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影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話本子里的字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自然也不知道書中被叛軍頭子以禮相待的劉氏女后來有沒有逃出生天,與未婚夫共結連理。
事情果真如同飛冉刻在葡萄架木柱上那般。
風還池與飛冉原是一對夫妻,雖為異族,卻感情甚篤,奈何情深不壽,一人為胞弟算計,戰敗被囚,一人被騙走至寶,不幸身死。
風還池為再見飛冉,茍延殘喘至今,卻一朝得知朝思暮念的愛人早已與自己陰陽相隔。
回想起他跌跌撞撞,一步三晃的背影,織影頗覺心虛。
小金烏為尋她與別故雙燕大戰,放出的太陽真火無所不焚,霸土原早已被燒成荒地,不知飛冉和蕭蕭可曾躲過。
若是她們沒能躲過,縱使風還池已經沒有對付自己的能耐,但她的心委實難安。
正想著要不要拜托冀離的人在查尋五瓣梅花主人的同時,也順道幫忙查訪一下飛冉母女的下落時,手里的話本子一下就被抽走了。
她抬頭看那罪魁,對方將話本子隨手翻閱兩頁,對她搖頭道:“你就愛看這些不真不實的凡人小傳,怎么不多看看修煉心法,陣法陣圖之類有用的東西,或者翻翻琴譜曲譜陶冶陶冶情操?”
織影揚手一把搶回話本子,辯白道:“我又不是琴師,心法陣圖我自會看,這些無用,卻也可作閑時消遣,誰與你一般,除了修煉便是尋人打架!”
“牙尖嘴利!”小金烏不痛不癢地懟了一句。
他坐在搖椅旁放茶盞的凳子上,道:“那件事與你無關,不要什么都攬在自己身上。”
織影翻書頁的右手一頓,最后還是翻了過去,她咬了咬下唇,怔怔地看著書頁上那一個扎眼的“離”字,心內惶然:“你都聽到了?”
“嗯,那風還池在墻外將你叫住時,我就在墻內,距離近,就不意間聽了一耳朵。”小金烏看著她的眼睛,撓了撓鼻子。
織影抬眸時剛好瞧見,不由淺淺笑開:“你倒是長進了,知道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在小金烏辯駁之前,她迅速轉移了話題,“你之前在凡界可曾聽說過這個無塵尊者?”
“…與你一般,我也是今日才知此人。”小金烏捏著一根竹枝,笨拙地擺弄著,“不過他有彌生鱗在手,對付起來可能會有些棘手。”
“我倒想見識一下,讓別故雙燕都吃癟卻步的陣法會有多厲害。”織影合上書冊,眼神如同純透的水晶一般閃亮。
小金烏立時就潑來一瓢冷水:“那你就好生鉆研一下雎略留給你的陣法要略…”
織影目光閃了閃,隨即稀奇道:“你不是一向喚他冷面鬼的么,怎么現在又說得你跟佩服他的樣子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他瞥見織影大為驚奇,像是在說“沒想到你還懂得謙虛是一種美德”,他猛然站起來,惱羞成怒道,“你還非得我承認他比我強啊!”
織影哈哈大笑:“你已經承認了!而且事實正是如此啊!”
“不該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金烏嗤笑道。
織影狠狠地剜了他兩眼,然后似是沮喪地低頭輕聲道:“我不是…”
小金烏抖了抖嘴皮,最后教訓她道:“廢話!要是的話,早就被司法神君帶到斬仙臺劈成飛灰了!”
心頭郁氣全被小金烏這一句一哄而散,織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臭烏鴉,嘴里一句好話都沒有!”
小金烏懶洋洋地朝她抱了抱拳:“過獎過獎!彼此彼此!”
織影白了他一眼,想起飛冉口中所說的天龍破城戟來:“九江醒了沒有?”
“沒有,睡得跟頭死豬似的,怎么也不醒!”小金烏撇了撇嘴。
不明白被傳得那樣神乎其神的天龍破城戟,里頭怎么住了一只那么懶惰的戟靈,自出了卷軸,不對,結契之后就再也沒醒過,他不會收了一只假戟靈吧?
事實證明,這只叫作九江的戟靈確實懶惰到了極點,直到一行人來到攬碧湖,他還沒有醒過來。
此次來探攬碧湖,時值夜半,正是月華最為旺盛之時,又潛入湖底,對織影來說簡直是如魚得水。
就是苦了修習太陽真火的小金烏了,在深水中不斷煎熬,他服了織影給的避水丹和壓制火系靈力的藥丸,修為不足原來的六成,撲騰著沉入湖底。
同樣服了避水丹的別故雙燕情況就比他好多了,再加上之前來過一次,熟門熟路地摸到結界處,又將結界的一些情況描述給跟織影聽。
織影早已做足了功課,將玉片里記載的所有陣法都粗粗看了一遍,而后熟記于心,此刻方一聽完淮術的描述,她就知曉出江心島的結界是地載陣所化。
她翻出腦海里有關地載陣的信息:這地載陣是正兵二十四陣中主坤位,守傷門的六陣合陣,殺伐之氣極重,由此入陣必傷,最重攻擊力度,但不能獨自單獨列陣。
難怪別故雙燕會敗北了,這陣法根本就是個損人不利己的陣法,殺人多便會集結怨靈,設陣之人自己也會遭到反噬。
這無塵尊者還真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啊!
她暗自將無塵尊者初評了一句,旋即又于玉片之中搜尋破陣之法,而后告訴幾人如何破解地載陣。
既然地載陣的缺點是不能單獨列陣,那么就各個擊破。
別故雙燕去死門闖陣,冀離往開門,她和小金烏修為稍弱,便一同去往傷門闖陣,待得此三門破開,再匯合前往休門合力破陣。
只是這地載陣的陣牌只怕還在江心島上,一旦稍有動作便會驚動守陣之人,所以他們一定要快,最好在同時破開死、開、傷三門,然后自休門而出,趁亂潛入江心島。
是以織影從衣袖上抽出兩束絲線分給冀離和別故雙燕,以此絲線聯系,爭取同時破門。
織影拉著小金烏如游魚一般在水中前行,到達東方震位的傷門,她拿出一個圓盤,這東西和咸桑所用的璇璣盤極為相似,但沒那么多線條,只刻了寥寥八個方位,上面的玄鐵指針此時正指著正東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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