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回了房,可是沒睡著。當小院的木門在寒風中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時,她就醒了。
進來的有三個人,但男人的步子她是聽得出來的。帶著軍人特有的沉穩堅定,總是讓人格外安心。
大屋里的人一直沒睡,小伍和稱心迎了出去,把三匹馬牽到后頭的馬棚里去擦干凈雪水,再喂上草料。
這邊秦彥讓幾人進去,先坐炕上暖和暖和,又問稱心,“哪個罐里是熱湯?”
葉秋聽著馬上從炕上爬了起來,披衣下地,那位爺可不是伺候人的主,還是她去吧。
“我來。”挽著頭發進了大屋,葉秋迅速接手了秦大公子不熟練的活。
先給幾人倒了一碗滾燙的米湯喝了暖胃,再把留好的山藥燉羊排放在炕上熱著,順便就把冷了的饅頭也放在炕邊烘著。等一會兒,就能吃了。
李雍看著她行云流水般的忙著,沒有招呼,只問秦彥,“門口的冰燈誰做的?”
“地瓜啊。”秦彥很奇怪他怎么突然想起這件事了,“小家伙聽說你要來,原本還要接你,只困得不行,才抱去睡了。對了,你們商量得怎么樣?有想到去哪里借住了嗎?”
男人的目光又往葉秋身上瞟瞟,暗沉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暖意,不答他的話,只看向葉秋,“那冰燈是你做的吧?”
呃?聽他問得古怪,葉秋扭頭,“怎么啦?”她沒做錯什么吧?
男人又問,“那冰里既然可以點蠟燭,可不可以住人?”
冰里住人?秦彥愣了。
可葉秋卻立即明白男人想問什么了,“當然可以啦。有些極北的寒地,沒辦法蓋房子。就是住冰屋的。唔,我也是聽我爹說的。就拿那些堆在門口的積雪就行,拍成冰磚。壘成帳篷樣,就能住人了。不過唯一不好的是,帳篷里生不了火。”
男人搖了搖頭,暗沉的眸子里卻隱隱閃著光,“你說如果我修一堵冰墻,把營地圍起來呢?”
聰明!這樣既能在營地里生火。又能擋風保暖了。
葉秋順嘴就道。“那你還不如修幾個大碉堡,警戒起來也方便。”
“碉堡?你畫來看看。”
秦彥捧來筆墨,葉秋簡單幾筆就在紙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但很有樣子的碉堡雛形,“你若搭成兩層樓高,把墻砌得厚些,拿雪磚搭成階梯,人還能上去走動,四下里的動靜都看得到了。這墻上留的小洞是用來觀察的,要是…”
“要是遇到敵情。還可以格殺。”秦彥的眼睛也亮了,閃閃發光,他只可惜一點,“就是冰砌的屋子太不結實了,這些磚縫處難道還能拿米漿去糊嗎?”
“誰說要米漿糊的?”葉秋和男人跟看白癡一樣看著他,“拿水一潑不就完了?你怕不牢固。多潑幾層也就是了。到時你要砸得開。那才叫神人呢。”
被鄙視的秦大主簿惱羞成怒,忽地聞到一股子焦糊味。“你的菜!”
哎呀,葉秋一驚,趕緊回身去看。
她的排骨有湯汁,倒是沒事,只是饅頭烤焦了幾只外皮。
男人不動聲色的把葉秋畫的圖收起,換了話題,問堂兄,“那個腳上纏麻繩的法子是你想的?”
秦彥略赧顏,“不是。是一早掃雪時她弄的,只沒想到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
看他不好意思,葉秋把飯菜端來,爽朗笑道,“你放心用吧,只當我交房租了。”
反正這法子也不可能拿去牟利什么的,若是能幫朋友賺些前程,不如爽快給了人家,自己還可討一人情,又何樂而不為?
只是李雍得到確切的答案,又瞟了她一眼,眸光暗沉,有不滿一閃而逝。有什么話本想說的,他也不說了。
而葉秋全無察覺,見他們吃起了飯,稱心也已經回來伺候了,便打著哈欠,回房睡覺去了。
只是心里也有不滿,不是說好了給她帶鍋的,鍋呢?
火炕上,秦彥不知是有心還是故意,還向他賣弄,“你這排骨吃完,把饅頭掰碎了浸油湯里,才好吃呢。中午她給我送了一大罐子,叫什么羊肉泡饃來著,著實又暖和又好吃吃。”
男人的眼眸更加暗沉了幾分。
有好想法不先想著告訴他,有好吃的也沒送給他。那他的鍋,起碼也要等到明天再給她了。
一夜雪未停。
到天明時,依舊扯絮般的下著。因昨晚睡得太晚,早上醒得遲了些。
當男人察覺到有只微涼的小手試圖摸上自己臉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抓著他的手,扣上他的咽喉。可是當入手的軟嫩稚幼,還有那熟悉的氣息又瞬間提醒了他,那是誰來作怪。所以他只是順手一帶,就把人輕輕的抱到了懷里。
咯咯咯咯,小地瓜笑得跟小雞仔似的歡快。趁勢就鉆進了男人的被窩里,在他懷里拱啊拱的,“叔叔是個大懶蟲,大懶蟲!”
男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一時之間,全身都僵硬了。
“地瓜,不許調皮!”
受葉秋在墻上打釘曬蘿卜皮啟發,身為家主的秦彥也強烈要求在他睡覺的大炕邊釘了木楔子,掛起了大帳。
當然不是為了擋蚊子,而是為了在睡覺時好歹保留一點的空間。稱心如法炮制,在旁邊也給自己掛了頂帳子。
而今卻成了地瓜早上最喜歡的玩具,總喜歡躲在后頭跟沖數兩個捉迷藏。當然,也喜歡一大早過來扒開帳子,叫里面的懶蟲起床。
懶蟲既然還在床上,自然不會穿太多衣裳。被小地瓜跟小狗似的拱了幾下,男人的里衣就散開了,露出的胸膛。
葉秋因為教訓兒子,剛好從灶臺邊一抬頭。
喲,看個正著。要不是場合不對,葉秋甚至想吹聲口哨。
帥哥身材很不錯啊,別看穿上衣服挺瘦的。里面還是挺有料的。
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標準的倒三角體型。看那光澤如蜜的緊致肌膚,摸上去一定手感不錯。
葉秋還只是這么想著,她兒子已經如她所想般,好奇的伸出小手摸上去了。甚至,還刻意的去揪了一把某些敏感處…
“你這小色狼,想非禮嗎?”秦彥也被鬧醒了。看著小東西把自家堂弟的耳朵都弄紅了。忍不住好笑的捏了小地瓜的屁股一把,調侃起他來。
小地瓜驚得立即轉身,捂著屁股倒坐回李雍懷里。指著秦彥,憤怒的控訴,“他捏我!叔叔打他,他昨天,昨天還要拿板子給我娘打我,他是壞人!”
葉秋趁機收回目光,假裝什么也沒看見的繼續去煮南瓜稀飯了。只是忍笑忍得有些臉有些抽筋的征兆。
男人略帶羞惱的眼角余光,這才迅速的瞥過那個假裝在灶臺前忙活的女人,然后快速攏住衣裳,穿戴起來。
至于調戲他的小色狼,算了,放過吧。還可以幫他教訓下壞人。
那很簡單。直接讓小地瓜把被子抱走就行。
大冬天的干這種事,無疑是最快活的手刃仇人的方式。
看秦彥夸張的哆哆嗦嗦的發著抖。卷著秦彥的被子,只露出個小腦袋的地瓜象是裹著繭的蠶寶寶似的,笑得眉眼彎彎,得意無比。
這一笑鬧,全院子人都起來了。
洗漱更衣,熱鬧而忙碌。
只是蔓兒才要蒸葉秋昨天說的花卷,忽地發現角落里的一樣東西了,拿起來問,“葉秋姐,這是什么?”
葉秋一看,愣了。
男人正好進屋,頗有幾分不自然的說了句,“給你的。”
然后背著身子走過去坐下了換鞋,“我們不吃早飯了,得趕緊去找人把冰墻修起來了。”
“你…你等等!”葉秋看著那只鍋,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有點開心,又有點不知所措,磕磕巴巴了半天,才道,“你先喝粥,有這個就不用蒸花卷了,很快的。”
趕緊挪開了熬粥的罐子,把鍋架在灶上,直接舀了面粉用雞蛋和涼開水化開,撒些油鹽蔥花,舀一勺往鍋里一倒,再拿起鍋一轉。一張金黃的煎餅就在鐵鍋里成型,并散發出香氣了。
“我要吃餅!”小地瓜聞到熟悉的味道,費勁的從被子里往外一拱一拱的爬。這個餅他娘做過的,很香很好吃,就是家里的石板燒壞了之后,再也不能做了。
男人見狀,好笑的幫了小家伙一把,拎著他的脖子,把他從被窩卷里扒拉了出來。
小家伙頓時得寸進尺的爬上他的背,“快,走,我們去搶第一!”
男人再看葉秋一眼,看著那女人已經迅速的開始做第二張大餅,似乎留下吃個早飯也不必等太久,于是就又坐到了餐桌邊。
這樣的大冷天,有口熱乎的,誰又愿意空著肚子出門?
烙得兩面金黃的煎餅飛快的一張張出鍋,除了小地瓜和秦彥,其余都讓李雍和他的兩個手下先吃。
香甜的南瓜粥,酥軟的蔥花雞蛋餅,再配上麻油炒過,咬得嘎吱嘎吱響的蘿卜干,這樣的早飯,吃得人從胃到心,都是妥貼無比的。
一盆子面糊用完了,男人也起身要走了。
小地瓜卻突然撲到男人身上,抱住他的脖子。
葉秋以為兒子跟在家似的要撒嬌,忙沉下臉低斥,“不許耍賴,叔叔要干正經事,放手!”
小地瓜愣了愣,男人已經皺眉嗔向葉秋了,然后伸手把小地瓜攬進懷里,低聲跟他解釋,“叔叔有事要去忙了,回頭閑了再來。”
被安撫順毛的小地瓜氣乎乎的白了他娘一眼,“我才不耍賴呢,我就是要親叔叔一下,又不是親你!”
然后,他就嘟著那張油汪汪的小嘴,在男人錯愕的時候,用力的親了男人一下,小嘴對大嘴。
男人一下呆了。
當唇上那稚嫩的觸感傳到大腦,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象是心底最柔軟的一處被人悄悄觸動了,泛起讓人連心臟連為之酥麻的疼惜。
某馬:捂臉,被個小盆友調戲了,好丟臉。
某豬:小盆友能調戲人嗎?不cj的馬,哼唧,不親你了。然后,作者君還沒調整過來,2更預計在19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