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不出棒槌雀的鳴叫,但在仔細的觀察過后,馮辰香越發覺得,葉秋說的都是真的。
她們如今確實應該是在離八角鎮不遠的地方,證據就是她在地窖角落里看到的一只蜘蛛。
她還清楚的記得,那天初到八角鎮附近住宿的頭一晚,她從客棧的房間醒來,睜眼就看到有這樣一只蜘蛛一動不動趴在她的枕邊,把她狠狠嚇了一跳,所以芋也格外深刻。
」有她的臉。
因為在南楚那樣濕潤的地方呆慣了,她并不太適應西秦干燥的氣候,總是要格外多涂幾層油脂,才能保證皮膚的光澤油潤。如今就算是在地窖中,也是一樣的不適合。
要是李雍沒那么蠢的話,就應該看懂,她特意在留言中加的那一句話,就是在提醒他,如今她們都在離八角鎮不遠的地方。
否則李雍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在他手下出的事,又有紫柳為證,自然會想辦法跟南楚解釋,她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的加上那句話?
但是葉秋留的那句話,她卻著實有些看不懂了。
〔么叫“我很想你們,也想家里的好吃的?”怎么看都只象句普通的問候,也不知她干嘛要留下這么一句。
不過――
馮辰香望向那邊正興高采烈烘著麥穗的,葉秋手底下的那只鍋,偷偷咽了咽口水。
她沒有騙人,這新鮮麥穗怎么煮出來也這么香?
因為葉秋“有病”,所以再三請求之后,那伙黑衣人終于耐不住她的軟磨硬纏,也有可能是被葉秋天天嘟囔的好吃的說動了心。給她配了一只敘爐,一口姓鍋。
葉秋這兩天已經用這只鍋煮了她說過的疙瘩湯,撈面,甚至連黑衣人配發的干硬大餅,都給她撕小,做出美味的雞湯泡饃。
可她煮出來的東西,除了讓她自己吃飽。都只夠給馮辰香她們嘗上一兩口。
」有比這更虐的嗎?
明明知道她鍋里的東西。比給她們吃的好上千百倍,可偏偏就是不夠她們吃。這樣吊著人的胃口,有多難受?
馮辰香幾次都很想說。你既然都做了,怎么就不多做點?
可葉秋是“病人”,按她的話來說就是,“病人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你們要是想吃,也來做啊。”
可是在場的另外三個女人。別說馮辰香簡氏這樣生而優越的貴族,就算柳媚兒那樣一個小的庶女,都是不屑于下廚的。
⊥算懂點廚藝,也不過是知道什么樣的燕窩好吃。什么樣的天氣應該吃人參雞湯而已。偶爾會下廚做些小點心就算很了不起了,哪里還會和面切肉?
倒是來監視她們的黑衣人,瞧著葉秋做飯。頗有些意動。公推了一個平常會點廚藝的,有空就在葉秋做飯時來學。煮出來的東西雖然沒葉秋的香,倒也頗受那些黑衣人歡迎。
馮辰香其實挺妒忌的,不過她不能說。
因為她也看出來了,葉秋這樣換著花樣弄吃的,不是沒有起到好的效果。最起碼,這些黑衣人對她們的態度都溫和多了。
∶吧,是對葉秋。
要葉秋張嘴要些什么菜或者東西,這些黑衣人能辦的,都給她辦來了。
馮辰香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能不能利用這個便利辦些事呢?
“村長。葉,葉村長。”馮辰香還在這兒琢磨,那邊柳媚兒鼓足勇氣,低低喚著正剝著麥穗吃的葉秋。…
此事倒是稀奇,雖說簡氏和柳媚兒已經關起來幾天了,但除了剛來的那天說了幾句,這兩天跟葉秋還真沒打過什么招呼,更別說有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了。
葉村長轉頭斜她一眼,“有事?”
柳媚兒點了點頭,微紅著臉道,“你能過來一下嗎?”
“不能。”黑衣人說話了,“有話就說,不許咬耳朵。”
柳媚兒臉更紅了,模樣也異常窘迫,馮辰香忽地猜到點什么,心思一動,便幫了她一句,“請勿見怪,這是女兒家的事情,恐你們男人覺得晦氣,不太好說。”
啊!這回連葉秋也秒懂了。
柳媚兒感激的看馮辰香一眼,再懇求的看著葉秋,不說話了。
雖然這個表妹沒干什么好事,葉秋卻也不想在這種事上難為她,便爽朗的對黑衣人說,“麻煩你們尋個婆子,準備四份女子月事用的東西,要是可以,再給我們幾件換洗小衣吧。”
說到這話的時候,她的面色忽地有些古怪。想想日子,再往自己肚子瞟一眼,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到底生的什么病了。
手才想搭到肚子里,卻又忽地聽到點什么動靜,葉秋頓時表情變了。
可那黑衣人沒察覺她的失神,因他還年輕,聽到這種女子私密之事,還有些不好意思。臉雖蒙著,但耳朵尖卻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些發紅了。態度沒有了之前的強硬,目光也尷尬起來,“行了行了,回頭再說。”
咳咳,等交班的時候,他會跟人說的。
可葉秋很快回過神來,卻道,“這個可不能回頭再說,否則衣裳什么的也保不住了。麻煩大哥,趕緊去一趟吧。你瞧瞧咱們這些人的模樣,就是沒人看著,可只要上頭門一鎖,我們能往哪里跑?又不是耗子,還能鉆地洞的。”
這話倒是真的,在這地窖里,除了葉秋,馮辰香簡氏她們三人,雖不限制她們活動,但都是加了腳鏈的,沒可能跑掉。
年輕的黑衣人想想也是,再警告的看她們一眼,說一聲“老實等著!”就上去了。
可他這一走,聽著地窖上頭的小門落了鎖,葉秋就跟兔子似的跳起來,迅速走到簡氏的坐臥之處,“快起來!”
這是怎么了?簡氏吃了一驚。
因為她到底年紀最大。又是李雍親娘,所以自她也關到這地窖來之后,葉秋把最好的一堆干草讓給她了。
至于她自己,又要了一張床。
簡氏還想多問,可馮辰香已經把她直接拉了起來。
她算是看出來了,葉秋雖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心思聰敏。不會在這種關頭做些無謂之事。
在她把簡氏拉開之后。葉秋三兩下扒開稻草,在墻邊半露的石頭上摸索了一陣,然后也不知她摸到了哪里。輕輕一提,就見墻邊那足有水桶大小的一塊石頭竟然就這么給她輕松扳動,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來。
馮辰香立即沖到跟前,都來不及問葉秋怎么知道這里有個洞。便伸手去探那洞穴。她素來聰明,手上一感覺到有風。心中便是大喜。知道這個洞是通的,就想應該有機會可以逃出生天了!
只是忽地指間一痛,驚駭的趕緊收手,原還怕是毒蛇。就見一窩老鼠吱吱叫著從洞里竄了出來,又迅速逃開。
馮辰香氣得不輕,便怪起葉秋來。“你怎不早說?”
葉秋果斷翻個白眼,“又不是我家養的老鼠。我哪兒知道?”…
她只知道若是依著本地鄉民的習慣,在建地窖時,都會在隱蔽處再挖一個小洞來藏些家財。這些年又因戰亂頻繁,許多人家又把這樣的小洞打穿,做了一個逃生通道。萬一躲到地窖里來還躲不過時,也好有個出路。
關于如何辨認并打開這些逃生通道,朱長富曾經教過葉秋。沒想到,在這間地窖里,竟也給葉秋撞上了。
眼下事不宜遲,葉秋告訴她們,“想要逃跑,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馮辰香聽著這話,卻是起了疑心,“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葉秋道,“我不能走。”她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我有身孕了,跑也跑不動的。”
別人尚可,簡氏聽了這消息,卻緊緊抓了她的手,“你,你有孩子了?是雍兒的?”
葉秋沒空跟她磨蹭,直接從她頭上抽了根簪子出來,三兩下就把她腳上帶鎖的鐐銬解開了。
這項技能是新近才跟朱德全學的,身為一名合格的探子,怎么能不會開鎖?葉村長此刻真心想給自己的好學上進點贊。
嘴上卻只能抓緊時間說,“你們三個加一起,都沒我值錢。我若丟了,那些人必不肯依。倒不如把我留下,你們先逃。回頭李雍來救我一個,也比這么多人省力。快走!”
簡氏再看看她的小腹,“那,那我也不走,等著阿雍來救我們吧。”
“糊涂!”罵人的是馮辰香,“那些人既然費這么大的心思綁架了咱們,必然是要求李雍去做些十分不好做之事。以你兒子的脾氣,怎么肯依?到最后留下來的人越多,越礙手礙腳。快,給我開鎖!”
還有一句話,馮辰香沒說出來,但她心里知道,這里的人當中,除了葉秋和簡氏,真心沒什么讓李雍在乎的。哪怕自己和柳媚兒占著李雍名份上未婚妻和表妹的頭銜,只怕遇到難處,他會毫不猶豫的就放棄她們。
所以一定不能讓葉秋和簡氏在一起。有機會逃時,她也絕不要放過!
可葉秋卻不給馮辰香開,而是先去開柳媚兒腳上的鎖了。開完就直接把柳媚兒推進洞里,“快走,往上爬!”
接著才是簡氏。
好歹也是李雍的媽,打頭斷后的事就讓那倆小年輕來做吧,這也是葉秋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簡氏動著嘴唇似想說些什么,可在她們頭上,已經傳來黑衣人返回的腳步聲。
“沒時間了,走吧!”
葉秋奮力一推,簡氏也到底抵不過求生的,爬了出去。
最后把馮辰香的腳銬打開,她正想走,葉秋卻拉著她道,“快把我打暈,回頭我也好跟他們解釋。”
馮辰香再看她一眼,眸光復雜,“你真的不跟我們走?”
她突然有些懷疑,葉秋是不是想算計她們?
葉秋一眼看穿,嗤笑道,“這種時候,我算計你有什么用?難道還怕你跟我搶男人么?你要不信,可以干脆打斷我脖子,我又有什么辦法?”
馮辰香倒真想一把打斷葉秋的脖子,可這樣做就等于跟李雍結仇了,也沒有人替她們拖著這幫黑衣人。
反正葉秋留下,也不一定能活命,何必讓她死在自己手上?
所以心思急轉間,馮辰香到底只是輕輕把葉秋打暈,然后迅速逃了。走時還沒忘記,拿石頭堵上那洞。
某馬:村長有這么舍己為人么?不象她的風格啊。
某豬:村長的風格你別猜,猜來猜去也不明白。倒不如猜猜明天會不會有雙更。
某馬:這個似乎更不靠譜。作者君,要把我家的鞭子借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