嗎的不會是自己吧?
想到這,余乾眼皮就開始狂跳起來。
李洵帶他們去的地方在皇宮的偏殿那邊,這是宮里術師們專門居住的地方,那位自盡的術師就在這邊。
余乾他們到的時候,那位孫術師的院子已經被御林軍包圍了起來,外頭還候著兩位宮里專門的檢靈師。
見李洵到來,侍衛門分列兩側,恭敬作揖。
余乾他們跟著李洵踏步而入。
院子很簡潔,主屋的裝潢更是簡潔。房梁上懸掛著一具三十多歲的男子尸體。
屋外的兩位檢靈師趕緊進來,問過李洵之后,便合力將尸體搬運下來。
能在宮里當術師的,身份一般都很清白。
因為宮里的術師多是從上陰宮里直接挑選的。上陰宮是大齊官方的修煉機構,每年從各地網羅修煉人才入上陰宮。
修煉有所成之后便分到大齊的各個官方效力。
算是大齊的黃埔,血統極為純正的那種。能進上陰宮修煉的資質都不會太差,出來之后也一般都是身居要職。
在一些重要的地方發光發熱。
這些上陰宮的修士可以說是遍布大齊的各個機構。比如大理寺,捉妖殿,欽天監之類的都有上陰宮的修士。
隴右隴左兩軍的箭師也基本都是出自上陰宮。
當之無愧的大齊高端戰力的搖籃。
這位孫術師明顯以上陰宮修士入宮輔佐,卻在這個時候悍然自殺,說沒古怪不可能的。
尤其是這位人還曾最后把控過苗才人這關。
在檢靈師在那驗尸的同時,李洵也沒閑著,看著手下人遞過來的這位孫術師的資料。
看完之后就轉給余乾他們。
信息很簡單,這位孫術師是江南人士,一個普通的商賈人家。十六歲的時候接觸修行,天賦異稟,后經層層選拔,來到太安城外的清涼山上。
也就是上陰宮所在的山頭繼續修行,兩年前修為到了六品,調到皇宮里效力,期間表現不突出,就是進行正常的輪值守衛的工作。
看完之后,余乾只有一個疑惑,一個六品的術師已經算是超凡存在了,怎么可能會上吊死?
這么說吧,就算上吊,體內的靈力也會自發的護住脖子,人為阻止不了的那種。
“陛下,半年前,苗才人去過江南一段時間,而她腹中的胎兒也有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懷上的。”顧清遠說道。
李洵雙眼微瞇,沒有搭腔,靜待兩位檢靈師的結果。
沒多久,兩人就停止檢查,作揖道,“陛下,孫術師死于金丹碎裂。靈力消散,這才能上吊身亡。
體內并無任何其他痕跡,是孫術師自己碎丹,然后自盡。”
這個結果倒也不令人意外,在大齊皇宮里一個六品術師要是被人戕害卻不被任何人發現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
“知道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李洵頷首,將這些檢靈師和侍衛全都屏退。
“你們以為如何?”李洵問向余乾三人。
公孫嫣先作揖說道,“陛下,目前看來,這位孫術師的死因和苗才人脫不了干系。之前苗才人入宮大概也是這位孫術師幫忙掩護。
現在苗才人死了,那他遲早也會殃及池魚的。
不過有一點,微臣暫時想不通。那就是這件事的意義到底何在。
首先以陛下的護衛力度,苗才人作為一個普通人,刺殺是必然不可能成功的。而因為這個必然不成功的刺殺,下這么大的代價是不是有點欠妥當?
能讓一個六品術師甘愿赴死的緣由絕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簡單。”
“公孫部長想的有理。”李洵頷首說道,“所以,現在朕要你們做的就是查出苗才人受何人控制指使刺殺朕。
和孫術師又有什么聯系,背后的勢力是誰。以及,體內的蠱毒是如何下的,在哪下的。這些都要你們給朕答案。”
“諾。”余乾三人抱拳領命。
“朕這皇宮是全天底下最透明的地方,半點風吹草動,天下人人皆可得知。”李洵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余乾自然明白他這話里的自嘲意思。
無非就是宮內的視線太多了,宮里人這么多,指不定哪個小下人就是某些勢力的耳朵眼睛。
像孫術師能提前自殺一事,肯定是有人通知的。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提及去查是誰通知的,因為意義不大,或者說根本就查不出來。
因為每天在宮里類似這種的小消息傳遞數不勝數,防不勝防。
“余司長入宮之后就沒說過話吧?”李洵突然轉頭直視余乾說道。
余乾彎腰作揖、
“怎么,跟朕說話讓你難受不成?”李洵又問了一句。
“卑職惶恐、”余乾趕緊出聲解釋,“實在是卑職過于嘴拙,怕措辭不當惹陛下生氣。”
李洵卻淡然說道,“不要忘了,你是這兩件案子的主要負責人,若是不給朕一個滿意的交待,朕就砍了你。”
“諾...”余乾眼簾跳了兩下,無奈應承。
“朕還有事,苗才人的事情你們繼續查就是,之后宮里的地方你們三個可以暢通無阻,直至苗才人一案了解。
最后,此事只需你們三人知道,不許傳于外耳。”李洵命令道。
“陛下,此事可能會涉及到皇室宗親,可否細查。”公孫嫣突然站出來問了一句。
“朕說了,以案子為主,該查就查。”李洵不容置疑的回答著。
“諾。”三人應聲抱拳,恭送李洵離去。
等李洵徹底離開后,余乾才直起腰桿,搖頭嘆息,“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顧老,這苗才人還是你來處理?
我和公孫部長就先去忙別的了?”
顧清遠轉頭看著余乾,“陛下既已知道你知道這件事,就無須忌諱什么。”
“說到這。”余乾突然聲音壓低,“陛下似乎對苗才人的這種行為不生氣?我有些摸不準,顧老能說說嘛,別我回頭犯了陛下的忌諱。”
“少說多做,自然就不會犯忌諱。在這宮里你還問這種問題?”顧清遠嚴肅道。
“好的,顧老,不問了。”余乾訕訕一笑,繼而問道,“那我們從哪查嘛,現在在宮里根本就沒有頭緒。
唯一的線索孫術師也都自盡了。在苗才人的父親沒有找到之前,確實查不了。”
“先查蠱毒的來源吧。”公孫嫣插嘴說道,“另外,我覺得有必要的話,多派些人去江南。
這位孫術師明顯就是暗樁,又是江南人。而苗才人又大概率是在江南游玩的時候懷孕的、
說明這個勢力要么大概率是江南的,要么就是在江南有駐點。無論是哪點,我們都要查出來。這樣才能給陛下交待。”
“嗯,我等會回去就向寺卿申請,再多派人過去。”顧清遠贊同公孫嫣的想法,繼而道,“在江南信息傳回來之前,先去查蠱毒吧。
宮里有下蠱之人,終究對陛下的安全會有影響。”
“去哪開始查?苗才人住處?”公孫嫣自己提出建議,又自己問著,“我覺得這陛下肯定拉過跟苗才人有接觸的婢女或者太監了。
我們現在去查,估計也查不到什么吧。”
“讓欽天監的人過來幫忙。”顧清遠拍板道,“還是分開行動吧,我負責宮里的蠱毒查詢。
你們兩人就繼續出宮繼續查你們的,不是要查封崔府嘛。那陣仗就搞的大一點,再喊欽天監的人過來支援。
現在陛下的心意未定,你們沒必要待在宮里,我是老人,能穩住。苗才人的事情在江南那邊消息沒傳回來之前,估計也查不出什么大成效,你們在這也沒用。”
“好的,顧老,那宮里的事情就有勞你了。”余乾和公孫嫣雙雙抱拳說著。
話雖如此,但主要還是顧清遠為了余乾和公孫嫣著想,畢竟苗才人的事情還是過于敏感,忌諱較多。
剛才那么多宮女太監人頭落地的例子就擺在那。
跟顧清遠道別之后,余乾和公孫嫣就朝宮外走去,一路上兩人都保持安靜,直到出了皇宮才恢復交流。
余乾先是主動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部長,這個上陰宮很厲害嘛?那個孫術師入上陰宮,會不會證明那上陰宮有問題?”
公孫嫣解釋道,“上陰宮不可能有問題,作為大齊的柱石學宮,這和國子監齊名。一個主武,一個主文。但是要真論個人實力,還是上陰宮更厲害。
白少卿早年就是從上陰宮出來的,像這樣的天才,上陰宮雖說也算稀有,但是不算罕見。
這上陰宮本來就是重資質,那位孫術師能進去肯定是資質出色。雖然背調有問題,但不算什么問題。
給孫術師弄個正常的背景不算什么難事,上陰宮也不可能針對這個細查,畢竟只是一位六品的術師而已。”
“這樣啊,明白了。”余乾頷首,然后感慨道,“這苗才人的事情,好幾次顧老都是一肩挑之,不讓我們牽涉過深。
真的是太感謝顧老了,顧老人真好。”
“你知道就好。”公孫嫣淡淡說著,“現在顧老在宮里查苗才人的事情,我們也不能閑著、
立刻先去查封崔府,動靜鬧的大一些。”
余乾雙眼微瞇,點頭笑道,“明白。”
而后,他又繼續問道,“部長,我們圍府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查出血巫的痕跡,或者說是想確認崔府到底有沒有窩藏血巫。
我們這么做一點毛病都沒有,但是圍府的動靜肯定會讓很多人知道。到時候,萬一那真的有窩藏血巫的人豈不是會警覺?
我們這么聲勢浩大的圍府會不會打草驚蛇?”
“你還真以為能考圍府抓住血巫?”公孫嫣反問一句。
“我知道部長你的意思,你無非是想對方不可能這么蠢,把血巫大咧咧的窩藏在府上。但是萬一呢。
萬一對方就是利用我們這種想法呢,還是不得不防的。”余乾笑道。
公孫嫣卻繼續道,“欽天監現在正實時偵查這血巫的動向,我倒是巴不得我們的動靜能把這血巫逼的動起來。
他動我們才能找到,如果他還在太安的話。
之前說過了,圍府不單單是為了找人,更是為了讓陛下讓百官看到大理寺的態度和決心。”
“好的,我明白了。”余乾不再多說什么,是他太過謹慎。也是,太安各個勢力能力強大。
不可能讓一個血巫牽著鼻子走。
不怕打草驚蛇,就怕蛇不動,動起來。一切就都好說了。
兩人就在原地開始分發符紙鶴下命令。余乾很簡單,就一道,那就是讓黃司全員先放下手頭的事情,前往崔府。
至于公孫嫣則是復雜了一些,先是調了一批丁部的人出來。然后又聯系上了欽天監,將之前幫助查血巫的術師借調過來,最后又跟禁軍那邊聯系,要了兩衛兵甲過來支援。
做完這些,兩人就徒步朝崔府的方向走去。
兩人步子倒也不快,崔府離這也有不近的距離,一起不疾不徐的走過去。
等走到了崔府范圍附近,一切就突然熱鬧起來,大理寺的,欽天監的,還有禁軍紛紛擾擾的擠在附近。
“頭兒,公孫部長,你們來啦,來上馬!”
等候在外圍的陸行見到余乾和公孫嫣的人影,立馬牽著兩匹獨角駒朝他們屁顛的趕過去。
獨角駒是從馬車上臨時拆卸下來的,高大威猛。
“上什么馬?”余乾滿頭黑線的看著陸行。
陸行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您和公孫部長是主事人,咱們大理寺這么大的行動,氣勢是要保障到位的不是?”
還有這習俗?余乾又想起了和紀成第一次出去裝逼的時候,好像氣勢是挺足的?
怪自己經歷太少,余乾也沒有詳細詢問,因為公孫嫣已經翻身上馬了。余乾見此,也直接有學有樣的翻身上馬去了。
兩人騎在高大的獨角駒上,獨角駒的步子很穩健,前方的人紛紛讓開,給兩匹馬讓出一條通路。
余乾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的人,有些沒適應過來。
不過氣勢還是很足的,畢竟他余乾別的本事沒有,扯虎皮這件事,門清。
周圍很安靜,就只有馬蹄踏地的聲音,余乾和公孫嫣騎著獨角駒來到府門處才停了下來。
“你是主負責人,你來下令。”公孫嫣小聲的解釋著,“欽天監帶頭的你認識,是真一道長。
禁軍的頭領校尉姓王,丁部的你也認識,由杜晦和紀成帶隊。”
“好的。”余乾倒也沒有拒絕,第一時間他先朝那位禁軍的頭領抱拳朗聲道,“王校尉,勞煩讓你的人把崔府圍住,一只蒼蠅也不許進出。”
“是。”王校尉直接抱拳領命,然后朝眾位禁軍大吼道,“所有人,五人一列,圍住崔府,任何活的東西都不能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