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房門后,濃濃的黑暗將顏駿澤瞬間包圍,他發現這間屋子不像隔壁的除靈人房間,竟然一點也看不到光亮。
沒有猶豫,顏駿澤立刻打開了手機電筒。
電筒光在打開的剎那間,是直接照射在地面上的。
所以顏駿澤的目光也一直看著地面,當光亮出現時,入眼的一幕使得他心中猛地一顫。
從他所站立的位置,也就是腳邊開始,竟然密密麻麻跪伏了大量身穿美加利大都中世紀白色家仆裝的女子。
這些女子原本是盤著頭發的,但這一刻所有長發鋪散開,隨著她們蜷縮跪伏在地上而傾瀉在身體兩旁。
女子與女子之間挨得很近,一個緊貼一個,顏駿澤用手機電筒光照射過去時,發現在光亮窮盡的方向依然跪伏了大量的女仆,已經看不到盡頭。
這一幕使得他嚴重懷疑自己是否還在隔離室里。
因為依照房間的外觀估計,這隔離室的室內面積不可能有這么大,而且密密麻麻跪伏的女仆一點聲息都沒有,大量散亂的頭發撲在地板上,給人帶來極強的壓抑和恐懼。
沒錯,地面是地板,紅木花紋那種。而且這么多人擠在屋里,竟然沒有一點氣息沉悶的感覺,反而讓顏駿澤感覺很空曠。
這一刻他很清楚,極有可能是那生靈有了這個場景的想象,使得其具現出來,所以自己才會陷入這場景中。
只是顏駿澤也有些納悶,既然你丫的這么厲害,怎么不想象一個更厲害的大恐怖出來,直接把這座城市抹平,或者將除靈人小隊給一鍋端了。
但轉念一想,按照普辛格實驗的結果來看,生靈的能力同樣有大小強弱之分,比如實驗中那受到刺激后自己長出一只畸形手臂的生靈,與如今這位一比較,明顯就要弱了很多。
而現在隔離室里的這家伙,雖然能力強大,但也不是無休止的強大,可能太大的想象具現化他也無能為力。
現在看來,他的能力頂多只能支撐場景具現、怪異具現和自己的身體變異,或者有可能還有其他暫時沒有表現出來的想象具現。
至于顛覆當前環境的能力,這家伙也不可能辦到。
顏駿澤此刻沒有亂移動,只是站立在原地,睜大眼睛,憑借手機電筒光認真分辨了一下。
他敢確信,如果自己不事先知道有這家伙的想象具現在搗鬼,也會認為自己遭遇了真正的怪異,陷入真正的恐怖場景中。
但,如今眼前的場景就不是真實的了嗎?
就在此時,腳下所有跪伏的白衣女仆紛紛動了起來,一個個抬起頭,鋪散在地的頭發緩緩收起,慢慢地對著顏駿澤揚起了臉。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她們所有人揚起臉的前一刻,一股危機感籠罩顏駿澤心頭。
顏駿澤心里升起了一個直覺,他不能直視這些女仆的臉,無論如何也不能直視。
四面八方,腳下跪伏的白衣女仆全部仰臉對著顏駿澤,顏駿澤在同一時刻閉上了眼睛。
雖然眼睛閉上,但他仿佛能夠感知一般,直覺告訴他,此刻所有身穿美加利大都中世紀女仆裝的女人們,一定都在仰臉看著他。
而且一個個應該都是白皮膚人種,高鼻梁、眼窩深陷、藍色或者棕褐色的眼瞳。
鬼知道這生靈的腦袋里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顏駿澤雖然閉著眼睛,沒有移動,但手機電筒是開著的,他能感覺到眼前有黑影開始晃動,似乎距離自己最近的女仆站了起來,晃晃蕩蕩湊到自己面前。
手里的電筒光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明亮了很多,越來越明亮,他的眼皮雖然蓋著眼瞳,但手機電筒光卻幾近變成強光手電,而且還是抵著自己眼睛在照射的感覺,很詭異。
顏駿澤干脆關掉了電筒功能。
眼前的強光感覺瞬間消失,只能聽到身邊窸窸窣窣有東西在移動,他仍是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踏出。
十幾秒后,有什么東西從他臉頰拂過,像是…一縷頭發。
顏駿澤全身雞皮疙瘩泛起,但強忍了下來,依舊原地不動的站著。
他可不像那生靈一樣,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顏駿澤沒有想象自己被這些長發女仆包圍的場景,也沒有想到現在有幾個女仆正緊貼著自己,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瞳、伸出蛇信子般的長舌,歪著腦袋注視著自己。
他盡量保持內心的平靜,直到眼前再次出現光芒。
此時顏駿澤確信,自己沒有打開手機電筒,而他閉著的眼睛依然能夠感覺到光芒在眼前。
只是這光芒卻在微微跳動,給人一種光源并不穩定的感覺。
顏駿澤準備睜開眼睛,因為隨著光源出現后,眼前那些人影晃動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似乎前方已經沒有人。
他先是低著頭,然后將眼睛瞇成一條縫,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雙腳。
雙腳周圍沒有其他人的腳,也沒有女仆跪伏在地上趴著時往前伸著的雪白雙手。
然后顏駿澤將眼睛撐大了一些,借助前方微微跳動的光芒,他能夠確認,自己附近不再有人。但地板還是剛才的那種紅木花紋,說明還是在這個空間里,沒有離去。
緩緩抬頭,視線里沒有了白衣女仆的影子,仿佛在那跳動光芒出現的同時,這些女子也瞬間消失了。
很快顏駿澤捕捉到了光源的位置,那里是一個壁爐,壁爐內堆放了幾根正燃燒著的柴火,火焰在跳動,這是光源為什么一直在輕輕跳動的原因。
顏駿澤轉頭四處看了看,發現這里是一個寬大的房間,布局也是中世紀美加利大都的方式,精美的布藝沙發橫陳在房間中,正對著壁爐的方向。
另一邊是一個半圓形的酒柜,柜子上面擺放了幾只紅酒瓶,一些酒瓶里的紅酒只倒了一半,桌上的高腳杯里也有沒喝完的紅酒。
此時的顏駿澤正站在門口處。往前一步,踩在柔軟舒適的老紅色地毯上,他一直在注意,屋里一個人都沒有。
火焰燃燒時,柴火不時發出噼啪響聲。
這枯燥的聲音反而使得整個空間更加寂靜、壓抑。
雖說剛剛脫離了完全黑暗的空間,在有光芒的地方會使得人要感覺安全很多,但顏駿澤不準備到壁爐那邊去。
這些地方都是那生靈想象具現出來的,越往里深入,可能越危險。
就在此時,顏駿澤對面的那扇大窗戶上的咖啡色門簾動了一下,這間屋里只有這扇大窗戶,且被寬大而深色的窗簾完全覆蓋,看不到外面。
顏駿澤沒有過去,也沒想過要走到窗簾那兒看個究竟。
不過突然間他感覺自己被一股吸力拉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咖啡色窗簾的前方,同時那窗簾再次動了一下。
目光中,一只橘黃色、滿是皺紋的手伸了出來,這手很細很長,五根手指的指甲也都很長,最長的足足有三厘米的樣子。
細看之下,這根本不像一只人手,就仿佛是一只干癟的尸體的手掌。
要不是這只手現在還在顏駿澤的眼皮底下拉著窗簾的邊沿的話,顏駿澤幾乎就可以肯定窗簾后可能站著一具死尸。
“這生靈難道小時候被人站窗簾后面嚇到過?”見到這一幕,這是顏駿澤的第一個反應。
通常要使得想象具現化,至少腦海里要有畫面,而這些畫面肯定會來自記憶最深刻的場景。所以現在的場景極有可能就是那生靈記得最清楚的一幕。
就在此時,顏駿澤沒想到躲藏在窗簾的那只手的主人,忽然說話了:“哦,親愛的,你…找到我了。沒想到你這么厲害,媽媽真想和你再玩一會兒。”
顏駿澤愣了一下,就見那抓著窗簾邊沿的干癟手指動了一下,聲音再次傳出:“孩子,你只要掀開這窗簾就能找到我了。還在等什么呢?我已經等不及了。”
說話的同時,拉著窗簾邊沿那枯瘦而細長尖銳的手指跟著輕輕揮舞,做著優雅的手勢。
但在看見這只手的模樣后,如果現在顏駿澤還伸手去掀窗簾的話,那就是腦袋被驢踢了。
幾乎可以肯定,只要掀開窗簾,那窗簾后站著的不明物體,肯定會對自己不利。
“等你妹。”顏駿澤嘟囔一句,轉過身,離開了窗戶的位置。
哪知剛一轉身,眼前場景再次變幻。
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個張大長桌的前方,這桌子上擺滿了大量美味的食物,有剛剛出爐冒著香氣的面包、有烤得金黃璀璨的羊腿、還有新鮮多汁的水果,這些食物堆積如山,香味撲鼻,卻相互之間沒有串味,讓人食欲大振。
顏駿澤站在長桌前,得出了一個結論:這生靈的的思維果然太跳躍了,各種想象具現完全不搭噶的出現。
不過仔細一想,好像也能找到一些共同點。
第一幕場景,大量跪伏在地上的女仆,這些女仆忽然都抬起頭面對自己,但顏駿澤立刻選擇閉眼不去看她們。
現在想來,這個選擇應該是對的。
第二幕場景是在和一具類似干尸的“媽媽”捉迷藏,而對方同樣在誘惑他,讓他掀開窗簾,將自己找出來。
顏駿澤看敢肯定,窗簾掀開以后出來的東西,可能會比睜眼看那些女仆還要恐怖。
前面的兩幕場景他都沒有什么印象,只是憑著遭遇怪異后積累的豐富經驗做的選擇,而這第三幕場景,卻讓顏駿澤有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他仿佛在哪里見過這一幕。
滿桌的山珍海味,這場景很熟悉,顏駿澤忽然愣了一下,他有了一些記憶,扭頭一看,就見長桌的一端有一把椅子,而椅子上此刻正坐著一個怪人。
這怪人低著頭似乎在沉睡,他沒有穿衣服,瘦的仿佛皮包骨頭,全身上下也沒有毛發,身體皮膚干涸,這些皮膚堆積在一起,形成難看的皺褶。
顏駿澤還細細看了一下,他的皮膚顏色泛黃,微微透出淡淡的古怪紅色。
這怪人端坐在長桌的一端,細長的雙手端端正正的放在長桌上,五根手指全部伸開,手指甲同樣長的可怕。他一動不動,就這么坐著睡得很香,即使面對滿桌的佳肴也都無動于衷。
雖然這類似骷髏的怪人低著頭仿佛在睡覺,但顏駿澤注意到,他的臉上沒有眼睛,原本該是眼睛的位置,連眼眶都沒有,全部是平整的,除此之外也沒有鼻梁,只有兩個看上去有點惡心的鼻孔。
這一刻,顏駿澤敢肯定,他現在處于生靈的什么想象具現的場景中了。
眼前這似乎在沉睡的家伙,實際上是一個boss級的怪異。而且他根本無法入睡,是一個被真神詛咒永遠也不能正常睡覺的家伙。
他現在安安靜靜仿佛入睡的狀態,實際是在等待有人進屋,來到長桌邊,然后肆無忌憚的享用桌上的美食。
一旦有人享用這些美食,將是“喚醒”這骷髏怪異的一刻。
按照劇情設定,不管是什么人,只要靠近這長桌,被桌上的美食吸引,基本都會情不自禁的選擇自己最喜愛吃的食物,大快朵頤。
但顏駿澤此刻站在桌前,面對這些美食卻完全無感,他的心里沒有一點想要吃一口美食的欲望。
可見生靈雖然能夠具現自己的想象,但要想完全激發目標的心中所想,這還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
不過就在此時,顏駿澤猛然看見一個小女孩走進了屋子,這女孩一頭棕色長發,長相普普通通,在進屋的瞬間就被長桌上的美食給吸引。
她沒有瞧見長桌一端坐著的骷髏怪異,快步走到桌前,摘下一顆自己最愛吃的紫葡萄,一口放進嘴里,汁液從嘴角流下,臉上浮現出極大的滿足感。
顏駿澤立刻看向那仿佛沉睡的骷髏怪異,只見這家伙肩膀忽然扭動了一下,隨即很機械的抬起頭,脖子如同生銹一般,發出咔咔咔的聲音。
果然,他的臉上只有兩個鼻孔和沒有嘴唇的嘴巴。
這一刻小女孩被嚇懵了,回頭吃驚的看著這個怪物。
骷髏怪異扭了扭脖子,放在長桌上的雙手緩緩抬起來,握緊拳頭,手背靠在臉部眼睛的位置,隨后忽然張開十指。
只見他那兩只手心的正中間,都出現了一只圓鼓鼓的眼珠子,眼皮眨動,眼珠子跟著四下轉動察看。
而骷髏怪異就這么將手背貼在臉上,張開的手掌代替了眼眶,扭動腦袋觀察那小女孩和顏駿澤的位置。
那女孩在見到這一幕后,轉頭就往顏駿澤的方向跑去,說了一句美加利語,大意就是“哥哥救我”之類。
但迎接她的,是顏駿澤的棒槌。
下一秒,棒槌正中女孩的臉,將她敲了回去,身后骷髏怪異趕到,一把抓住尖叫的女孩,張開那沒有嘴唇的大口,咬中了對方肩膀靠近脖子的部位。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顏駿澤沒時間去看,而是立刻轉身往回走。
在走出幾步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又返回,對著正在吃咬小女孩的骷髏怪異走去。
當然,他不是要救這女孩。這里是想象具現,沒有真實的人類,實在沒有必要犯這個傻,自欺欺人。
顏駿澤只是冒出了一個想法,他要確認一下,來到這骷髏怪異的身前大約一米的地方站定后,調出了腦海中的時空圖譜,一個念頭啟動。
惡靈固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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