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無情 三
“起靈！”
“出殯嘍！”
隨著李道長一聲高喊，八名孔武有力的抬棺人一肩抬起沉重棺材，步伐穩健地出發了。
前頭有敲鑼打鼓，吉神引路，后頭有鞭炮齊鳴，煞神退避。
站在路邊的蘇銘，注意到宋子明一身縞素，面露悲色，與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說著什么話，舉止頗為親密。
孕婦身邊有兩三個農村婦女攙扶，看她臉色蒼白，眼角止不住地流下淚水。
她這一流下眼淚，身邊婦女趕忙安慰。
“別哭了，婉妹子，你這一哭，你爹就不高興，這不高興魂靈就不得安息。”
“你肚子里懷著孩子，小心動了胎氣。”
“你爹生前這么疼你，也不會希望你傷心的。”
“...“
孕婦點點頭，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紅著眼，硬是忍住不流下來淚來，對宋子明悲傷道：“子明哥，你要把爹平平安安送到，讓他老人家走得安詳點。”
宋子明愛惜地看了她一眼，堅定道：“婉兒，你放心吧，我會把爹身后事安排妥當的。你挺著肚子，先回家休息吧。”
“嗯。”
孕婦在幾人攙扶下，慢慢地走了，只是時不時會轉過頭來望著棺材，這短短一小點距離硬是怎么也走不完。
就這么，宋子明一群人浩浩蕩蕩行遍全村，向著山上前進。
“那位孕婦應該是宋子明的媳婦，也就是死者的女兒吧。”
蘇銘摸了摸下巴，心滿意足地看完熱鬧，便向村民盤敲側擊打聽起消息來。
他可沒忘記‘魔榜’發布的任務，一個是消滅害人邪物，一個是查清宋家村的幕后真相，外加監天司的任務，此村必然是有邪道術士的。
“大爺，你們村最近有什么怪事發生嗎？就是那種特別邪門的事。”
蘇銘拉過從面前經過的一位老大爺問道。
這位老大爺聞言，苦思冥想一陣子，蘇銘也不耐煩，靜靜等待。
突然，老大爺一拍手掌，激動道：“小伙子，你問特別邪門的事情是吧？”
蘇銘見狀，大喜道：“對對對，就是那種邪門的事，大爺你說說看。“
“我家公雞前幾天竟然下蛋了！”
老大爺神神秘秘小聲說道。
聽完他說的話，蘇銘一頭黑線，強壓制住想要拔刀怒砍的沖動，皮笑肉不笑道：“大爺，你是跟我在說笑嗎？這公雞下蛋，實在太邪了，稍微正常點的有沒有？”
老大爺又想了想，語氣有點不肯定道：“稍微正常點的邪門事么，這倒沒發生過。“
隨后老大爺緊跟上一句話，“不過我們村倒有個世代流傳的傳說。”
“喔？說來聽聽。“
蘇銘目光閃了閃。
老大爺輕咳一聲，搬來別人家門口的小凳，一屁股坐下，眼神中充滿回憶之色，聚精會神地講述起來。
“在我小時候，我爺爺曾對我說，我們宋家村后山有一位山神，那位山神就是我們宋家人共同的祖先。
在我爺爺很小的年紀，有族人說見到過它，一身黑袍，靜靜站在暗處，面孔看不太清。
那時候山上猛獸成群，常讓族人不知所蹤。于是村里人特地建了座廟來祭拜，求它保佑后人風調雨順，年歲豐收，無病無災，子孫繁衍。”
話說到這，蘇銘打斷道：“那效果怎么樣呢？”
大爺搖搖頭道：“效果，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在廟建成之時，有一老和尚路過，說此地有妖孽作祟，并四處奔走相告。大家都對此嗤之以鼻，罵他是瘋和尚。”
后來老和尚就留下定居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什么？”
蘇銘心起興趣，追問了下去。
老大爺有點慚愧，嘆息道：“直到有一天，老和尚滿身傷痕從山上下來，重傷無力躺在田地旁，我爺爺偶然發現了，就跑去告訴村里其他人。村里人圍觀后，卻沒有一個人要救治他，都罵他活該，惹惱了山神。
最后所有人都走了，就剩我爺爺站在原地，那老和尚神智不清，嘴上直喃喃說著什么白骨無情，白骨無情......，隨后突然眼睛瞪大，死死抓住我爺爺的手說，他死后就把尸體給燒了，以后山上盡量別去。
說完，那老和尚就徹底咽了氣。我爺爺謹遵他的遺言，把他尸體給燒了。
說來也怪，自那以后族人上山越來越安全，村子也是蒸蒸日上。
每當村里老人歡喜之時，都要把老和尚拉出來痛罵幾句，慶幸當初沒有聽老和尚的話，不然哪有村子這般好日子。”
“唉，當年的事，誰是誰非，已經說不清了。但見死不救，就有點冷漠無情。”
老大爺語氣中對當年的村人也有點怨言。
蘇銘眼睛微微瞇起，當他聽到大爺口中的老和尚曾說過‘白骨無情’的話后，心中不由一動。
他突然想起來了魔榜的信息，此方世界的名字就叫做‘白骨無情’。
這老和尚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當年老和尚為什么會重傷？
這山神和老和尚之間會不會有聯系？
莫非山神就是邪物？
蘇銘腦海中不斷有念頭閃過，他覺得自己距離真相接近了一步。
“大爺，這山神真是你們宋家人的祖先嗎？”
蘇銘笑了笑，隨口問道。
老大爺聽完后，臉色遲疑道：“這個......不好說，我又沒見過，不過口耳相傳，那山神就住在我們祖先的墳墓里，按理來說應該是我們的祖先無誤。”
“原來是這樣。“
蘇銘眼神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接著蘇銘又與老大爺閑聊起來，想要挖掘更多的信息。
與此同時，送葬隊伍安放好棺材封土后，眾人祭拜一番便下山了。
在他們走后不久，有一道身影突兀出現在新墳前，怪笑了幾聲。
只見他右手拿著一枝長長削尖的竹，嘴上念咒，附在竹上，然后猛地往土下插，直釘在棺材頭部，響起棺材刺透的沉悶聲。
接著，這道身影從袖口掏出一小罐子，摘掉塞布，從中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緩緩倒入竹管中，流了下去。
待一小罐子全部倒完，身影又掏出三柱香點燃，在新墳周圍呈三角形插放。
此香頗為奇怪，線香呈暗紅色，香煙升起，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清香味，聞之讓人心醉神迷。
“魂魄歸位，喜神正南。”
“點魂，魂來。點魄，魄來。”
“千正歸邪，萬吉潛藏。”
“如我心令，不破不立。”
這道身影口咬中指，在一張符上寫起血咒，隨后手一擺，符紙自燃，空中一道黑氣陡然射入墓中。
做完這些，身影站立片刻，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