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博清楚的記得,自己睡覺之前只是反鎖了臥室門,但現在的感覺卻是,這門鎖不僅被反鎖,而且好像是被用鑰匙反鎖了似地。
“怎么會被…被鑰匙反鎖了!?”
此刻他心里慌得一批,哆哆嗦嗦的回頭看向衛生間門。
此時那里的門的把手正被人從里面壓下,壓了幾次,不過外面的門把手被抵在門外的椅背卡住,暫時無法打開。
回過頭,鄭博再次扭了扭自己這邊臥室的門,還是打不開,他低下頭用手電筒一照,通過門口的縫隙發現,果然是被鑰匙反鎖了。
“鑰匙,鑰匙在哪兒?”
鄭博轉身在屋里東張西望,努力回憶。
下一秒,衛生間的門內忽然傳出了聲音,這聲音嘶啞無比,與自己剛才躺床上時聽見的生意一模一樣。
“你找到我了,現在該你藏起來,我來找你了喔。”嗓音明明很嘶啞,但語氣卻像極了孩子。
“孩子?”
鄭博打了個哆嗦,二十年前埋在記憶中最深處的某樣東西似乎被勾起,但他很快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
“找鑰匙,先找鑰匙,離開這里。”
自己的住所臥室的這一面在后方,而客廳和陽臺則在春風路的街邊那一面,也就是必須先出了臥室,跑到客廳或者是陽臺上,才能看見對面的除靈人分隊辦公樓。
在這段時間的觀察下,這棟樓的工作日常鄭博已經很熟悉了。
他知道樓里面一直都有人在,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甚至是凌晨都能見到樓內至少有兩三個房間都亮著燈,還能看得見人影在走動。
所以只要沖出臥室,進入客廳,最好是陽臺,自己站在這邊一聲大喊,在這寂靜的夜里,對面樓內的除靈人絕對能夠聽得見,甚至還有可能會被嚇一跳。
這正是他居住在這里的主要原因。
因為鄭博很清楚,如果按照日常操作程序的話,等自己打了4747后再慢慢等待,即使拿點錢去打通也要等一段時間。
如果是普通的遭遇怪異事件倒好理解,但他自己卻很清楚,自己真要撞怪異,那多半與鐘青以及她的三個孩子有很大關系,這些怪異一旦出現將會具有極強的目的性,自己不可能正常排隊再等候除靈人來處理。
“鑰匙!鑰匙!”
陡然間,鄭博想起來鑰匙好像放在自己一件平時不怎么穿的外衣衣兜里,外衣掛在靠床的衣柜中。
衛生間的門那邊,門把手還在不停的往下壓,顯然里面的那怪異沒有放棄要出來。
鄭博因為血壓上升,此刻臉色通紅,心臟咚咚直跳,仿佛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他再次按了按臥室門口的電燈開關,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隨即顫顫巍巍的走到衣柜前,幸虧手電筒還是亮著的。
找到衣柜門,拉開,隨即鄭博一愣,發現衣柜門似乎被什么東西給卡住了,只能拉開一條門縫,再一使勁就發出咔咔咔的聲音,卻紋絲不動。
被拉開的這道門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剛好夠一只手臂伸進去。
他沒有多想,左手拿手電筒,右手立刻伸進去到處摸,企圖找到那件掛著的外衣。
他有些印象,這件外衣因為衣兜較大,但平時自己也不怎么穿,所以掛在了衣柜靠里面一點的位置,平時一些屋里鑰匙等不常用的東西,就會放在外衣兩面的大衣兜里。
這個方位手電筒通過衣柜門縫根本照不進去,只能伸手去摸。
他還記得大概的位置,摸了片刻,感覺摸到了這件外衣的衣袖,遂再次把手臂伸進去一些,往衣兜的方向摸去。
此時的鄭博整個手臂幾乎都快伸進衣柜,小心翼翼的夠著里面。
不過下一秒,他的神情驀地一頓,伸進衣柜里的右臂瞬間變得僵硬,一股寒意從脊背沖上了后腦勺,猛地將手臂從衣柜里抽了出來。
手電筒往那打開的衣柜縫隙中照射。
什么都看不見!
鄭博抬起右手,看了看,那股冰冷的感覺還在。
剛才就在他以為快要摸到外衣的衣兜時,忽然觸手冰涼,仔細一感覺,竟然是一個人的手,而且這只冰冷的手五指非常纖細。
這一感覺,頓時將鄭博嚇得夠嗆,立刻縮了回來。
啪!啪!
身后那衛生間的門把手仍在往下壓動,手電筒照射過去,感覺門把手似乎已經有些松動了,可能再過一會兒就會完全被打開。
鄭博更慌了,心臟跳動如同重錘敲擊,感覺已經呼吸不上來,隨時都會背過氣去。
回頭再次看了看只能伸進一條胳膊的衣柜門縫。
必須拿到鑰匙才能活命,如果再拿不到,等衛生間那個一出來,橫豎都會死。
他年輕時候的那股狠勁兒猛地涌上心頭,一咬牙,將右臂又一次伸了進去。
因為上一次已經摸到了衣服口袋的具體方位,所以這一次直搗黃龍,右手很快就摸到了那件外衣的衣兜。
這一次沒有碰到其他詭異東西。
他立刻把手伸進兜里,迅速摸到了冰冷的鑰匙,一把捏住,猛地拽了出來。
低頭一看,鄭博全身狂震,面露驚恐,赫然發現自己手里抓著的東西,竟然是兩根烏青色的斷指。
就在此時,身旁那裂開一道門縫的衣柜內,輕輕傳出了另一道嘶啞的聲音:“試一下,可以吃的哦!”
話聲剛落,這裂開的衣柜門猛地自行關上,發出咚的一道沉悶響聲。
鄭博嚇得啊的一聲大叫,如同拿著燙手山芋一般,快速將手里的斷指扔在了地上。
他拼命往前跑了兩步,離開了衣柜的方向。
此刻的鄭博,全身大汗淋漓,衣服早就已經濕透,氣喘得厲害,隨時感覺就會接不上來,而且四肢都在瘋狂顫抖,已經無力再跑了。
在逃離了靠近衣柜的位置后,他下意識的往衛生間的方向看去,隨即又是猛地一驚,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只見那原本抵在衛生間門外的木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倒在了地上,而此時的衛生間門卻是敞開著的,早就已經打開了。
沒有動靜,整個臥室里,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再也沒有聽見其他任何動靜。
“那怪異已經出來了!”
鄭博立刻背貼墻站立不動,并將手電筒關閉。
他全身汗毛倒豎,脊背發涼,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這樣可以盡量不被對方發現,但卻無法辦到,因為越是緊張,越是氣喘得厲害。
鄭博的目光在床兩邊的空間、衣柜方向、臥室門前的衣架旁不斷掃過。
如果那怪異從衛生間出來了,最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這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身體貼著墻,移動到了衛生間門口,現在即使沒有打開手電筒,他也大概能看得清楚,的確門鎖是被暴力扭開的,而那原本抵著門把手的木椅椅背,已經被壓壞了一個角,這也是衛生間門得以順利打開的原因。
四周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傳出,詭秘得讓人膽寒,仿佛在某個黑暗的角落里,那剛剛走出衛生間的怪異正在默默地盯著自己。
鄭博此時立刻反其道而行,他沒有多想,一步跨入了打開的衛生間內,反手就將衛生間門關上,并且立刻反鎖。
站在衛生間的門口呼呼的喘著粗氣。
心臟跳動的沖擊,如同耳邊正在奏響的重鼓。
“好險!”他輕輕拍著胸口。
這番操作完全是突然一個念頭就閃了出來,連鄭博此時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如果還在外面的臥室里繼續呆著,反而會更加危險。
既然外面變得危險,那剛才自己還避之不及的衛生間就反倒成了安全的地方。
這就是反向思維。
不過鄭博并沒有發現,在自己將衛生間門關上之后,露出了門后面一直蹲著的一個女子的身影。
此刻鄭博是側面斜背對著門后,因為感覺自己的一番神操作暫時隔絕了外面的怪異,他心中的恐懼正在慢慢減退。
眼下的關鍵是守住這道門,不被外面的怪異突破就行了。
他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感覺踩到了什么東西。
很快,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爬滿全身,脊背的方向傳來一片森冷的寒意,身體如同浸入一汪冰泉中。
鄭博睜大著眼睛,一動不動,身后那披頭散發的女子緩緩站了起來,頭發后面的臉頰距離鄭博的脖子只有一個巴掌的距離。
此刻因為恐懼,鄭博的身子已經完全僵死,他面露驚恐,眼睛轉動想要看身后,但身體在這個時候卻根本不聽使喚。
身后的女子慢慢抬起了枯瘦的雙手,撩開搭在臉頰上的黑色長發,露出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瞳,鼻子沒有了鼻尖,只有兩個被血液堵塞的鼻孔,嘴唇也被扯裂開,露出部分上牙床。
鄭博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此刻不僅沒有了呼吸,連心跳都再也感受不到,身后的寒冷越來越盛,他已經腦補出身后是怎樣一副驚悚畫面。
兩胯瞬間有一股暖流涌出,浸透了秋褲,打濕了棉拖鞋。
一陣冰冷從肩頭傳來,這是一種刺骨的冰涼。
身后的女子伸手攀在他的肩上,腦袋湊了過來,靠近鄭博的耳邊。
“叔叔,我找到你了。”
“啊!”
一聲慘叫抑制不住的發出,此刻的鄭博血壓猛地躥高,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栽倒下去,不省人事。
時間流逝。
清晨的陽光透過關閉的窗簾照射進屋,使得屋子里的溫度開始緩緩回升。
鄭博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趴在床上,被子在身下壓著。
他感覺腦袋昏沉得厲害,整個人軟弱無力,四肢都是冰涼的。
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低頭一看,褲子仍是濕的,身下的被子也已被浸透,以這種方式睡在床上,身體肯定已經著涼了。
鄭博的臉色蒼白無比,雖然現在血壓已經下降,但依然必須要盡快吃藥。
他下床找拖鞋,沒有找到,只得先穿好襪子,找了一身干凈的內衣換了,然后才在衛生間里發現了那雙同樣已經被打濕的拖鞋。
打開臥室的門,發現這門鎖仍舊處于反鎖狀態,他現在心神迷糊,不知道昨晚的遭遇到底是自己的幻覺,還是在做夢。
可如果是做夢的話,那自己的拖鞋怎么會仍舊在衛生間里?
不過鄭博留意了一下,臥室的地板上,沒有發現昨晚看見的那兩根斷指。
他強撐著酸軟的身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然后服用了一次降壓藥,隨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平時雇傭的保潔打了個電話。
大約半個小時后,保潔阿姨趕了過來,因為鄭博平時給她的報酬都很及時,相處下來為人不錯,所以保潔阿姨很上心。
來的時候還給他帶來了一碗熱粥和一屜灌湯小籠包,鄭博喝了一口熱粥,吃了兩口包子就再也吃不下,拿了兩張錢給保潔。
“小鄒,請你幫我出去買點感冒藥來,我全身酸痛,沒有力氣,頭有點暈,麻煩你了。”
那被叫做小鄒的保潔正好將臥室的床單被褥換掉,接過錢,不放心的道:“鄭先生,你這身體不太好,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她剛才在換床單的時候,已經發現了鄭博晚上尿床的事,此刻也是好心提醒。
鄭博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這個年齡段的人都有些固執,小鄒沒有再說什么,立馬下去買了藥回來,給鄭博沖上,端到他面前。
鄭博吃了藥后半躺在沙發上,看著小鄒忙里忙外的收拾臥室,洗好衣服和床單后又晾曬起來。
到了中午時分,鄭博又給了小鄒一些錢,讓她下去吃點東西。
小鄒吃了午飯后又給他捎了一碗牛肉粉回來,但鄭博仍舊沒有胃口,只吃了幾口就放下。
看準吃藥的時間,小鄒給他準備了下午要吃的降壓藥和感冒藥后,這才離開。
鄭博躺在沙發上已經有半天了,吃了藥后身上發了一層汗,感覺要稍微緩和一些了,他慢慢坐起來,目光投向陽臺的方向,以及陽臺對面的那棟牌子為“日日順貿易公司”的辦公樓。
片刻之后,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將小鄒蓋在自己身上的厚被子揭開,回到臥室穿好衣服,鄭博又到衛生間看了一眼,沒有任何異常。
隨即來到衣柜前,將衣柜門打開。
這扇衣柜門根本就是完好的,沒有一點停頓的被完全拉開,他翻出掛在里面的那件不常穿的外衣,在衣兜里找到了鑰匙。
想了想,不放心的將鑰匙拿出來,放進現在身上這件衣服的兜里。
做這些的時候,腦海里時不時就會浮現昨晚經歷的畫面,那種恐怖感覺是那么真實,這讓鄭博不相信自己只是在做夢或者幻覺。
肯定出事了,他心里明白,這么久以來自己最最擔心的事,一定從昨晚就開始發生了。
回到客廳,在門口穿好了鞋,鄭博又摸了摸身上的鑰匙和手機,這才關門出去。
他并沒有走遠,而是穿過街,來到了對面的日日順貿易公司。
到了門口后,一名保安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找誰?”
鄭博道:“我找除靈人。”
那保安一怔,伸手攔住了他:“找除靈人撥打4747,這里是貿易公司,沒有什么除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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