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看著月華,淡淡道,“月華真人神出鬼沒,視我宮廷如無物,讓朕難為。”
月華瞥了眼李洵,絕對的實力讓她有著極為從容的自信,她直接負手上前,視線認真的掃視了一下四周,清冷的嗓音說著。
“我以為齊王會派人圍剿我。”
“月華真人說笑了,閣下實力驚人,朕又豈會起這種心思。”李洵笑道。
月華不置可否,只是道,“齊王既然不想殺我,那就是愿意和我合作了?”
“朕是有這么這么心思。”李洵帶著頭,“閣下想去禁地,本是違背朕的祖訓,但朕倒也不是不能破例。
所以,朕想提一些條件。”
“請講。”月華輕輕頷首。
李洵道,“首先,我只能指定部分區域讓月華真人修煉,其余地方不可去,否則視為違背我們雙方。”
“可。”月華點了下頭。
李洵繼續道,“這宮廷畢竟是朕的根基,所以月華真人在皇宮里的一舉一動朕需要一清二楚。”
“嗯。”月華依舊言簡意賅的方式答應著。
“其三,空如大師會陪月華真人在皇宮里,可否?”李洵又問道。
月華看了眼空如,沉默的點了下頭。
李洵臉上涌上滿意的笑容,“最后,只允許月華一人來,皇宮周圍將容不下第二個鬼修。”
“好。”
“月華真人既然都答應下來,朕也就自然應允,不過,還是要看月華真人你的誠意如何。”李洵直勾勾的看著月華。
“我說了,我在皇宮期間,會擔任護佑責任。”月華淡淡道。
“月華真人不覺得單就這一點太簡單了嘛?”李洵反問一句。
“那齊王你想要什么?”月華問著。
“朕想和月華真人簽訂百年合約。”李洵開門見山的說著,“不單是在皇宮修煉期間,日后出了皇宮,只要百年之期未到,月華真人都要幫助大齊。”
聽完李洵的條件,月華的眉頭稍稍的蹙在一起,第一時間保持沉默。
李洵繼續道,“鬼修壽元本就很長,尤其是月華真人你突破到了二品境界。更是悠長。對我們人族而言,百年很久。
但是對閣下來說,倒是還好。
而且月華真人放心,大齊不會處處要求月華真人出手相助。只會在緊要關頭,自己解決不了的時候才會請閣下出手。
朕將禁地開放給閣下閉關修煉,這種保障性的要求,朕認為不算過分。”
月華陷入思索,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問道,“齊王想以怎樣的方式來對我們的合作進行約束?”
李洵將視線看著空如,后者主動的接過話茬,“月華居士放心,只需月華真人用道心起誓,其它的約束倒也不用。”
月華看著空如,久久不語,最后說道,“我想先去禁地看一看。”
“自然,那就由貧僧陪同居士前去吧。”空如雙手合十,直接帶著月華朝深處走去。
李洵依舊坐在原處不動,只是靜靜的神色平靜,未有一絲波動的看著空如把月華帶走。他拿起茶杯又輕輕的飲了一口,最后定定的看著杯面,卻是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邊的空如在深宮內院行走如無物,宮女侍衛看見空如帶著一位陌生女子帶宮內行走視若無睹,反而還很恭敬的朝著空如行禮。
一路上,月華始終看著前方,偶爾會瞥一眼周圍的環境,并未主動和空如攀談。
等空如將她帶到一處沒有人煙的地方前的時候,她才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難得的荒蕪景象。
這里建筑規格有點像陵寢,高高的圍墻擋著,看不清里頭何樣。
這里是大齊宮廷的禁地,除了天子,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則殺無赦。就算是太子亦是如此。
空如腳步剛踏入到范圍之內,周圍突兀的出現了數十位從頭到腳都裹在黑甲里的兵士。除了甲胄的聲音,再無其它。
數十人站成人墻,直勾勾的看著空如。
領頭的那位朝空如抱拳,聲音極為的說著,“大師是要進去?”
“是的。”空如淡淡笑著,“奉陛下命,貧僧帶這位居士進去瞧瞧。”
黑甲點了下頭,命令手下散開,讓出一條通路。顯然,他對空如很熟的樣子,一副對方沒少來這個地方的樣子。
空如雙手合十道了一聲謝后就繼續往前走去,月華表情淡淡的跟了上去。
城墻上厚重的大門徐徐打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待空如兩人進去之后,門又被關上,一切恢復安靜,黑甲又四散隱匿起來。
墻內,春暖花開。
與墻外的荒蕪不同,這里陽光燦爛,花草鮮艷,春色滿園。偌大的庭院,光彩奪目,無邊際一樣。
空氣中彌漫著奇特的芳香,沁人心脾。
“你們齊王喜歡玩這些虛的?”月華瞇著眼,一眼就看透這里的本質,無非就是幻陣弄出來的景色罷了、
“居士好眼力,這是欽天監監正的得意之作,依舊瞞不過居士的慧眼。”空如輕輕的贊揚了一句,順著花間小道往里走去。
月華跟在他的身側,淡淡的問了一句,“宮里還有二品的修士嘛?為何我感覺不到任何窺伺。”
空如笑著搖搖頭,“這個貧僧就不知道了。貧僧只是以白馬寺的身份負責,對著宮內之事不算了解。
亦不會去問陛下,不過居士若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料想陛下會坦誠相告。
不過,居士應該不用擔心什么,天下間如你我修為者屈指可數,大齊雖然地大物博,但同樣如此。
這點,居士大可放心。”
月華神情淡淡,沒有搭腔。入二品后,她曾去游歷了一段時間,大齊的底蘊排前列。是為數不多她看不透的。
別的且不論,單就鎮守太安的這座白馬寺就深不可測。
不過她也不虛什么。
雖說自己只是初入二品,但這修為,天下間已然是哪里都去的。除非派二品里的絕對高手來針對自己。
否則安全方面應該問題不大、
但到了這個境界的修士又豈會無緣由的為皇家所用,基本都是在追求天道的路上,渴望能進一品。
人間的權利斗爭在他們這種檔次的人絕大多數人而言,沒有多大樂趣。
行走間,轉過幾條小路,最后在一處樸實無華的大門前停了下來。
“里面就是禁地了。”空如站在大門前,說了一句,然后直接推開門 門開的一瞬間,一股透體的陰風直接噴薄出來,凜冽,蝕骨。
尋常修士被這陰煞之風吹一下估計就要身死道消了,空如和月華卻像沒事人一樣。
前者幻化出一座金罩將陰煞固住在這,后者雙眼微瞇,看著這濃烈的陰煞之氣,和里頭那深不見底的黢黑。
然后,她輕輕抬起步子,身子化作一道虛影沒入黑暗之中。
空如淡淡一笑,亦是一步踏出,身后流有佛光。
大門緊閉起來,一切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風和日麗。
地下數百丈之處,有風呼嘯,似厲鬼嘶喊。漆黑,空洞,虛無,伸手不見五指。其上有金色蒼穹。
一道巨大的金色光陣倒扣下來,數條透明金色游龍狀生物在其間游走,
倏忽,兩道身影浮現在這虛無之中,長眉大耳的空如身上僧袍浮動,金光燦燦,身外黑氣半點近身不得,像一尊佛陀立在地獄之中。
月華卻絲毫防護沒有,周圍無窮的陰煞氣息在她周身歡欣雀躍的纏繞,她雙眼半瞇,很是享受這種陰煞纏繞的感覺。
“月華居士神通了得,于此處安然無恙。”空如贊許一句。
“我要在次結廬。”月華轉頭看著空如,說了一句。
“善。”空如頷首,“那居士是答應陛下的請求?愿以道心起誓?佑大齊百年?”
月華沉吟一聲,抬頭望著頂上壓在這里的蒼穹,最后點頭,“可。”
空如不再言語,身形閃動之下,消失在原地。月華回頭看了眼似是沒有盡頭的虛無,身形閃動之下亦是消失在原地。
地上,方才那個樸實的大門外。
空如和月華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現在這,而后一起并肩往外走去。
“月華居士以為此處如何?”空如問了一句。
“于我有裨益。”月華淡淡一句。
空如頷首,“看來貧僧所想不錯,月華居士的神通在此地如魚得水。”
“大師要和我一起在那里結廬?”月華問了一句。
“居士說笑了。”空如搖著頭,“貧僧勉強在那待著已是難處,又如何如居士一般結廬。居士自己進去便可。
貧僧會在外面誦經。”
月華雙眼微瞇的看著空如,“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亂來?禁地之上便是你大齊惶惶龍脈、”
空如淡淡一笑,“大齊雖已到了風雨飄搖之際,但龍脈尚且頑強。居士想以一人之力抗衡國運,是做不到。
貧僧自然不會擔憂這點,反而倒是相信居士。相信有居士在,下頭的禁地將會更穩固才是。”
月華冷冷一笑,“我在那里結廬,可極大緩解陰煞壓力,此舉對大齊有益,一樁好事,卻反而要我以道心起誓?”
“對居士的裨益更大。”空如雙手合十,徐徐說道,“此處陰煞之力常年受龍脈壓縮凝練,其濃郁程度世間罕有。
修為到了居士這個地步,尋常吐納根本無法寸進。貧僧斗膽猜測,能助居士修行的地方,天下間不過五指之數。
其它地方多兇險萬分,無法替居士提供穩定。唯有大齊宮廷之下,才有此所。這是居士最好的選擇。
如此寶地,能助居士有機會尋天道,我想單就這一點,陛下所提要求便絲毫不過分。”
月華居士不置可否,卻也沒有反駁。
誠然如空如所說,仙道崩塌之后,世間再無陸地神仙。修為到了他們這種地步,天地間的稀薄靈力根本不足以撐起他們的修煉。
若無特殊機緣,基本就是此生再難寸進。
現在這個禁地,對月華而言卻是個福地。如此寶地,對月華來說或是世間唯一。她不可能錯過的。
但凡有一絲一毫能寸進的機會她都不可能放過的。
所以,李洵提出的那些個條件確實不算什么。
一路無話,兩人順著原路回到剛才的院子里。
李洵依舊坐在那里看著棋盤,見月華回頭,他放下手中棋子,朝對方頷首,“月華真人以為如何?”
“可。”月華淡淡的點了下頭。
“大齊能得真人庇佑,百年無憂矣。”李洵笑道。
月華眉頭微蹙,“我只負責太安,負責你們宗族之人的安全。大齊國運與我無關,齊王不要妄想我會支持你的國運。”
“自然。”李洵明顯猜到對方會做此要求,只是溫和的說著,“居士能做到這點就足矣,朕心滿意足、”
月華負手而立,輕飄飄的點了下頭。
“不過,得有勞真人在這宮里先小憩幾日。龍脈的陣法要加固,需要一些時間,等布置穩妥之后,真人再進去結廬如何?”李洵問了一句。
月華淡淡的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既如此,便好。”李洵點了下頭,便先行離開院子,一國之君,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
待李洵走后,空如指著石凳,笑道,“居士可愿意和貧僧論道?”
“好。”月華欣然應允,走上前坐下。
兩人的修行之路雖然是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但是殊途同歸。
境界到了這個地步,其實都差不多。彼此論道更能促進彼此,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觸類旁通之下往往有更好的啟發。
另一邊。
離開大理寺后,余乾也沒有去瀟灑,而是去買了好些吃食帶回家。
家里還有一個生活不能自理,嗷嗷待哺,既高貴又可愛的圣女等著他。
出去玩也就沒必要了,葉嬋怡不是更好玩?
絕不是因為什么有事相求,余乾才這么到位的。
拎著一堆吃食回到家的時候,夕陽也才將將落到江面。偏屋的門還是緊閉著。魏大山應該還在埋頭煉化丹藥。
余乾將吃食在院里的桌子上擺滿后,這才輕輕的敲著葉嬋怡的門。
“嬋怡啊,出來吃飯了。今天買的都是你愛吃的。”
很快,一臉冷淡的葉嬋怡就走了出來,看樣子今天估計又是貓在家里。
她瞥了眼桌子上琳瑯滿目的食物,看著余乾,“有事?”
“沒事啊。”余乾拉著葉嬋怡的衣服走向桌邊,“一起吃晚飯,你想這么多干嘛?”
葉嬋怡撣開余乾的手,在桌子邊坐下,倒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吃飯的動作很優雅,想來那位圣母娘娘在這方面沒少培養葉嬋怡。
余乾剛拿起筷子,準備吃肉的時候,葉嬋怡突然眉頭微蹙,她轉頭看著魏大山那間屋子,然后右手輕揚。
一道透明的罩子自上而下的將屋子無聲無息的籠罩住、
“你這是?”余乾小心的問了一句。
“你這位朋友雖然極力的壓制自身氣息,但是還是有些許鬼氣外露。為防止遭人察覺,我幫他掩蓋一下。”葉嬋怡隨口解釋了一句,繼而道,“這餅子不錯,下次多買點。”
“呃,好的。”余乾有些好笑的應承下來。
“那位鬼修什么時候走?”葉嬋怡突然又問了一句。
余乾夾菜的動作頓了下來,“你不喜歡他在這?”
“不喜歡。”
“好的,等他煉化結束,我立馬讓他滾。”余乾認真的說著。
葉嬋怡不再說話了,專心的吃起了東西。
等用過晚飯后,葉嬋怡一邊輕輕的擦著小嘴,一邊問了一句,“你今晚想突破到煉氣八品吧。”
余乾也趕緊放下筷子,臉上涌起菊花一樣的笑容,“嬋怡,還得是你,真聰明。我確實有這個想法。你怎么看出來的。”
“前兩天你就氣機澎湃,料想著也差不多了。”葉嬋怡還是那副如水的表情,“今天這么用心,想讓我幫你?”
余乾一拍大腿,“嬋怡,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呢!我一直對你很用心的,怎么可能因為是想讓你幫我才對你好的。你誤會我了。”
“好的,謝謝。”葉嬋怡站了起來,往屋里走去。
余乾當時就尬住了,他沖對方的背影喊著,“唉,嬋怡,說歸說,想著要是能幫下我也是極好的。
術師一途我沒有經驗,想讓你引導一下。”
煉氣畢竟不如武修有靈箓保障,這全靠余乾自個摸索,現在面臨進一步,有現成的大腿他肯定就直接抱了啊。
葉嬋怡的腳步頓了下來,轉頭看著余乾。
突然,她右手伸出,五條極細的冰晶絲線從其掌心涌出直接牽引住余乾。
后者身體直接飄了起來,浮在空中。
然后,上衣就爆了。打著赤膊。
葉嬋怡右腳點地,整個人如仙子一般飄渺飛到余乾身前,右手輕輕的貼放在他的小腹處。
一股極為純粹的靈力從其掌心涌入到余乾體內。
好爽,內外都爽,余乾忍不住微微哼唧起來。
“按你的吐納功法運行,專心破境!”
葉嬋怡的清冷聲線直接打斷了余乾享受的心,后者趕緊將雜念摒除腦海,運行起太陰卷的破境法訣。
自身體內的靈力配合著葉嬋怡那溫和但是同時也霸道的靈力,煉氣八品的屏障猶如豆腐一般被直接割裂開。
一突破到八品,一股洶涌的靈力在余乾體內亂竄,他趕緊運行起后續的太陰卷口訣,將這些靈氣聚攏在體內陰脈的各處。
葉嬋怡松手,兩人輕輕落地。
良久,余乾才有些不敢相信的睜開自己的眼睛,這就算突破了?
很難嗎?
臥槽,怎么感覺這么簡單。
“記住剛才的破境感覺,以后入七品也差不多。”葉嬋怡淡淡的說了一句。
“嬋怡,你也太厲害了吧,還能親手幫人突破的?”余乾有些激動的問著。
“功法特殊。”葉嬋怡淡淡說著,“我修煉的功法海納百川,像你這種基礎的煉氣法訣,運行起來不難。”
“那就是說,我以后入七品,入煉神,還能請你幫忙了?”余乾更加激動的問著,
葉嬋怡沒有理會余乾,直接轉身進屋去了。
余乾倒也沒再叨擾人家,赤著上身在那感受著煉氣八品的不同之處。
若說九品的時候只是能進行一些簡單的法訣術法,那么到了八品,靈力更加充足,余乾有信心現在的靈力儲量夠用不少術法出來。
他打算現在就驗證一下自己的五行遁術。
雙手掐訣,指尖散發著白芒。
腳下的土地突然就變的像水一樣,整個人直接沒入土里。
一股淡淡的黃芒裹住余乾的全身,讓他在土里就像在水里一般無二的想游到哪里就到哪里。
他沒有潛太深,靈覺能清楚的感受到地面的情況。
余乾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七里巷的地下瘋狂游走,靈覺盯著上頭的每一戶人家。
最后兜了好些個圈子后這才回到自家院子。
土遁相當耗費靈力,就這么一會功夫,余乾就有一種要被榨干的感覺,額上沁著汗水。
但是拋開這點不談,術師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真的很舒服,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就像一位常年洗文澡的人,后來發現了還有武澡這個說法,直接進入另一個世界。
緩過氣的余乾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色,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個屋子繼續修煉去了。
武道一途有靈箓,術道一途有老婆。
未來可期。
“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吶、”余乾伸了個懶腰,站在七里巷的碼頭邊上吹著早風。
手里捧著一碗陽春面就著江景呼嚕嚕的吃著。
一碗面條下肚,余乾精神頭瞬間飽滿起來。
結賬走人,朝大理寺昂揚走去。
不出意外,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也夠自己忙活了,鬼節雖然過去了,但是遺留的不少事情亟待解決。
尤其是涉及到朝堂方面的。
余乾不知道顧清遠他們是否還會讓自己繼續參與,只是做好這個打算才是。
無論是沁園案,還是那晚的刺殺行動,背后都離不開巫師的影子。南陽王估摸著有份,就是不知道牽涉多深。
也不知道這天子會怎么想,又會如何解決這種事情。
這南陽王在這光明正大的攪屎,分明是不把這天子放在眼里,其中濃烈的挑釁意味是個人都能看著出來。
這年頭,做個封疆大吏的日子倒是蠻舒暢的樣子,直接騎在朝廷上拉屎都能安然無恙。
來到大理寺,余乾輕車熟路的走到丁部閣樓。
剛一進門,一個俏麗的小身影就擋住了余乾的去路,是公孫月。
“怎么了?”余乾好奇的問著、
“能跟我出來一下嘛,我有事跟你說、”公孫嫣小聲的說了一句。
余乾雖然不解,還以為是公孫嫣又怎么了,點著頭往外走去,兩人來到一處稍顯僻靜的地方,這才停了下來。
見公孫月神秘兮兮的樣子,余乾主動問道,“什么事,說吧。”
“我聽部長說,你馬上要調走了。”公孫月說了一句。
“嗯?這個什么情況?我倒是有可能要走,你怎么知道的?”余乾問了一句。
“昨夜接到的指令,是寺卿大人親自跟部長說的,說是要把你調到白行簡少卿大人那邊。”公孫月嘟著嘴說著。
“是這樣的,寺卿之前跟我說過。沒想到他會這么急。其實我都還沒想好的。”余乾愣了一下。
“可是寺卿大人決定的事,應該不會問你意見吧?”公孫月說著。
“這倒是、”余乾有些無奈的揉著腦門。
“那你就一直在少卿大人那邊嘛?”公孫月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余乾搖著頭,“我肯定是要聽安排的,不過你放心,反正都是在大理寺,沒區別的。我在哪都一樣,不影響我們的朋友關系。”
公孫月的眉頭舒緩一些,繼而抓著小拳頭,說著,“部長說了,你過去大概率能當司長,你可以把我也調過去嘛?”
余乾一怔,“你找我就是這件事啊?”
“嗯。可以嗎?”公孫月眼神帶著期盼,“我們曾經一起戰斗過的,我也很厲害的,很多事都能辦。”
余乾有些哭笑不得,這種事他又不好直接拒絕,可是名額有限,拿這么個小姑娘進來不是降低戰斗力嘛。
等等,余乾思維又切到了另外一個角度、
自己去白行簡那邊,短時間或許沒什么,但是時間長了肯定會和丁部慢慢疏遠,這是必然的。
但要是把公孫月帶過去那就可以了,她身份特殊,有她在,自己跟公孫嫣的感情就不會減弱,反而會因為這個紐帶而更緊密。
再者,這公孫月的背景也算牛逼,雖然實力不行,但是很多時候用不到實力得用背景的案子她出面就再合適不過了。
余乾的臉色突然就正義起來了,要這公孫月利絕對大于弊的。
“嗯,這樣的話...”心里同意的余乾,臉色卻做著很為難的樣子,最后更是咬牙道,“行,我答應你。
我們是朋友,之前也說過一起成長。我一旦過去了就會向少卿申請把你調過來。你放心,我說到做到,我們是好朋友嘛。”
“嗯嗯,謝謝,我一定努力的。”公孫月很是開心的點著頭,用力的揮舞著小拳頭。
“不過,部長知道你的想法嘛?要是她不答應,我這邊卻答應了,這不太好的。”余乾問道。
“放心吧,部長那邊我會讓她同意的。”公孫月開心的說著。
“那就成,那我就先上去了。”余乾笑著點了下頭,朝閣樓走去。
公孫月開心的瞇著眼睛,笑容很是可愛的哼著小曲吃早飯去了。剛才糾結怎么跟余乾說這點,早飯都沒心情吃的。
來到公孫嫣房屋門前的時候,余乾心里還是有點虛的,之前信誓旦旦的跟人說要一直服侍她,可是現在才過幾天就要另謀高就了。
雖說是褚崢的意思,不關自己的事情,可是余乾不知道為什么總有種對阿姨背板的莫名其妙感。
而且,最主要的是,昨天剛發生了那么一件尷尬的事情,也不知道阿姨現在怎么想。
余乾深吸一口氣,輕輕的敲了下門。
“進。”公孫嫣那御姐獨有的聲線又鉆了出來。
余乾推門進去,公孫嫣正在埋首處理卷宗。
“部長,我來了。”余乾乖巧出聲。
公孫嫣放下手中的毛筆,抬頭看著余乾,淡淡道,“坐,有件事跟你說一下。”
說話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像是一點不在意昨天的事情了。
“是關于我調動的問題嘛?”余乾坐下后主動提了出來。
“哦?你知道了?”公孫嫣掃視著余乾。
“方才公孫月和我說了,說是寺卿親自下的命令。”余乾回道。
“嗯。”公孫月點著頭,“寺卿的意思是讓你去白少卿手下當司長。白少卿下面有兩個獨立的司部。
目前黃司司長位置空著,不出意外的話,就是調你過去當黃司司長。好好干,前途無量。”
“部長!你的意思是直接放我過去!?”余乾有些委屈的喊著。
公孫嫣一怔,有些疑惑的看著余乾這副反應,“你這是不想去?”
“我怎么可能想去!”余乾音量稍大一些來表達自己那堅定的決心,“我之前說了,愿意一輩子在部長你左右奮斗。
我余乾豈是輕易食言之人?部長,你不能放我走啊,我還沒在你下面待夠啊。”
公孫嫣眼皮跳了兩下,突然的有點感動,可是轉頭想到余乾的為人,這份心思瞬間又淡了下來,睥睨著對方,說道。
“行了,去吧,別廢話。”
“可是部長,我舍不得你啊,你對我這么好,我......”
余乾聲淚俱下的表演慢慢的頓住了,因為公孫嫣看自己的表情越來越微妙 “寺卿說了,這件事他之前就和你通過氣了,你當時答應的很開心。”公孫嫣漠然說道。
余乾一愣,表情微微僵住,“部長,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人。”
“出門,左轉,去少卿處,別煩我,立刻,馬上。”公孫嫣命令道。
“我..”余乾舔著笑容,“部長你放心,在我余乾心里這輩子只有一個部長,那就是您。部長對我的教誨我終身難忘。
以后,我還是你的人,部長你照舊可以盡情的指使我。少卿處有任何部長你想知道的消息,只管問,我第一時間想告。
我這就當是過去給部長你打前站,等以后部長你高升了,我還是你的人。”
“出去。”
“部長,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余乾抹著不舍的虛無眼淚,快步離開這個地方。
公孫嫣面無表情的看著余乾這快馬加鞭離開的樣子。
她當部長有些年頭了,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很多,但是像余乾這種說不出來的個性人物真沒見過。
認識余乾之后,公孫嫣才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形容詞詞匯量有些匱乏,描述不出來。
公孫嫣來到窗邊,注視著余乾遠去的背影。
拋開道德這些不談,余乾的個人能力還是真的優秀。
尤其是他的眼力見,在自己這邊貼身辦公的幾天來,確實可以用貼心兩個字來形容,就服侍的很到位。
簡直就是自己的貼心蛔蟲一樣,一手按蹺能力更是出眾,每次被他按完,一天的疲憊就全掃光了。
尤其是昨天的小本本,想到這件事,公孫嫣就由內而外的一股子心虛感和罪惡感。尤其是這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壓的很難受。
現在這個小男人突然被調走了,公孫嫣罕見的心里有幾分空蕩蕩的。
那種剛剛舒適的適應好,又被無情抽走的感覺。
但是她不敢和褚崢爭辯說要把余乾留下,寺卿大人的威望是根植于公孫嫣的內心的,絕對的服從,不會有任何忤逆的想法。
“部長。我有事跟你說!”
身后傳來公孫嫣的聲音,驚醒了公孫嫣,視線里的余乾也早已消失,后者回過頭,看著自己這位不省心的小侄女。
“你又怎么了?”
“我想去少卿處,黃司,余司長手下。”公孫月開門見山吶吶的說著。
“不行!”公孫嫣頓了一下,直接喝到,“昨天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你給我老實點。”
“你不答應也沒用,余司長已經答應了,他會讓少卿大人把我調過去的!”公孫月梗著脖子說著。
公孫嫣臉頰抽了一下,就說不該相信余乾這種人,膽大包天!
走在路上的余乾自然不會知道公孫月和公孫嫣的交涉情況,他只是努力的調整好自己的姿態,爭取以最好的面容去少卿處報道。
大理寺兩個少卿,每個少卿手下都有獨立的兩個司部,直接對少卿負責的那種。
以天地玄黃命名。
白行簡下面兩個是玄司和黃司。
做黃司司長,別的不論,單這名字而言,余乾覺得還是蠻符合自己氣質的。
這幾個司算是非常特殊的存在,獨立于六部,但是權利卻又高出一等。
因為是少卿直接掌管,人數又少,所以出去辦事頂的就是白行簡的名頭。
白行簡做為大理寺一人之下的存在,社會地位是極高的,在他手下辦事,兩個字舒坦。
很多人都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地方。
余乾現在過去,起步就是司長,可以說,身份這個點直接拔了好幾個層次。
所以現在余乾壓力還是蠻大的,因為自己現在畢竟連丹海都還沒入,從實力來講,威懾力確實差了一些。
而且年齡好像也是硬傷,十九歲的司長,大理寺之前有過嘛?
好像沒怎么聽過,感覺要被針對了。
喜憂參半的余乾直接來到大理寺北苑位置。
上次褚崢帶他來過一次,這邊是大佬的聚集地。白行簡的那棟樓在北苑偏右側里頭的位置。
很清凈,周圍就這一棟閣樓。
余乾來到樓下,抬頭看著這棟四層閣樓,牌匾上寫著少卿處三個字。他抬起步子直接走了進去。
一樓很冷清,幾乎沒人,就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子在那值守的樣子。
“你好,我叫余乾,丁酉司的,這次奉命過來報道。”余乾很是禮貌的和這位男子說著。
“余乾?”男子抬頭,很快恍然道,“少卿在四樓,你直接上去找他就成。”
“多謝。”余乾轉身上樓去了,這位值守的男子多看了兩眼余乾的背影。
一路向上走去,余乾順著樓梯口看著,這二樓和三樓大概就是兩個玄黃兩個司辦公的地方。
他沒有多看,直接朝頂樓走去,偌大的四樓就兩三間大房子,其中一間上面寫著一個白字。
余乾輕敲這個門,“少卿大人在嗎,我來報道了。”
“進。”
聽見白行簡的聲音,余乾沒再猶豫,推門走了進去。
“少卿大人,早。”余乾臉上的笑容燦爛的像菊花,里頭就白行簡一個人,他直接原形畢露。
見余乾年紀輕輕,臉上卻是這種老道的笑容,白行簡倒也不詫異。
深入了解之后,余乾這個人的形象他也算了然于胸。
“坐。”白行簡直接自己對面的椅子笑著,春風般的笑容,“還有,以后叫我處長或者少卿,亦或是你們習慣的頭兒的稱呼都行。
大人兩個字來到這,可以改口了。”
“好的,頭兒。”余乾直接順桿爬,先拉近彼此關系再說。
他乖乖的坐下,視線稍稍的打量著屋內的陳設。
和白行簡本人一樣的雅致。
濃濃的書生分,書架上擺滿了線裝書籍,一個小火爐上正烹著新茶,淡淡的茶香四溢開來。
窗臺邊擺著幾株盆景,技術含量很高的盆景。
一張矮桌上架著一座六弦古琴,一爐檀香在側,正徐徐的升著青煙,讓人心神不由自主的安寧下來。
真是儒雅隨和且帥氣的少卿大人啊。
“想必你也知道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這邊黃司的司長了。”白行簡輕輕笑著。
“嗯,今后就仰仗頭兒了,你讓我干嘛我就干嘛。”余乾堅決的表達自己的忠心,公孫嫣已經拋之腦后了。
“其實這次天地玄黃四個司也算是進行了一次大調整,有很多人員變動。”白行簡解釋了著。
(硬是擠出時間更了一萬字,真的差點沒累死、沖我這態度,我覺得各位哥哥可以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