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自顧自的說著,“這月華為什么費這么大勁,兜這么大圈子來這鬼宴上和朕談合作。
以她的實力,等個私下碰面的機會完全不難的說,何必兜圈子。”
空如問道,“陛下是懷疑月華居士其實有別的目的?”
李洵淡淡道,“人鬼兩族,仇隙多年。鬼族突然冒出來一個二品境界的天人,又主動找到朕,并以雷霆之姿向朕展現她的實力。
絕非如此簡單的目的。”
說完,李洵轉頭看著空如,聲音有些冰冷。“方才,你有把握徹底滅殺此人嘛?”
空如搖頭,“老衲沒有把握。修為到了我等境界,各種神通詭異難測,想要徹底滅殺,難如登天。”
李洵輕輕的點了下頭,不再言語。
空如卻主動問道,“陛下,你真要答應月華居士的要求?”
“不然呢。”李洵反問一句,“大師你說了,制止易,滅殺難。若是不答應,或者稍有不慎,徹底得罪此人。
招惹強敵暗中窺視,宮廷也不安生。”
“或許可請老衲師叔出關,月華居士此番所為已然犯了修行中人的大忌。”空如說道。
李洵搖著頭,“明智大師閉生死關,不好麻煩他。先拖著吧,看看此人能否為大齊所用。
一位二品境界的修士對大齊意味著什么,想必大師也懂。等徹底查清她的來意再說不遲。
若真是苦尋天道的修士,合作便是。有白馬寺坐鎮,朕放心。”
這種對雙方而言都算是與虎謀皮的事情對李洵而言依舊是難以一時之間決策出來的。哪怕他是大齊的天子。
空如點了下頭,不再言語。順手撤去金罩。
李洵依舊負著雙手,目視前方,緘默不語,臉色平靜,一半落在背陰處,有些陰沉。
余乾緊閉雙眸,大氣不敢喘一聲。
娘的,太可怕了。
為什么自己沒有昏迷!知道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有很多地方余乾甚至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
但光聽著就嚇人,尤其是這李洵,絕非好易與之輩。
平時看著如沐春風,但這帝王心確實老辣的緊。
這件事得埋死在心里,萬萬不能透露半點。
時間就這么滴滴的流過,很快,眾人就慢慢的醒轉過來。齊甲清和褚崢這些三品高手第一時間徹底清醒,均都有些疑惑的表情。
其他人倒是如常,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發生過那件事的樣子。
余乾茍在人群里,默不作聲。
這鬼域著實厲害,這就是二品境界的大神通嘛。這種群體aoe的技能無解。
他是第四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此事要爛在肚子里,誰都不能說!
經過剛才那件事,他覺得自己的眼界突然變高了,褚崢的他們身上的牛逼光環突然就淡了不少。
雖然自己連特么丹海都不是,但還是會有這種想法。
這也正常,人類正常的心理反應,趨強性。
這種毛病過兩天就好了,等被社會無形毒打兩天就好了。到時候,寺卿大人依舊是天,公孫嫣依舊還要舔。
只是在心里難免種下了要迫切變強的種子。
要是能早點像那個月華一樣就好了,剛進二品就恐怖如斯,囂張且瀟灑的一逼。
這要是到了二品巔峰,那李洵是不是得跪著聽話?
李洵則是仿若無事一樣,直接轉身下樓,其他人也全都跟了下去。
九層又恢復空蕩蕩,四面透風的模樣。
齊甲清盤膝坐在原地,面色有些疑惑,但卻很快甩去。這時,一卷羊皮卷從他懷里驀然飛了出來,浮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轉著,華光大綻。
齊甲清預料到會有這般情形,隨手布出一個華罩把九樓包裹住,將這邊發生的異象隔絕掉。
隨后慢步到羊皮卷前,認真的看著這卷神奇的羊皮卷,看著著幽幽的華光。
饒是他實力三品巔峰,對神通已然有不淺的理解,此刻心里總有那種觸碰到壁壘的感覺。有點不安......
余乾他們自然不會知道樓上的景象,下樓后,一切如舊,那些個“鬼修”如常的坐回到自個的位置 李洵依舊端坐首位,瞇著眼,看著剛才月華指名的那位體內有血蠱的男子。這三就在宰相張廷渝那邊。
是他府上的幕僚,今晚亦是他帶來的。
席間很快又各自的熱鬧起來,那些修士們話題更多,多數都是集中在齊甲清和神秘來客的戰斗上。
這種三品巔峰的戰斗可遇不可求,更別說能親眼見到了。
雖說過程短暫,但足夠震撼。
文臣武將們彼此依舊相談甚歡。余乾老實的坐在自己的那張小桌子邊上,專心干飯,不露任何馬腳。
褚崢他們則是全身心警惕四周,防止刺殺的事情再次發生。
雖然剛才有驚無險,但是不敢保證歹人就沒有別的什么想法,必須要謹慎對待。
“張相,同朕共飲一杯。”李洵突然端著酒杯站了起來,步到張廷渝那桌面前。
張廷渝等人紛紛站了起來,恭敬的舉杯看著李洵,齊聲道,“臣等榮幸。”
李洵面帶和煦的笑意,抿了口酒,看著那名男子問道,“這人是你帶來的?”
“回陛下,是老臣帶來的。”張廷渝稍稍躬身,“他是老臣府上的執筆客。”
李洵稍稍的點了下頭,“朕得到密報,需要這人配合調查,不知張相可否有意見?”
站在右側的陸中書臉色卻微不可見的變了一下,視線望向坐在他前面的張廷渝身上。
他不知道李洵突然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這人有什么問題,他平日里經常出入相府,對這名執筆客印象很深,因為張廷渝極為重視此人。
現在卻直接被天子點名說有問題,由不得陸中書不想多。
張廷渝那張老臉平靜如常,回頭看了眼,然后彎腰作揖,“老臣有罪,陛下盡管拿下便是。
若有問題,是老臣察人不明,懇請陛下治罪。”
“張相多慮了,且之后再說。”李洵輕輕一笑,右手朝褚崢招了招。
褚崢走了過來,輕輕的朝李洵頷首,“陛下何事。”
李洵說道,“這人有問題,帶下去仔細勘察。”
褚崢抱拳領命,沒問緣由,直接走到他身邊,后者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無聲無息的瞬間制住,然后喊了一位部長過來將這昏迷的執筆客直接當場抬走。
褚崢的動作雖然很小,但是畢竟天子和張相就在那里,褚崢公然動手把張廷渝的人帶走。
這由不得旁人不多想。不少視線在表面歡鬧之余通通的看向這邊,全都若有所思。
“朕就不叨擾張相飲酒了,等事情查清楚之后,第一時間同張相說。”李洵淡淡笑著,“張相可莫要怪朕行事唐突。”
“老臣不敢。”張廷渝身子半躬,“陛下圣明。”
李洵點了下頭,折身回自己的位置。
張廷渝面色平靜的坐了下來,桌邊的氛圍有些冷,但是前者卻絲毫不在意,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喝酒吃菜。
他人欲言又止,最后全都默契的不提這件事,只是陪著張廷渝喝酒,順勢接著聊起方才的話題,很快又恢復了宴會該有的氣氛。
默默坐在一邊的余乾將這一切都納入眼里,心里有些犯嘀咕的思索著。
“喂,想什么了?”
一張俏臉突然湊了上來將余乾嚇了一激靈,待他看清是李念香后,松了口氣,作揖道,“公主殿下,卑職沒想什么。”
李洵現在在打酒圈,一桌一桌的閑逛過去,美名曰天子恩寵親下,表面上看著就是一位極其平易近人的皇上。
李洵不在,這邊就沒什么人,李念香這才無所謂的將椅子稍微挪到余乾這邊。在她看來,宴會終究是無聊了一些,沒有余乾好玩。
“你騙不過本宮!”李念香挑了下眉毛,“你心虛的時候,眼皮子會稍微下放一些的。”
余乾一怔,抬頭看著李念香,你比我還懂我?
余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動作。
“公主殿下...慧眼如炬,卑職所為難逃法眼。”余乾佩服的說著。
李念香下意識的又將椅子撥的近些,這幾天的親密接觸下來,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距離對公主和臣子而言其實已經逾矩了。
“公主殿下,公共場合,靠遠些,我怕別人看見了不好。”余乾小聲的說了一句。
李念香愣了一下,迅速將椅子撥遠一些,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耳根子稍稍紅潤起來,挑眉喝到,“放肆!”
余乾趕忙作揖,“殿下息怒,卑職...惶恐。”
李念香小聲的碎碎念了一句,就端莊的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前,留給余乾一個傲嬌的背影。
余乾有些無語,看著李念香的背影,同時心里又咯噔一下。
不對勁,這公主開始有點不對勁了,那種下意識的小動作好像真的不對自己設防了。
這特么不會要真的被捉去當駙馬了吧?
隨著李洵在那巡酒,現場就不受約束起來,一到六樓的鬼樓全部開放,供所有來賓各自游走欣賞。
這也是鬼宴的一個重要環節之一,鬼樓平時基本都不開放的,也就只有這種極為特殊的時間點才有的。
很多來賓都慢慢散開,去各個樓層閑逛去。
二到三樓是那些文臣愛去的地方,這兩樓都是大齊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各種珍稀的經書子集,筆墨字畫等文化瑰寶。
四到五樓則是修士們愛去的地方,這里擺著很多古老的各色法器,雖說大多數都已殘破不堪,沒了靈性。但是對于修行中人來講,依舊是一件極為珍稀的機會。
因為這些法器大多已失傳,觀摩之下,或許能啟發新的煉器思路。
而且不僅是這些法器,那些新款的靈草妙丹,符箓法訣等也不計其數,多都是欽天監的新研究產物。
作為走在修行界的前沿的欽天監,每年欽天監新創造的各種修行方面的東西都會在修行界中引起潮流。
修行不能只通古,創新更重要,尤其是適合當下修行體系的創新便更為吸引人的注目。
每個時代的修士都不一樣,要根據這個時代的天地走出最適合的道路,這也是欽天監的使命之一。
誰說修行不創新?
不創新就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你拿數千年前的修行體系來挑戰現在的時代,這不是開玩笑嘛。
當時天地靈力充沛,頂尖修士層出不窮,哪里像現在這樣,二品以上的大佬天下都無幾。
守古板死路一條,創新才是對現在修士而言在這個相對微薄的時代里的唯一出路。
余乾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靈箓就是最強的科技創造力,修行一事按照自己的步子來就行,貪多嚼不爛,也沒必要。
拒絕陸行他們去四樓觀摩的提議,余乾敷衍的說了聲再見后就直接去了六樓。
這里是民俗樓層,放著的都是一些雜玩。是大齊立國以來所有代表民俗進展的一些標志性玩意。
比如第一個誕生的鐵犁這種高科技犁地工具之類的玩意。
余乾對這些其實也沒有什么興趣,上來這純粹是因為沒什么人,安靜。
是的,他想靜靜,舒緩一下方才波動的心情,控制好狀態,不能露半點馬腳。
如果月華和大齊談成了合作,那絕對是機密中的機密。
因為這位月華的身份對一個人族主導的國家而言是很微妙且對立的,更別論她有著這般非人哉的實力。
那李洵說過,鬼族的一位最強者應該是三品才是,可是現在突然橫空出世這么一個二品的屌人,這件事其實是值得深思的。
當然,這一切,都不在余乾的考慮范圍內。上層建筑的事情,自己沒必要往前湊。
接下來最重要的還是先晉級到丹海境。入了丹海,在這太安才勉強算有真正的一席之地。
之后,撈個司長,實力地位并進才是最優的答案。
站在摘星六層陽臺上的余乾,俯瞰著偌大無邊的太安城,短期目標清晰。
“余執事怎么獨自一人在這邊。”身后傳來的一道聲音將余乾從思緒中抽了出來。
他轉頭看去,是身著金黃色蟒袍的李簡,正朝著自己微笑著。
“卑職見過代王殿下,方才未察覺還請代王見諒。”余乾趕緊作揖問好。
李簡走出陽臺,與余乾并立欄桿邊上,“余執事有心事?”
“沒有。”余乾搖頭笑道,“就是單純的在這吹吹風,有勞代王殿下掛念。”
“余執事這次身居大理寺青年才俊名列,本王倒是沒有及時恭賀。”李簡繼續笑道、
余乾擺手道,“代王殿下說笑了,這大理寺每年都評,針對的是二十歲以下的。我也只是占了年紀輕的便宜。算不得什么才俊,大理寺遍地是卑職這樣的執事。”
余乾這還真不是謙虛,這狗屁青年才俊確實每年都評,雖然也算優秀,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人中龍鳳。
只是今年他們這撥運氣好,恰好撞見這鬼宴,白嫖了一波。
對于余乾的說辭,李簡笑而不語,只是道,“余執事的光明前程了然于此,日后本王有要幫忙的地方,少不得要麻煩余執事。”
“殿下說笑了,這是卑職的榮幸。”余乾作揖,繼而問道,“不知殿下找卑職是有事嘛?”
“怎么,許你在這吹風討靜,就不許本王在這討靜?”李簡反問一句。
余乾告罪一聲,“卑職不敢、”
說完,余乾就再次將視線投了出去,腦海里想著南陽王會不會還有后續動作。
從目前看,那個妃嬪和那三位相府幕僚這兩波就是最明顯的刺客,可是余乾總覺得哪里的怪怪的。
這種實力來刺殺,不就是純粹的送經驗嘛?一點含量都沒有啊。
還有第二件事就是魏大山跟自己說的有高級鬼修想要刺殺李洵。這個指的到底是不是那個月華真人。
如是真是她的話也不現實啊,這月華的保密工作明顯做的很好。她那種當世頂尖的實力怎么可能把這種隱秘的合作給傳揚出去?
還能被魏大山這種人知道?
不過倒是也有一種碰巧的可能,這次能邀請到鬼宴上的鬼修都是有頭有臉的鬼王。可是現在明顯看來他們一個都沒來。
全是月華的鬼靈傀儡來代替。也就是說,這幫子原來該被邀請來的鬼修全被月華給截胡了,然后她自己冒名頂替而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就證明了月華和這些受邀的鬼王沒有什么聯系才是。
否則不會出現兩個信息差,一邊是鬼王想刺殺,一邊是月華無形間破解了這次行動。
用李洵的話說,這種等級的天人存在,卻這么突兀的方式來這鬼宴。要么就是不理世俗方式的苦修之人,要么就是帶有別的目的。
這些疑惑等鬼節過后,再問問魏大山就是。這個自稱陰山鬼王的魏大山好像在鬼族里有點人脈的樣子。
看著遠方的夜空,余乾有些感慨,今年的鬼節除了齊甲清一戰,其它地方倒是不像往年那般聲勢浩大的刺殺行動。
鬼節之前,余乾就聽同僚說,每次鬼宴都有一些頂尖高手自爆式的出手,但無一成功。
今年對比一下,其實很安靜。
“余執事覺得文安怎么樣?”李簡突兀的問了一句,打斷了余乾的思緒。
余乾回道,“文安公主聰慧異常,猶如天女下凡,是我大齊之夫福。”
李簡轉頭饒有興趣的看著余乾,輕輕的拍了下他的肩頭,什么都沒說,就這么灑然離去。
看著對方的背影,余乾心里犯起了嘀咕。
摘星樓五層,李洵獨自一人站在陽臺上,身側站著一位箍著道士發髻,一身純白飛鶴服的老者。
這是捉妖殿的殿主隋宴寧,論地位實力和褚崢差不多。同樣是太安城超級黑暗勢力的一把手。
跟大理寺差不多,捉妖殿也是作為李洵直轄的超凡部門。
如果說大理寺是陽面,負責太安城明面上所有的治安問題和百官問題。
那這捉妖殿就是陰面,專門處理各種妖鬼之事。殿內術師居多,武修很少,跟大理寺完全相反。
其實有段時間,大理寺和捉妖殿發生過不少爭端。
無論是從理念,辦事范疇甚至是人員構成都有著一定的矛盾。
眾所周知,術師看不起武夫,武夫同樣看不起術師,兩者很難調和。
所以,很多時候,大理寺和捉妖殿不說針鋒相對,但彼此也比較冷淡,較少往來就是。
一些平時迫不得已的合作也是責任劃分的極為明確清晰。
李洵負著雙手看著下方那些烏泱泱的鬼修,驀然說道,“隋公,今年靈源數量抽取減一半。”
隋宴寧愣了一下,枯皮一樣的老臉有些遲疑的看著李洵,抱拳道,“陛下為何臨時做這決定。”
“照做就是,這些年多余的靈源也算有,到時候先補缺上去就成。”李洵不容置疑的說著。
“老臣領命。”隋宴寧不再多說,直接應承下來。繼而問道,“陛下,這次的十粒陰靈丹陛下想用何種方式調配?”
“和以前一樣就成,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去弄吧。”李洵淡淡的說著。
“諾。”
隋宴寧應了一聲,然后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懸浮在高空中,他對底下的萬鬼朗聲說道。“奉陛下旨意,請萬鬼博彩。”
底下的鬼修紛紛站了起來,滿臉希冀且激動的看著飄在空中的隋宴寧。
他們這些天像是玩具一樣的在這任由人擺弄而沒有任何怨言,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陰靈丹。
來這的鬼修多是身份卑微低下,沒有多少修煉資源的,或則是那些天資不好的鬼修。
陰靈丹的誘惑力屬實大,至少能保證日后最少五品的修為,這對這些底層的鬼修來講是天大的福分。
最主要的是,這個博彩只看運氣,絕對公平,而且得到之后可以安心的留在太安城受官家保護,直到陰靈丹全部吸取完畢。
有這樣的先決條件擺在這邊,每一次的鬼節,無數的鬼修都會趨之若鶩的來這太安城尋求這個希望。
尋求這個最公平的改變的人生的希望。
鬼族的殘酷程度遠遠超過人族,弱肉強食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所以變強是每一個鬼修的希望。
隋宴寧低頭看著滿地烏泱的鬼修,雖然已經主持了不少屆的這種活動,但難免會有些感慨。
這些來此尋求希望的鬼修,其實絕大多數就是羔羊,下場是成為靈源。
而他們尤然不知。
大齊費盡心思每五年弄一次這樣保證公平的活動為何?
不單是彰顯國力,更重要的就是為了靈源。
拿陰靈丹這種獎勵,吸引的多是散修和沒什么背景的人,而這樣的鬼修煉成靈源其實不會引起多大波瀾。
這么多年下來,這些低下的鬼修一茬接著一茬生長。每一屆都爆滿。
大齊就用這樣所謂的公平博彩,前程錦繡為餌。一次一次的揮舞著鐮刀。
只是瞬間的感慨,隋宴寧又恢復了漠然的神色。人鬼殊途,本就是兩個物種,這種事對他這樣的經歷豐富的領袖者而言并沒有什么道德上的壓力。
一切都是為了大齊。
其實說起來,隋宴寧也不知道每五年收集這么多的靈源作甚,只知道這是天子的指令,知道這件事的朝臣不超過五指之數。
隋宴寧不敢問,亦不能問。遵命就是。
底下萬鬼和隋宴寧的動靜自然也吸引了摘星樓內的人的注意,眾人紛紛前往陽臺或者窗臺看著下方的盛況。
余乾也是瞇著眼看著底下那密密麻麻的鬼修。
他心里其實隱約也知道了事情不對勁,因為剛才月華和李洵的對話他都聽在耳朵里。
月華提了兩次靈源問題,就足以了解其中的蹊蹺,簡直就是讓余乾覺得這些鬼修就是最可憐的韭菜。這大齊天子每次的鬼宴都抱有更深層次的目的,像個無情的高舉鐮刀的資本家。
而且余乾敢肯定,這所謂的靈源獲取其實相當隱秘,根本沒幾個人知道,這些鬼修也更是基本都被蒙在鼓里。
否則不可能每次都這么多,而且魏大山絲毫不提這點,他好歹也算是小有頭臉的陰山鬼王,卻依舊毫不知情。
飄在空中的隋宴寧如仙人之姿的繼續說道,“今年同以往一樣,諸位將于萬鎮塔里博彩。不看實力,純憑各自命數。
若私下殺戮,作廢成績,嚴懲不貸。望諸位遵守。”
說完這句話,隋宴寧輕擺衣袖,一座七層玲瓏塔從其袖口飛出,最后迎風放大,形成一座上百丈高的巨塔漂浮在空中。
塔身精致,流光溢彩,散發著驚心動魄的威勢。
余乾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遮天蔽月的萬鎮塔。
好大,好長。
這個法器少說得值五百兩銀子吧?
這還是余乾第一次見到如此屌的法器,煉神三品術師,恐怖如斯!
余乾看著隋宴寧那瀟灑的立于塔后的背影,只覺得帥氣。
他趕忙折身下樓,他要去找大佬問問這萬鎮塔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顧清遠哪都沒去,就在五樓的陽臺那邊。余乾認準老人家,直接摸到了他的身邊。
“顧老,這萬鎮塔看著好猛的樣子,能給在下介紹一二嘛。”
顧清遠轉頭看了眼余乾,點了下頭,指著那巨塔說著,“這是捉妖殿的鎮殿法器之一,已經流傳多年。
只有每一任的殿主才有資格使用。這個法器可以歸于靈器一類,主要就是用來對付靈體。極為霸道。”
“對付靈體為何還拿出來給那些鬼修做博彩用?”余乾好奇的捧哏。
顧清遠解釋道。“此塔雖主攻,但是其幻化之能天下無雙。塔身七樓,據說每一層都能幻化出無數迷宮。
這些幻化出來的迷宮對人族無效,只針對靈體。一旦靈體被吸入其中,便終身得困。
后來,就突然用來鬼節博彩之用。因為每一次鬼節,來的鬼修的數量都極為可怖。尋常的方法流程太過麻煩,而且經常有失公平。
后來就直接用這萬鎮塔來。萬鎮塔里可以針對靈體幻化出萬千世界,將陰靈丹放置其中,每個鬼修能否拿到就純粹憑命數。極為公平。”
余乾恍然過來,就是看運氣的捉迷藏唄,他又不解問道,“顧老你不是說這些幻化的迷宮就是用來困靈體的。
這些鬼修闖進去,就不會出問題嘛?”
“沒人驅動萬鎮塔的困殺能力,自然不會出任何問題。”顧清遠搖著頭說著。
余乾點著頭,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能量守恒這個點在哪都通用,這萬鎮塔能幻化出萬千蜃景,那也就是要輸入的能量極大才是。
同時困萬鬼的能量,余乾不敢想象有多少,他直接將這個疑惑問了一句,“顧老,如你所說。
這幻化萬千蜃景所需要的術力很大吧?隋殿主雖然是煉神境,但是他一個人也不好撐住吧?”
“你倒是觀察細致。”顧清遠點著頭,“驅動萬鎮塔本就極難,饒是隋殿主是三品實力,亦不能揮之如臂,更何況同時困萬鬼,自然是更不可能。
所以,會需要大量的助力,一些輔助性符箓和靈晶石都必不可少,并且要消耗許多。
也就是在這五年一次的鬼節之上,你才會看到這萬鎮塔現身。平常捉妖殿根本不會用嗎,太費資源了。”
余乾嘖嘖感慨。這靈晶石他知道,術師專用的。多是用來輔助法器以及平時的布陣之類的用途。
極為珍貴難得,價格非常感人。
像余乾屋子下面的陣腳就是品質極高的靈晶石。這玩意,一般術師根本承受不起,也就一些勢力會儲存備用。
所以,余乾覺得用這萬鎮塔的意義絕對不是什么公平,省麻煩這么簡單。
你要真想用公平,真想省麻煩,直接讓鬼修抓鬮不就行了?何須繞這么大的圈子,浪費這么多的資源,吃力不討好。
這里面一定有貓膩。
要是余乾方才沒聽到靈源一說,他或許不會想這么深,但是這個概念在腦海里了。就自然的發現這里頭的不對勁。
用這萬鎮塔一定和這靈源有關系,就是不知道具體是怎么操作。
難道是鬼修進塔就直接吸收了?應該不會,這么多眼睛盯著,進多少鬼修,出來多少鬼修才是合理的。
沒理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動手。
“顧老,浪費這么多的資源,只為了博彩,會不會有些大材小用?”余乾用隨意的語氣問了一句。
顧清遠道,“陛下這般決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想那么多干嘛?”
“好的。”余乾乖巧點頭,繼續抬頭看去。
浮在空中的隋宴寧正輕松寫意的從袖口里不停的激射出符箓玉石,這些符箓玉石繞著塔底滴溜溜的旋轉著。
一道道光芒將它們連接起來,塔身的光芒愈發耀眼。
“入塔!”
隋宴寧朗聲道,隨之,塔底開出一個金色漩渦入口,他先將十粒陰靈丹激射進去。
而后,底下的鬼修瞬間化作一縷縷黑煙往漩渦里鉆了進去,場面極為壯觀。就跟小蝌蚪擠著進卵泡一樣。
人為財死。
這陰靈丹對人族是劇毒,但是對鬼修而言確實圣丹。希望就在眼前,又如何肯輕易放棄。
好一會,底下的鬼修才悉數進塔,接著萬鎮塔就原地旋轉起來,光芒萬千。
摘星樓上的人全都抬頭看著這一幕,指指點點,有說有笑。
見鬼修都進去后,余乾倒是把視線收了回來。接下來無非就是等待那十個幸運兒出來罷了。
就在這時,上方的隋宴寧轉身看著摘星樓,瞅準褚崢方向,道,“大理寺,誰做守塔人?”
守塔人?
余乾想問這玩意是什么的時候,褚崢直接指著余乾,“他。”
“好。”隋宴寧點了下頭,伸手朝余乾虛空一抓。后者頓時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把他抓著往前者那邊飛過去。
“唉唉唉...”余乾有些懵,特么怎么就把自己抓了過去?
都沒來得及多想,他就已經到了隋宴寧跟前了,好大一張老臉就這么突兀的擺在自己跟前。
余乾擠出一絲微笑,“隋殿主,這,何為守塔人啊?在下實力低微,擔不得。”
隋宴寧沒有回答,而是再伸手一抓,又從他捉妖殿那邊抓來一位年輕人,最后又如法炮制的從欽天監抓了一位年輕人....
就這樣抓啊抓的,各個勢力都抓了一個年輕人過來,攏共八九人的樣子。
“你們進去后,站在一樓凝光鏡前就行,不用做什么,需要借助你們的眼睛看世界而已。”隋宴寧說完這句話,就直接把余乾他們丟入塔里。
一陣輕微的眩暈過后,余乾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白蒙蒙的大廳里,四周像是虛無一般。
面前擺著一些碩大的鏡子。
每個鏡子里都分裂成很多塊,許許多多蜃景固在里頭,能看見許許多多的鬼修正在里頭尋路。
空洞的大廳傳來隋宴寧的聲音,“你們隨便選個鏡子站著,我會施法把你們看到的景象外放出去。”
余乾徹底無語了,什么狗屁守塔人,不就是特么的人眼轉錄攝影機嘛!
這些人真會玩,簡直就是光明正大的把這些鬼修當猴耍。
他無奈的隨便走到一個鏡子面前,盯著這碩大鏡子里的無數畫面。眼前閃過一絲清涼,約莫就是視覺已經被共享了。
各個光怪陸離的畫面糅雜在這凝光鏡上,余乾看的眼花繚亂。
塔外,天幕上放著九個巨大的畫面,都是里頭凝光鏡經由余乾他們投射出來的。
萬鎮塔特殊,無法直接投射出來,只能用人眼,再經過隋宴寧的術法加持才可。不過有一點比較受限。
就是畫面基本就是余乾他們想看什么就投射什么出來。無法進行外面的人工抉擇。
所有人都津津有味的看著這些鬼修在里面經歷的各個蜃景,每個鬼修的都不同,但都是迷宮。
很多個迷宮的盡頭節點就會放著一粒陰靈丹。算是一種簡單的游戲。
但是畢竟每個鬼修都不同,所以觀賞性還是很高的,看的選擇也很多。
可是很快,就開始不對勁起來了。
大部分的視線集中在中間的那塊光幕上。理由很簡單。別人的都是注重質量。而這塊,全是女的。
各色各樣的女鬼修。
眾所周知,鬼修是靈體,可塑性極強。也就是說,基本沒有丑陋的女鬼修,全是盤條順的。
看著這光幕上一個比一個艷麗的女鬼修,紳士們的視線不由得都聚集過去。
“此子倒是不知是哪位,頗有品味。”
“贊同。”
“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我友人想結識一下這位勇士。”
“有前途。”
外面的紳士們說。
只有大理寺熟悉余乾的人隱隱的有種感覺,這特么就是余乾干的嘛?
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突然很確定是他干的。
而后,又有人開始主動坐莊,對塔里的鬼修們進行下注,看看 里面余乾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這些鬼妹妹,他腦海里就一個想法,看什么蜃景?看鬼妹妹不香?
他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攝影師。這在網上,絕對是天天加雞腿的那種大佬。
跟著余攝影師,有肉吃。
正當余乾想再劃拉別人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的眼里。
是魏大山。
余乾愣了一下,倒是差點把魏大山給忘記了。
等等!一道想法突然劃過余乾的腦海,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上帝視角。
里面鬼修們困擾的問題在余乾眼里都不算什么。
打個比方,魏大山他們像無頭蒼蠅的一樣在走迷宮,朝陰靈丹的方向走去,而余乾卻能俯瞰整個迷宮。
所以這是不是可以指使魏大山直接取得陰靈丹?
他是自己的鬼仆,鬼源就在自己身上,只要余乾主動,兩人就算是心靈相通。尤其還都在這萬鎮塔里,兩人距離算是很近。
好像可以一試。
余乾慢慢將心思沉浸下去,透過鬼源,心里呼喊著魏大山。
很快,畫面里的魏大山就停了下來,臉色有些驚疑,心里下意識的問著,“余大人?”
嘿,還真行,余乾用余光小心的看了看,確定自己和魏大山的交流沒有人發現的時候,他才繼續道,“不要停,繼續走,以免讓人懷疑。你邊走我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