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雍到底沒那么多空陪著這對母子倆,在吃了頓煎餅菜之后,他要回營里去了。
在走之前,把葉秋單獨叫到廂房,告訴她,沈輕塵已經受到懲罰了。
“她當初想對你做的事,落到了自己身上。”
葉秋只用知道這一句就夠了,“那地瓜呢,那個秦奕怎肯放過他?”
男人眸光閃了閃,把謝子晴的事大致說了。只是有些要害處沒說清楚,只告訴她,陶錦鵬才是泰王家的親子,不關地瓜的事。
葉秋安心之余,卻又揪上了一顆心,“那你…怎么想地瓜?”
她都跟這男人這樣那樣了,恐怕不嫁他是不行的。雖然男人對小地瓜的態度很好,但她還是要個準話的。
男人看她低垂的粉頸,眸光動了動,“他會是我兒子。”
葉秋松了口氣,安心了,“那,那還是別這么快告訴他吧,慢慢來。”
男人嗯了一聲,又告訴她一句準話,“我不會娶公主。”
葉秋臉紅了,同樣小小聲的嗯了一聲,“那你,你去忙吧…我晚上,嗯,晚上等你回來。”
頓了頓,她又欲蓋彌彰的加了句,“給你留飯。”
男人沒說話,卻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后象是下了狠心一般,強迫自己轉身,走了。
只是晚上,葉秋一直等到睡著,男人都沒來。
軍營里倒是早打發了人來說。營里公務繁忙,也不知要忙到什么時候,可葉秋還是有些不死心。把做好的晚飯打包讓人送過去,又一直等到江媽媽來勸,才肯去睡。
她本不是這么粘粘乎乎的人,只是已經說好,明天就要回仙人村去了,要是男人晚上不來,下回就不知又得等多久才能見面了。
這一晚到底沒睡踏實。等天蒙蒙亮剛一醒來,她才起身就看到男人的臉了。
葉秋把自己嚇了一跳。聽到動靜,男人立即睜開眼,明顯帶著不少紅血絲,似是剛剛躺下不久。
他就睡在地瓜旁邊。雖然跟葉秋隔著個小人兒,又另蓋著被子,卻是以護衛之姿,跟她們母子睡在一張炕上。
葉秋突然,臉就紅了。
“他叫我每天親他一下。”
不知是不是突然被葉秋發現,同樣尷尬的男人一睜眼就看著小地瓜,先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么一句。
葉秋怔了怔,隨即心里莫名有些甜。就算男人是在找借口,不也是為了守在她們母子身邊?
見小地瓜還沒醒。柔聲低低說,“你再睡一會兒,我去做早飯。想吃什么?”
男人似是也不知怎么接話。可是再看她沒穿好衣服,露出的那一片雪白頸脖,耳根突然就有些發熱,別扭著眸光閃爍著說,“都可以。”
葉秋沒有察覺,笑笑著披衣起來。出去忙活了。
倒是小地瓜,似是聽到他們說話。有些知覺,不耐煩的皺眉翻了個身,滾到男人懷里,小腳丫子霸道的蹺到他的肚子上,繼續睡。
男人覺得不舒服了,本想把他的小腿兒扳開,可看著小東西睡得小臉紅撲撲,心又莫名軟了一塊,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額頭,腦袋歪在小地瓜的腦袋上,嗅著孩子身上獨有的,還未完全褪去的奶腥味,心神一松,也睡著了。
等天光大亮,葉秋收拾好一桌子早飯,再進來叫人起來時,就見一大一小,大臉貼著小臉,同樣睡得臉通紅的樣子,莫名的溫馨,也莫名的覺得有幾分相似。
這就是緣份吧?
葉秋這樣想著,上前叫人了。
等小地瓜發現自己跟叔叔睡在一起,興奮了,一直到吃了早飯,牽著李雍出了門,還在喋喋不休的問,“叔叔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叫我?”
葉秋想讓他別鬧了,讓叔叔走吧,卻見李雍很自如的抱著地瓜一起坐進了車里,然后看著呆愣在地上的葉秋,“你不上來嗎?”
葉秋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你也跟我們一起走?”
男人淡淡嗯了一聲,“正好有些事,順便送你們回去。”
他不會說,自己苦熬了大半夜,就是為了快些處理完公務,好有時間送葉秋回去。
可葉秋已經明白過來了,就算使勁壓抑著,那嘴角還是一個勁的往上翹。
地瓜很興奮,左邊看看,右邊看看。
“叔叔跟我們一起回家嗎?那我要跟叔叔一起睡!”
得瑟個什么?葉秋把擦洗干凈的小桂圓兒塞他懷里,鄙夷的說,“跟你的狗睡去!”
地瓜抱著小狗,故意往李雍身上倒去,“那我帶著小桂圓兒跟叔叔一起睡。”
只可惜,叔叔不是阿數哥哥,還是很嫌棄小桂圓兒的,再看葉秋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你自己跟他睡。”
地瓜很可惜的看他一眼,忽地問,“那你要跟誰睡?”
這個問題,不太好問題。
男人跟葉秋似是做賊心虛般,對視一眼,都有些面紅耳熱了。
尷尬的沉默了一陣子,男人才似是找到話題般,清咳著扯了一句,“顏老夫人要拜托你什么事?”
葉秋忙完家里就專程過去了一趟,男人沒陪著。他畢竟管著軍營,跟文官走太近了不太好。
說起這事,葉秋倒有新聞想說,可還沒張口,就聽外頭江媽媽在喊她,“小娘子,有人找。”
葉秋再掀開窗簾,卻是見到她正打算八卦的主角之一,許志堅了。
只是她看起來頗為狼狽,臉色青白,身上沒有了從前的銳氣,倒象是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般,她這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雍倒是很識趣,見此立即從車上下來,“你們慢慢聊。”
看他從葉秋車里出來,重騎上了馬,許志堅眼中掠過一抹復雜,再走到車邊時,難得一回低聲下氣的問葉秋,“我表哥還在你那兒吧?我能搭你們的車,回去嗎?”
當然可以。葉秋叫她上了車,讓江媽媽把地瓜和小桂圓兒都帶到后頭她們車上,才問起許志堅,“你這是遇到什么事了?來喝口水,慢慢說。”
許志堅低低的道過謝,從她手上接過熱水,緊緊的捧在手里,葉秋無意中碰過她的手背,才發現她的手背冰涼冰涼的。就算從前有些齷齪,可這一刻,她是真心關切的問。
“你這到底是怎么了?”
可許志堅立即緊張的搖了搖頭,“沒什么,就是那日受了驚嚇,后來我迷了路,病了一場,在農家小院住著,也沒能給你報信,對不起。”
沒事。葉秋大度的擺了擺手,看她不太想說,也不再逼問了,“那你歇一會兒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病還沒好全吧?正好我這兒還有早上蒸的豆沙包,還熱乎著,你嘗兩個。”
許志堅低聲道了謝,接過豆沙包,卻沒有急著吃,而是抓了很久,才對葉秋說,“我在農家住著的時候遇到秦,秦家大公子了。我之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聽他說是李營長的哥哥,就跟他說了一些事情…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怪不得。
葉秋恍然,就說秦商怎么會突然找到自己,原來是從她這里套到了話。
“那也沒什么,反正他都離開了。”她故作輕松的說了這么一句,卻直覺的覺得,許志堅這副模樣,似乎跟秦商有點關系吧?
只年輕女孩子的事,有些不好問,她也就不打聽了。
只這一路往仙人村走,李雍還真的不是白來的。每到一個村子他都會停下,按照陣亡名單,把那三百烈士的撫恤金按照陣亡將士的標準,給他們的家人發放了下去。
還有一份可以給家人終身免除勞役的文書,這是顏修之答應的,李雍既然保證他的留任,他自然也要把此事做到。
好些鄉親,都已經收到噩耗了。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能收到撫恤金和官府的文書,小老百姓識字的都沒幾個,自然搞不清楚,清水營發的和朝廷發的有什么區別。
他們只知道,有這些東西,就能證明自家兒孫夫郎是為了潞州犧牲的,也是為了西秦戰死的。就算再難過,但也能給他們貧苦的生活解決些問題,給他們失去親人的心靈帶來些許撫慰了。
葉秋看著傷感,回頭卻也悄悄問,“你哪有這么多錢墊上?要不要從我那兒拿些去?”
他上報的折子才遞到京城,等那個撫恤發下來,再層層盤剝,還不知能剩幾個。別看一家的撫恤銀子不多,一人就二十兩,可乘以三百,就是個很龐大的數字了。
李雍沒吭聲,只道,“有人出錢。回頭你去找何淵,我還給你留了一部分,不過眼下還沒到。等錢到了,你看是拿去做些什么,不管賺多少,都擱在你那兒。”
葉秋哦了一聲,算是應了。她原本想著,就算男人有辦法弄來些錢,可發完撫恤,也剩不下幾個了。可等到回頭何淵真的把錢給她拿來時,卻是把村長嚇得不輕。他這是上哪兒打劫了這么大一筆?
這些還是后話,等到了八角鎮的時候,朱長富和好些鄉親在新任亭長薛少卿的帶領下,在半路上來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