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許志堅病得不輕,想要走動還是頗不容易,起先是想讓農戶去幫忙給李雍送信的。可小老百姓,一聽說要跟官爺打交道,先就縮回了腦袋,怎么都不肯去。
許志堅又沒有重金能夠收買,只得期望葉秋不要出事,還能等著她去報信。但這會子遇到秦商,只覺得是老天在助她。
只是她沒想到,官兵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就算是好的,也不一定跟李雍交好。
聽說有個女人要求他去給李雍送信,秦商又是詫異又是驚奇,“把人帶來,我看看。”
等許志堅來了,秦商大致問了幾句,越發覺得不對勁了,“這葉秋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我堂弟去救她?”
許志堅一聽卻是驚喜了,“您是李營長的堂哥?”
秦商呵呵一笑,擺一個手足情深的表情,“我們二人的父親是親生兄弟,從小,我與阿雍也是一個屋檐下長大的。”
許志堅一激動,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清清楚楚說了出來。
聽說自己那冷冰冰的堂弟,竟是看上了一個村姑,秦商這下巴,掉得不知哪兒去了。
幸而貴族的教養讓他不至于太過失態,手指輕點著膝蓋,算是回過神來,“行,此事包在我身上,你就不必擔心了。”
打發走了許志堅,秦商趕緊把自己手下謀士叫來,已經完全忘了方才被百姓轟出城的憋屈。那表情,簡直是比偷吃到雞的黃鼠狼還興奮。
“眼下皇上賜了婚,可阿雍他卻另結新歡。你說要是把這此事捅到京城,會是什么反應?”
謀士倒比他冷靜,“就算有些風流韻事,也只是于名聲有損,并不大礙。倒是大公子得趕緊想辦法進城,把圣旨傳了要緊。”
他的話沒點破,秦商領了賜婚使的差使。表面上看起來是挺風光的,但也不是一點沒有責任。
他的責任就是把圣旨送到接旨的人手里。雖然簡單,但如果他完不成,就算他的失職。
秦商倒是不以為意,“反正清水營就在這里。他能跑得到哪里去?只是那個女人,你說我們要怎么利用一下,才能讓這樁風流韻事變成抗旨不遵的大事?”
謀士嚇了一跳,“這怎么可能?二公子就算是再喜歡那個女人也不會這么做吧?”
以為是在唱大戲嗎?愛美人不愛江山什么的,誰腦子被驢踢了,會做這種事?
可秦商卻不肯放過這個機會,“阿雍這些年也沒聽說喜歡過什么女人,如果這個女人,恰好入了他的眼。就算他不想抗旨,可他只要流露出一點這樣的意思,我們是不是就能抓住他的把柄?”
謀士還是覺得太過異想天開了。“那咱們總得先找到二公子,把圣旨傳了再說吧?”
不!秦商眼下不想傳這道圣旨了,“既然那葉氏只是個村姑,如果咱們前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她去跟阿雍無理取鬧。然后在咱們傳旨的時候,鬧出些勾當來。比如當眾毀損圣旨,這事豈不是就做成了?”
“那大公子可是有了計策?”眼看他一門心思鉆進自己的思緒里了,謀士也不勸了,順著他的話就道,“可咱們跟那葉氏素昧平生,想要說服她,怕是不容易吧?”
“這個我有辦法。”秦商忽地得意起來,“剛剛那丫頭不是叫咱們去幫忙報信么?那咱們就去找找這葉氏。要是能先找到她,然后本公子自有辦法說動她為我所用。”
謀士不太看好,但眼見秦商一意孤行,只好順著他的話去拍馬屁了。
秦商于是更加的信心高漲,琢磨了一個自以為的絕世妙計,就開始行動了。
于是很快,老蔡負責經營的葉家糕餅鋪,來了人打探消息。
當然,秦商之前也有派人去許志堅說的碼頭找過,可連人帶船早已沒有了蹤影。秦商不死心,想起許志堅說過的這家糕餅鋪,便叫人來打聽消息了。誰知卻在鋪子里遇到一個大美人。
原來思思自從良后,原本葉秋給她設定的職業路線是跟著老蔡學些打算盤算賬之事。思思做得也很認真,雖然不能舉一反三,但她能規規矩矩記好每一筆賬,又不貪錢,這就是最合適的賬房人選了。
只老蔡見這么個大美人關在屋子里,實在是浪費,所以心生一計。
故意讓思思每天都坐在柜臺后面的小隔間里記賬,又特意在她坐的窗前蒙著一層輕薄的紗,讓來買東西的客人能透過窗紗隱隱綽綽看她一眼。
還真別說,思思這一出馬,糕餅鋪子的生意立馬好了許多。
好些男人就為了看一眼美人,專程過來稱兩塊糕回去。說是給老婆孩子解饞,至于順便給自己解解眼饞,就不足為外人道也。
秦商見著這樣的美人,自然也是心思一動,不過他的性子不象秦奕那么直接,喜歡就直接沖過去拿錢砸人。當下把個風流公子的架子擺得十足,在那窗外跟思思搭話。
“我看你們鋪子里的糕點倒是別致,是哪里請來的師傅做的?”
要是一般情況下,思思是不會跟客人搭話的。可秦商這一身富貴,思思怕不好得罪,就耐心跟他說了。
“這是仙人村的葉村長教的,客官要是喜歡,不妨買些回去嘗嘗。價錢又不貴,又新鮮的很呢。”
秦商聽著美人聲音嬌甜,越發抖起來了,爽快的道,“那就一樣稱上十斤,帶回去分給下人們嘗嘗。”
原想讓美人看下自己的豪爽大方,沒想到美人卻是不好意思的在紗窗那頭道,“對不住了,客官,我們小店因為要保證糕點新鮮,所以每天早午晚做出來的糕點都是有定數的,還有些是給老客留的,您若每樣要十斤,怕是沒有。不過若是要定制的話,倒是可以。”
秦商有些訕訕,旁邊卻有個殘了一只手的伙計,面無表情的拿了價目表過來,“客官如要定制,價錢可不便宜,你確定要嗎?”
秦商當然不能說不要,可等到伙計算完總賬,他卻嚇了一跳,指著店面明示的價錢道,“你這么便宜的糕點,怎么加起來會這么貴?”
伙計卻是冷哼一聲,“買不起就別來消遣人啊!”
秦商給噎得直翻白眼,思思忙解釋了句,“散裝的都是賣給尋常百姓的,定制的都是賣給富人家的。用料不一樣,做出來也更精致好看些,還能根據客人的口味調整,自然要貴些,還請客官包涵。”
這些伙計都因傷退伍的老兵,面黑心狠,慣不會說好話的。老蔡故意讓思思坐在這里,一柔一剛,也是個招徠客人的決竅。
美人當前,秦商當然不能示弱,咬牙當了這個冤大頭,付錢訂下了一堆糕點,才想跟思思打聽正事,忽地就聽后頭廚房有人探頭出來問,“每樣要十斤,那葉村長新教的幾個糕點要嗎?”
“要!”秦商眼睛一亮,趕緊應下,反正冤大頭已經當了,也不在乎多當一點。就著話趕緊問了思思一句,“那葉村長又教了新糕點?莫不是她人還在這里?”
“是啊。”思思沒有多少心眼,隨口就應了,那殘了手的伙計卻是皺眉過來道,“你打聽這個干什么?”
秦商嘿嘿干笑,“沒事沒事,不過隨口問問。”
可等到一出了門,他立即讓人去打聽了。葉家糕餅鋪的人不會說,可左右鄰居卻是沒什么心眼的就說了。
“葉村長啊,知道知道,前兩天還來了的。眼下應該就住在府衙那邊的小院子里吧,上回我們還幫忙送過幾個棺材。”
秦商這一喜,可是非同小可。迅速調轉腳步,找人去!
時候不長,葉秋那小院門外,就來人了。
江媽媽出去應門,上下打量了秦商一眼,“不知公子找哪位?”
秦商擺出一副甚是溫文爾雅的面孔,“我找葉村長,她是住在這兒吧?”
江媽媽應了聲,卻道,“我家主人現在有客呢,請公子稍等,我先問問方不方便見您。”
秦商點頭,江媽媽回手閂了門,趕緊往屋里走,還沒進門,后門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伙計,正是手殘的那個伙計,“今兒…”
見江媽媽輕噓了一聲,忙壓低了聲音道,“有個油頭粉面的家伙,跑我們鋪子里打聽葉村長,若是來了,可得小心著些。”
江媽媽朝門外努了努嘴,“在那兒呢。你去那屋,叫田媽媽給你倒碗水,這邊我們知道怎么應付。”
那伙計點頭走開,江媽媽再打開門簾進屋,就見屋子里不止葉秋在,老蔡在,陳仁勝也在。
因李營長惦記著去仙人村,是以在戰事平定之后,就把陳仁勝召回來了。萬一自己走開,有個老將在這里頂著,總是穩妥些。
葉秋想帶著仙人村幾個鄉親的棺材回村去,這得安排人手,所以一直等著陳仁勝過來調度。
只是陳仁勝聽說她那里有藥材,又已經送了一批傷兵過去,倒是請葉秋多留兩日。
這回東齊作亂,為何離國一直不見動靜?
那是李雍之前就命了留守同州的前鋒營的精銳們,到離國去暗殺了幾個貴族所致。只是暗殺的風險不少,有幾個戰士受的傷特別重,在同州命軍醫吊著他們的命之后,陳仁勝聽說蘭閻羅在此,就把人帶過來了。
只他們的車不敢走快,所以要晚幾日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