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敬微微一笑,沒有立刻回答,手里拿著黑靈傘,又接過顏駿澤遞過來的綠松石,這才道:“你跟我進入隔離室,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詫異之下,顏駿澤后腳跟著張承敬往隔離室走去。
進入后,身后的門被關上,張承敬又道:“先站在角落里,不用過來。”
顏駿澤依言走到隔離室靠門邊的角落站定,就見張承敬已把黑靈傘打開,支撐起來放在地上,隨即又把綠松石放在傘下。
后退了兩步,所有人都盯著傘下的綠松石。
顏駿澤一眼不眨的看著傘內的覆蓋區域,這一刻,他明顯感受到張承敬在那附近已經布置了磁場,雖然不易察覺,但現在他距離較近,還是能夠感受到。
大約四五分鐘后,綠松石跳動了一下,與上次跳動的方式一模一樣,差不多翻了個面。
不多時,一團黑氣開始冒出,并且快速凝結拔高,形成一個人影的上半身,將這傘內的空間基本占據。
就在這一刻,那黑影似乎也發現了不對,自己的身影只能限于傘內,而無法鉆到外面去。
他開始咆哮,四處沖撞,不多時,這家伙非但上半身完全出現,就連雙腿也從綠松石內解脫出來。但因為空間有限,他無法完全伸展開,只能佝僂在傘內,憤怒異常。
顏駿澤看了一眼張承敬,張承敬道:“我剛才已經將他解除封印了。”
“他逃得出來嗎?”顏駿澤問。
“暫時逃不出。”張承敬搖頭。
可以感覺到,這黑靈傘外層的磁場封印只是他臨時建立的,不是很穩固,只能暫時制住這只半虛靈的沖擊。
如果再多沖撞幾次的話,極有可能就會突破它在傘內的束縛。
現在看來,這半虛靈非常憋屈,他的身體本是成人大小,在發現自己被釋放出來后,本來正要離開的,在無法辦到之后,又要將自己的力量延伸出傘的外圍,進行自己最擅長的操作。
比如找兩個替身,讓替身幫自己做一些事,只要集齊三個人,他可以直接換身離開。
但現在看來,自己的力量依然無法延伸出這把傘周圍的磁場。
只是在撞擊了兩三次后,這只半虛靈發現,這片磁場竟然出現了松動,所以他開始振作起來,準備一鼓作氣撞破這層束縛。
撞擊所產生的震蕩,在隔離室內回蕩不止。
一見這只半虛靈完全出來后,張承敬示意師亞男把實驗室的燈全部關掉。
師亞男沒有問為什么,立刻跑去將總開關切斷。
下一刻,這片空間完全陷入黑暗。
顏駿澤依舊站在靠門口的角落位置,一動不動,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那試圖撞破磁場封印的半虛靈,此刻燈一熄滅,他忽然手一緊,被人給抓住。
顏駿澤本能的就要去甩脫,但張承敬的說話聲立刻在身前響起:“不要動,我把那女人從你影子里拉出來。”
顏駿澤當即沒有任何動作,此時他才明白張承敬會是這種操作。
肯定昨晚在測試方凝的能量強度時,張承敬在她的身上動了什么手腳,所以可以像現在這般,直接從在黑暗中,將方凝從顏駿澤這里拉扯出去。
張承敬一直抓著顏駿澤的手,不遠處還能夠聽見那只半虛靈想要突破磁場傳來的撞動。
片刻之后,顏駿澤心神一震,感覺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向著自己剝離出去。
這種感覺,就仿佛自己身上一直以來貼著一層皮膚,原本毫無察覺,但此刻這層皮膚忽然出現,且正在被撕裂。
在這個過程中顏駿澤沒有任何痛楚,也沒有感到不適,只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充塞心頭。
下一秒,一聲凄厲的慘叫就在身旁響起,聽這聲音正是方凝無疑。
慘叫在持續,方凝顯然已經被一點一點的剝離開。
另一邊傘下的撞擊聲同樣在進行。
就在此時,顏駿澤感覺張承敬抓著自己的手忽然放開,方凝的慘叫消失,隨即一股疾風吹向黑靈傘所在的方向。
那半虛靈的撞擊聲同樣瞬間靜止。
“開燈!”張承敬一聲大喊。
守在電源開關旁的師亞男立刻打開了電燈,只見隔離室內,那把原本撐開放在地上的黑靈傘此刻已經收攏豎立在地面,卻并不倒下。
張承敬右手成爪,懸空籠罩在這黑靈傘的頂端,黑靈傘雖然豎立不倒,但仍在左搖右晃,傘面不時在鼓起,又干癟下去。
傘內的半虛靈、方凝、黑靈珠三股力量已經彼此碰面。
張承敬的右手不敢移開,對萬守光道:“老萬,可以把隔離室的磁場穩控全部打開了。”
話落,萬守光立刻按下一個按鈕。
顏駿澤感到自己所在的這片隔離室內,嗡的一聲,仿佛升騰出大量靜電,全身汗毛倒豎起來,就連頭發都根根立起。
張承敬放開了手,退到門邊。
此時師亞男在門外將門打開,顏駿澤和張承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師亞男立刻又把門關上。
那把黑靈傘依舊豎立在隔離室中,輕微的晃動,但沒有剛才那么劇烈,整個房間里的磁場此刻達到了峰值,即便站在隔離室外都能聽見那嗡嗡的聲音。
傘面不時還會鼓起來,隨后塌下去,如此反復,大約十分鐘左右,終于開始緩慢的平息。
又過了五分鐘,張承敬回頭看了萬守光一眼,示意他關掉磁場穩控。
嗡嗡聲瞬間消失,那豎立在隔離室中的黑靈傘不受控制的歪倒下去,不再有任何動靜。
張承敬重新回到隔離室中,他并沒有讓其他人跟著他,而是獨自把黑靈傘撿起來,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然后慢慢把整把傘給撐開。
撐開的過程中,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的小心翼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見他撐開之后,立刻又收攏,拿著黑靈傘走出隔離室。
“小顏,可以了。”出了隔離室,張承敬把黑靈傘遞給了顏駿澤,說道:“傘內磁能場已經達到均衡狀態,能量互相牽制,誰也無法脫離出去。因為均衡狀態保持一致,一旦有怪異打破,將會被瞬間反噬,承受來自兩只高等級怪異再加上三顆黑色珠子的力量攻擊。”
頓了頓又問道:“這黑色珠子,你把它叫什么?”
顏駿澤沒有隱瞞,回道:“黑靈珠,所以這把傘也叫黑靈傘。”
張承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武器你要慎用,好好利用起來,威力很大。”
顏駿澤把黑靈傘撐開,仔細查看了一下,感覺現在看來,這傘與普通的雨傘沒有什么區別,除了有點沉以外。
收攏,撐開,再收攏,又撐開,連續試了幾次,感覺用得順手以后,他順手夾在腋窩下,對張承敬問道:“張叔叔,現在有沒有現成的怪異,我想試試。”
張承敬略一沉吟:“這棟樓里即使有怪異,也是某個除靈人收服或者在養靈,不能隨意處置。我讓信息處的人查一下,你需要什么樣的怪異試手?”
顏駿澤道:“張叔叔你應該聽小茉提起過,我除靈是從解決怪異的執念入手,但也有少數是直接滅掉怪異的情況。一般這種情況下,這種怪異我認為是屬于不可饒恕的一類。”
“知道了。”張承敬點了點頭,撥通電話給信息處的人,交代了幾句。
數分鐘后,對方回撥了電話,張承敬接聽后,發送了一個地址給顏駿澤:“這是晏家溝的位置,位于華應區城外37公里處,那里有兩百多戶居民,我們一直有專門除靈人駐守該地。但上周三的時候,駐守該地的除靈人被發現全身血液干涸而死。隨即我們派出小隊,發現了一只足可以制造C級事件的怪異。現在那只小隊已經在晏家溝圍剿了這只怪異數次,但都被其逃脫,我告訴那邊,你現在加入過去。”
“這怪異…”顏駿澤有些猶豫。
如果這怪異只是有生前執念沒有完成,然后被除靈人襲擊的話,或許它會反擊除靈人,讓其血液干涸而亡,但不一定就認定它就是十惡不赦了。
張承敬打消了顏駿澤的疑慮:“這怪異據我們核實,生前是一個連環殺人犯。在途徑晏家溝躲藏時,被安全員當場擊斃。那個地方可能有些詭異,這家伙三天就變怪異了,也可能生前積累了極大的怨氣。”
顏駿澤點了點頭:“那我現在就過去。”
話落,顏駿澤用眼神給萬守光示意了一下,讓他自己去隔離室中,把那地上的綠松石撿起來收好。
萬守光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
張承敬沒有注意他倆私底下有什么交易,開口道:“這把黑靈傘在沒有接觸到其他怪異以前,因為磁場能量均衡的原因,不會散發出一點磁場波動,看上去平凡無奇。但如果被其他怪異激發,則會完全反轉,在使用的過程中你可要當心一些。”
當晚八點。
華應區北郊37公里外,晏家溝。
編號為C11的除靈人小隊,共計有4個人,這4個人中有一名四星除靈人、兩名三星除靈人,以及一名二星除靈人。
小隊隊長匡海波是一名新進的四星,剛剛通過測試,拿到四星級除靈人資格,而C11小隊是他原本就所在的隊伍,只是這次自己晉級,以前的隊長正好調離,就由他來暫時擔任新的隊長。
不過隊長任職命令都沒下,匡海波現在只能算是臨時的。
這一次是新上任的匡海波第一次以四星級除靈人的身份接手的任務,該任務中的怪異,估計實力雖強,但以匡海波這支小隊出手的話,也不會耗費太多精力。
但事實卻是,一連三天了,C11小隊尋找了晏家溝里的多個地方,在最可疑的地點布置了多個陷阱,有兩次差點殺掉這只怪異,卻依然被其逃脫。
此刻夜幕降臨,按照C11小隊的規定,所有晏家溝的住戶都已關門閉戶,沒有人敢再出現在街道上。
晏家溝已經連續一周實施宵禁。
匡海波趴在一堵廢棄的土墻后,透過墻洞觀察這座廢棄院子的動靜。
按照那只名叫“血煞”的怪異近日走向來看,這家伙有極大的可能會出現在這里。
血煞,是小隊的除靈人給這只怪異臨時取的名字,因為這家伙非常嗜血,據說生前為連環殺人犯時,就曾把被害人的動脈割破,大口飲其生血,行徑可怖。
如今化為怪異后,依舊嗜血,只是已經無法直接食用,所以會使得被害人的全身血液干涸,變為粘稠狀、甚至是粉末。
在匡海波的身旁,趴著隊員火狼,兩人的另一側大概二十多米的一堵土墻上方,還隱藏了一個光頭和一名女隊員。
火狼只是代號,這家伙是一個年輕人,還只是一名二星級除靈人,一直跟在匡海波身旁,使得匡海波便于照應這小子。
另外的光頭和那女隊員都是三星除靈人。
這個廢棄的土院是血煞在生前被安全員擊殺的地方,現在每隔三天,這家伙必在這里出現。
只是血煞的身影很隱秘,在這黑夜里仿佛沒有實體,所以務必留意每一個細節和動靜。
之前匡海波還接到總隊的通知,說會臨時派一個人過來幫助他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是說是隊里的元老級人物張承敬介紹的。
就這一點來說,匡海波還是感到了有些不爽,畢竟這種幫助,變相就等于說自己的隊伍能力有限,還是需要總隊另外派人過來。
如果不是上面強壓指令,他可能會拒絕,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以隊長的身份執行任務。
很快時間到了九點半,周圍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傳出。在夏天時這個時候能聽見各種蟲鳴,但現在距離入春還有一段時間,周圍安靜的可怕。
趴在土墻上的光頭和那女隊員因為地勢狹窄的原因,感覺半邊身子都已發麻。
這女隊員對光頭隊友道:“我在這里看著,你下去活動一下身子骨。”
光頭微微搖頭:“我可以再忍忍,你先去活動活動。”
女隊員略一猶豫,往土墻腳下緩緩滑了下去,剛滑到一半,她的目光忽然定在土墻的這一面的墻壁上,只見一團仿佛被血液浸透的痕跡沿著墻面正在往上蔓延,此刻快要接觸到光頭的雙腳。
要不是她從土墻上滑下來,還根本無法看到這一幕。
“別動!”
這女隊員猛地一聲喊,手里的磁刀彈出,被她握住刀柄后直接刺進土墻內,正好刺穿這團血液浸透的墻壁。
一團液體隨著墻洞被穿透,落到了土墻的另一面,濺射開。
女隊員的手上也被濺射到了一點,這液體明顯就是血液,立刻沿著她的手臂皮膚開始蔓延,短短一兩秒的時間就形成了仿佛胎記一般大小。
那光頭從墻上跳了下來,揮舞磁刀,一刀斬中一塊流動的血液,不過他知道,除非將這些東西全部清理干凈,否則只要有一點沾染到其他生物,這只血煞就又會跑掉。
而且沾染了生物的血煞,實力明顯會短時間內的提高一些,在殺掉它沾染的生物之后,這家伙又可以再次以血跡的形式隱遁。
匡海波已經聞訊而來,一個起落站在光頭身旁,揮舞磁刀將剩下的數片殷紅的血跡給抹除掉,動作干凈利落。
隨即他轉身看向那女隊員:“用磁場把它震出來。”
這女隊員已經在實施,但這血跡斑塊卻極為頑固,黏在肌膚上就如已經浸透里面。
匡海波手中的磁刀刀芒一漲,在女隊員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那血跡受到震顫,當即落下。
倏忽一下滑到了墻角的草叢中,就在此時,從草叢中滾出一個黑漆漆的小動物,四肢亂蹬,似乎想要極力的擺脫什么。
不過只是一兩秒的時間,這東西立刻翻身而起,全身毛發炸開,連尾巴的直直的豎起,發出吱吱吱的聲音,快速沖出逃離。
“草叢里有老鼠!這家伙又要逃!”匡海波喝道。
老鼠逃走的方向正是二星除靈人火狼所在的位置,匡海波見狀一驚,脫口道:“火狼閃開,不要靠近它!”
火狼早就開始后退,不過他發現,自己后退的方向,卻正是這只老鼠沖來的方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兩者之間的距離急速縮短。
火狼來不及再退,手中的藏扣砰砰砰,一連扔出三顆。
沖擊波在眼前形成氣浪,將土墻周圍的塵土卷起有一人多高,同時也將那正朝著自己飛沖而來的老鼠給卷入其中。
下一秒,就在所有人認為這只老鼠已被沖擊波帶走時,嘩啦,卷起的塵土忽然破開了一個口,一只肢體破爛、全身血污的老鼠飛出,啪的一下打在毫無防備的火狼的臉上。
血液、碎肉糊了火狼一臉。
“不好!”
這邊包括匡海波在內的三人猛地一震,就見火狼忽然全身一抖,臉上立刻被大量血液浸滿,沿著面頰滴落,浸透了衣領,往下蔓延。
火狼轉過身,肢體僵硬而詭異的拔腿就跑。
這么多天以來,C11除靈人小隊一直無法殺掉這血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只要這家伙的周圍有人,他會立刻用血跡附身逃走。
因為該人還可以救回,所以投鼠忌器,匡海波無法痛下殺手。
黑夜中,土院之外,就見一個頭頂卻是血污的男子快速而瘋狂的逃離,三名除靈人在后方追逐。
而此時在火狼逃走的正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人,此人在夜色下正慢慢地行走,手里拿著一個什么東西。
匡海波一愣,扭頭看向身旁的女隊員,這女隊員把目光從手里的探靈器上收回,看向匡海波:“是人。”
“宵禁,快回家去!”光頭立刻大喝。
在看見有人出現后,附身火狼的血煞也發出興奮,只要人多,就意味著自己能夠快速逃離,且吸附這人體這么一會兒,也無法將對方的血液完全弄黏稠。
火狼沖著那人快速撲去。
這走來的人不急不慢,手里的東西一撐,竟是一把傘擋在了頭頂,在火狼靠近時他直接停止。
血煞更是興奮,控制火狼的身體一個飛撲。
就在火狼的身體剛剛接觸黑傘的籠罩范圍后,血煞這才感應到了一股極度的壓迫降臨,火狼的身體卻已經被反彈了出去,而血煞所化的那片血跡,則是被這把黑傘嗖的一下拉了進去。
整把黑傘的下方頓時被一片殷紅填充,一個女人身影、一道怒吼、一抹黑芒,仿佛同時在傘內閃現。
在血煞被拉入傘內一秒之內,剛才還血焰滔天的氣息,瞬間全無。
隨即黑傘被收攏,露出一個年輕人,對著奔跑而來的匡海波三人露出笑容:“大家好,我是顏駿澤,張承敬介紹我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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