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這個“不作不死”的視頻小隊連番遭遇附體靈的那幾幕情形來看,顏駿澤發現了一個很細微的相同情況。
這個小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在自己的面孔從鏡頭中出現后不久,然后被附體靈俯身成功。
從最開始的那國字臉男子,到唯一的女生隊員,再到后來那面包車駕駛員微胖男,以及最后的丁俊他自己。
特別是丁俊,因為他本人就是拍攝者,且一直未在鏡頭中出現,其他隊員的面孔都被他給拍到,唯獨他自己一直沒有上鏡頭,直到最后。
在丁俊本人上了鏡頭后,沒一會兒,就在鏡頭前面,在眾人的眼皮底下,這家伙徹底被附體。
如果不是這最后一幕,顏駿澤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直到丁俊面孔完全扭曲,他對自己的猜測才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何胖子從床上坐起來,看樣子似乎來了精神,一個勁兒的嘆道:“除靈人果然不一樣,只是看了一遍就發現了端倪。當初我看這視頻時,來回看了三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后來看了評論才發覺這一點。”
“這是哪個網站的視頻?”顏駿澤問。
“睜開你的眼。”何胖子道:“不過不是不作不死這個小隊發出來的,而是另一個網友所發,據說是丁俊的一個朋友。”
“現在還有沒有丁俊這支隊伍的消息?”顏駿澤問。
胖子搖頭:“沒了,這視頻是自動上傳網盤的,丁俊的朋友看到后就發了,但一直沒找到丁俊和他的小隊隊員。”
“失蹤了?”
“可能已經死了。”
“視友201907221395。”何畢壽道。
對于“睜開你的眼”這個視頻平臺,如果用戶本人不修改用戶名的話,默認都是以“視友”加一串數字代碼的形式顯示出來。
很顯然這位網友就是這樣。
現在看來,那附體靈的附體方式的確很詭異,一旦被攝像機鏡頭捕捉到面孔,該人立刻就會被附體,這種手段簡直匪夷所思。
也就是該附體靈是通過某種手段粘附到攝像機鏡頭中的,不過并不是在鏡頭表面,而是仿佛電子信號一樣。
此時一個不祥的預感從顏駿澤心里升起,他站起來,拍了拍何畢壽的肩膀:“少看這種視頻,外面還有大把青春等著你揮霍,有時間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何畢壽卻依然興趣盎然,說道:“現在我的青春除了漫畫,就是看視頻了。該視頻平臺的視頻,這段時間以來,簡直diao炸了!把我看漫畫的時間都占了一半,各種好看的,很精彩!”
看這樣子,拍攝怪異的視頻還是很火紅,并沒有像張小茉說的那樣,會逐漸沉寂下去。
顏駿澤點點頭:“好像…是比以前要精彩了。”
何畢壽沒有起床,而是重又趴下,點開下一個視頻,嘴里嘟囔道:“不知道還有沒有不作不死這些人拍的我沒看過的視頻?”
顏駿澤不再理他,收拾好書本,一個人離開了寢室。
來到出租屋時,枯仔正在教香兒怎么做火鍋。
因為天氣剛剛開始轉暖,這段時間還是比較冷,吃火鍋幾乎成了顏駿澤到出租屋里的必備晚餐。
每一次顏駿澤過來,香兒都準備好了火鍋材料,但她所知道的本來就不多,做來做去也只是那兩種,一個清湯,一個紅湯,紅湯是在外面買的火鍋底料。
枯仔前面那段時間還在將就著吃,但后來受不了了,按理說他家算是火鍋界的一股清流,否則不可能老店經營了這么多年還依然暢銷。
就火鍋的種類,枯仔即使不直接在家里的店里面做,但耳濡目染之下,對于各種鍋底也有接觸。
他按照父親平時所說留下的記憶,自己調制了酸湯鍋底,香兒打起了下手,兩人配合得還挺到位,各種材料準備齊全,酸味香濃的火鍋原湯在煤氣灶上呼呼的翻滾著。
顏駿澤到來時一股酸辣的香氣彌漫在出租屋內,讓人口舌生津,食欲大開。
“酸辣火鍋嗎?”顏駿澤鼻子聳了聳,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些具體操作和底料配比我記不太清楚了,但大體應該是這些。”枯仔在一旁憨厚笑道。
枯仔一臉興奮,感覺像是受到了最高首長的肯定。
等所有工作準備完畢,香兒跑去洗菜。
這種天氣,洗菜這種工作基本都是由香兒來完成,因為即使水再冰冷刺骨,也沒她的體溫冰冷。
而且她也沒有任何感覺,對于香兒來說,冬天和夏天一樣,即便是穿衣服方面,區別只在于不要讓旁人懷疑。
趁著這個當口,枯仔坐在屋里,拿出手機翻看起來。
顏駿澤以為他是在給家人發信息,瞥了一眼屏幕,發現原來這家伙竟然再刷視頻,視頻中出現的畫面,正好是一個人的面孔五官完全扭曲在一起。
畫面很熟悉。
“咦?”顏駿澤詫異的看了過去,“你也在看這視頻?”
“嗯。”枯仔點頭,“我看了幾次,并且我的看房和其他網友的一致,這只附體靈極有可能是通過攝像機的鏡頭進行附體的。”
“那你還看,不怕通過看視頻傳播,然后被附體?”顏駿澤笑道。
枯仔一臉驚恐的抬起頭,看著他:“我還真沒想過會這樣,是真的嗎?顏哥,不會真的是這樣吧。”
顏駿澤搖頭,笑了笑:“開玩笑的。”
此時香兒把蔬菜洗好,拿進屋里,枯仔放下手機過去幫忙。
顏駿澤看著他的背影,過了片刻后,忽然輕聲開口:“別人可能不會,但要是你看這視頻,還真說不準。”
酸辣火鍋非常開胃,這一頓飯顏駿澤吃了四碗,并且在原來準備配菜的基礎上,加了好幾份肉圓子、午餐肉、毛肚。
吃得肚子圓鼓鼓的,餐桌收拾干凈,枯仔搶著去洗碗,因為有熱水洗,香兒沒有再去做。
顏駿澤把香兒叫道身邊,問道:“這段時間雖然枯仔睡在隔壁的出租屋,但你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香兒點頭:“上上周,有一只怪異被枯仔吸引過來了,是在凌晨四點的時候。我感應到后立刻出去,就見它正在往枯仔出租屋的門縫里鉆,在它即將成功時,被我拉出來滅掉。”
顏駿澤點頭:“好好注意一下他,這家伙這段時間營養跟上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瘦。”
香兒答應一聲。
顏駿澤道:“還有,特別是最近這幾天,留意一下枯仔這里是否有什么怪事,特別是加強對其他怪異的感應和震懾,不能有馬虎。”
香兒有些詫異,不過她沒有問為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此時枯仔將洗好的碗拿進來,隨口說道:“那視頻看上去真刺激,誰也沒料到結局會是這樣。如果能夠找到丁俊他們的下落就好了。”
這小子,都已經洗好碗了竟然還在琢磨剛才的視頻。
從出租屋出來,顏駿澤有些不放心,給張小茉打了個電話,問了問最近華應大都有沒有關于美加利大都那邊消失的附體靈的相關消息。
張小茉表示沒有聽說任何消息,或許那從祭壇而出的附體靈完美隱藏了,或許已經被美加利大都的高等級除靈人給抓住或者扼殺。
隨即顏駿澤又問了她是否知道近期流傳火爆的一個怪異視頻,出自“不作不死”的團隊。
張小茉立刻反應過來,不過隨即就告訴他,這段視頻的拍攝地點在壽正區,并非天盟,所以那邊有其他除靈人管轄,她并不是很清楚后續的進展情況。
不過丁俊和他的小伙伴們肯定兇多吉少,張小茉答應,回過頭她想法設法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得知這段視頻的拍攝者下落。
究竟是真的全部死亡了,還是這就是一個惡作劇。如果是惡作劇的話,等熱度過了之后,是不是這個團隊的人才會集體出現,引發另一輪熱潮,再助推一波。
天義區。
“睜開你的眼”視頻傳播技術有限公司總部,這是一座高約三十層的大樓,樓下一、二、三樓是商場,再往上是各家規模大一些的公司,通常每一家公司都占據了三到五層樓。
而睜開你的眼視頻平臺,則是占據了第十六到二十層。
雖然已經是傍晚,但這五層樓基本都有房間亮著燈光,像做視頻這種工作,晚上熬夜是常態。
的視頻其實拍得挺不錯,但在技術處理上,比如剪輯、鏡頭晃動過于頻繁、燈光補充方面根本不會注意,導致視頻的觀看效果大打折扣。
不是晃動的太厲害,就是燈光太昏暗,以至于看不清楚。
所以這個時候,公司平臺就會派出一幫人,專門連夜加工這些故事較好、但因為技術原因而無法達到播放目標的視頻。
這類視頻其實挺多的,所以處理起來有些耗時耗力,一個晚上的話,大概能精調三到四個視頻,速度就算很不錯了。
在葛雷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此刻顯示的是一個視頻資料庫里的視頻片段資料。
這些資料大多已經修復完畢,均是按照文件夾命名后作為區分。
此時葛雷點開了一個命名為“不作不死”的文件夾。
文件夾的視頻資料有二十多個,不過葛雷的目光則是放在最后兩個視頻上。
這兩個視頻中的第一個,正是目前在網上瘋傳的通過攝像機鏡頭進行附體的怪異視頻。
葛雷的鼠標從第一個視頻上面劃過,沒有停留,而是緩慢的停留在了第二個視頻上。
這個視頻,目前并沒有上傳到網上,而是一直被保存在葛雷的資料庫中。
一分多鐘過去,鼠標還是在該視頻的上方停留,沒有點下去。
葛雷似乎有些猶豫不決,他選擇登錄了“睜開你的眼”的網頁版,在彈出來的有用戶名稱的信息欄里輸入一串密碼,按下登錄鍵。
很快有信息對話框彈出,在信息顯示欄里,用戶名稱的一欄赫然是“視友201907221395”。
葛雷以這個視友201907221395的身份登錄了上傳視頻的后臺,隨即鼠標再次靠近剛才的第二個視頻。
拉住視頻對著上傳路徑的方向拖了過去,正要松手時,葛雷猶豫了。
他依舊按住鼠標,緩緩的又將該視頻拖了回去,不放心的雙擊視頻,打開占據了電腦屏幕一半的畫面,目光盯著開始播放的視頻,陷入沉默。
視頻播放是從緊接著第一個視頻的中斷處開始的,視頻中,原本變成了雪花的畫面再次開始清晰。
此時畫面已經被拉遠,可以看見丁俊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剛好能夠把他的全身框進鏡頭里。
丁俊回復了低著頭的狀態,看不清楚面孔,四周靜悄悄地,偶爾能聽見不知名的蟲鳴聲,但很快就平息。
不多時,沙沙沙的聲音從鏡頭的外圍靠近,葛雷將視頻的音量調大,聽起來似乎不止一個方向發出的沙沙聲。
畫面中,一個女子低頭靠近,那雙腳仿佛灌了鉛般沉重,拖著很緩慢的靠近了丁俊,隨后站立不動。
夜幕下,攝像機那有些泛白的燈光中,漆黑的草叢深處,再次走來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這正是那駕駛面包車的司機。
司機靠近站著一動不動的二人后,沉默的低著頭,緊靠丁俊的另一面而站,同樣不再移動。
整個畫面仿佛靜止一般,但給人的感覺,卻異常的壓抑。
誰也不知道,現在這三個人,到底是死還是活。
偶爾有微風輕拂,草尖微微擺動,才能讓人知道此刻的視頻仍處于播放中,并不是畫面已經定格。
這一等,大約七分鐘后,沙沙聲再次來臨。
視頻中再次出現一個男子的身影,正是在上一個視頻中最先被附體的國字臉男子,他同樣拖著沉重的腳步,緊低著頭走到女子的旁邊站定。
這一次,其他人沒有一直再站著,而是在國字臉到來后,四個人分別伸出了雙手,看似軟綿綿的搭在了一起,互相牽著。
因為身體可能不太受控制的原因,這四人都無法有效合成一個圓圈,站著都有些東倒西歪。
在四個人手拉手之后,沒有任何異常的情況下,其中有三個人瞬間倒地,消失在屏幕中,只有一個人仍是站著。
這人正是丁俊。
剩下的丁俊不再低頭,他的腦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抬了起來,且面孔五官恢復了正常,不再是扭曲狀態,但嘴唇因為曾經扭曲過,無法復原,下嘴唇被拉開了一些,露出兩顆牙齒。
他的身體也不再佝僂,而是挺直腰板,對著鏡頭靠近,彎下腰,把蒼白的面孔湊到鏡頭前,一眼不眨的看著鏡頭。
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使得葛雷也嚇了一跳。
昨天在看見這里時,因為是一個人在辦公室里觀看,他嚇得立刻就關掉了這個視頻,不過今天再看,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并沒有關掉。
就在那張臉占據了幾乎所有屏幕后,可能是屏幕反光的原因達到了峰值,此刻的屏幕仿佛一面鏡子,葛雷看見了屏幕中映射出來的自己的臉頰。
下一秒,他的身體忽然不由自主的開始微微弓起,腦袋低垂下去。
電腦上的視頻已經播放完畢,畫面定格在那張大臉盤子湊到鏡頭上的時候,數秒鐘后播放軟件自動關閉。
葛雷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一般,不過他的右手卻開始移動起來,慢慢地,抓住了近在咫尺的鼠標。
這第二段視頻被按住,順著屏幕拖曳到了網頁版“睜開你的眼”的上傳途徑欄,松開了鼠標按鍵。
低著頭的葛雷此時緩緩抬起了腦袋,露出一張看似正常的臉,只不過下嘴唇的位置,嘴角被扯起,露出兩顆牙齒,對著電腦屏幕發出詭異笑容。
屏幕上的鼠標已經移動到上傳按鍵的上方,然后,輕輕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