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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笑泯恩仇

  親眼見著小金烏把屠杉碰過的自己編的草蛐蛐兒焚毀,織影望著他的背影心緒頗為復雜。

  但她貫徹雎略所傳授的心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只冷眼看著小金烏嚴詞厲色將屠杉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知道她給你種的是何種封印么?”小金烏道。

  屠杉瞟了眼織影,后者嘴角未勾,笑得意味深長,她眼波一沉,恨然地看向小金烏:“愿聞其詳。”

  “神族封印之術博大精深,識海、經脈、穴道、修為、氣息,皆可封印,亦有深淺之別,其中以水系封印最難突破,火系封印最為霸道。”小金烏負手在后,悠然踱步,私塾先生的姿態端個了十足十。

  他走到一個花壇前轉了回來,眉峰隨著眼波一挑,而后嘴角下拉,很是同情地說道:“很不巧,她給你種的封印頗為全面,也很徹底,還是水系的那種。不信你試試,按一按璇璣穴。”

  屠杉半信半疑地照他所說在鎖骨中心下方一處按壓,忽而眉心一皺,喘咳不止,她忙收回手,驚惶地睇向織影。

  織影垂眸掩去一絲笑意,轉而大方地迎上她的目光,一本正經道:“你的任督二脈被封住,原本并不會妨礙你日常行動,但諸穴相通,只要一個穴道受壓,氣血淤堵之癥便會立現。”

  兩個人說得條條是道,容不得對神族不甚了解的屠杉不信。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織影和小金烏,狠辣的目光似乎要在他們身上戳出個洞來。

  織影和小金烏有恃無恐,氣定神閑地立在原地,任她如何火冒三丈眼風如刀,我自巋然不動。

  屠杉一拳打在棉花上,憤懣地撕扯著衣角轉身去了廳堂,看樣子是去想法子“贖罪”了。

  小金烏得意地哼了聲,笑道:“又勝一仗,我倆可是越來越默契了!”想到什么,他微微不滿地問,“你怎么不收了她身上的斂息之物?就不擔心她再來偷聽我們說話?”

  織影嘆了一嘆,說道:“我雖將她變作少女模樣,但她修為放在那兒,怎么變都掩不去她的美貌,若不給她留些保命之法,她還怎么贖罪?我豈不是白費功夫?”

  “臭丫頭,就是心軟!”小金烏罵了句,卻沒有任何責備之意,大不了幫她解決就是了。

  “心軟嗎?”織影視線落在小金烏腰間的火紅穗子上,別有深意地說,“都說過滿則溢,過剛則折,心若過軟,何嘗不是深澤泥沼?你放心,我不會心軟的。”

  小金烏大為認同,點頭道:“你知道就好。”

  昨夜月淺,今晨天云蔽日,風飄蕩,帶起火色流蘇飛揚,如錦繡成團,華美富麗。

  可這樣的富麗之色不是她想要的,她也要不起。

  與小金烏分道揚鑣,織影走回自己的房間,房門前已有人在等候。

  “席姑娘?”

  房屋高的紅豆杉下,一名妙齡女子轉過身來,粉色的裙擺如蝴蝶展翅,翩然生姿。

  “是我。”席茹面色不善,一雙眼鼓鼓地瞪著織影。

  織影視而不見,卻也懶得擺出一副笑臉迎這位不速之客。

  她越過席茹,推開房門,道:“站著說話累得很,席姑娘進來坐。”

  她提起茶壺給自己斟茶,一傾到底,一滴水也沒有倒出來,她瞄了眼高腳花幾上水霧繚繞的杜鵑花,不由嗤笑:“這就是席大叔教給席姑娘的待客之道?”

  席茹柳眉倒豎地沖過來,腰間的佩玉撞得叮鈴作響:“是我倒了茶壺里的茶水,你扯我父親做什么?!”

  “席姑娘是席家唯一的后人,嬌寵些也不為過。只是治病須對癥,席姑娘萬莫要病急亂投醫,到時病入沉疴,無藥可救,那便不好了。”

  織影慢悠悠地坐下,手指在茶壺蓋子上輕輕點了一點,茶壺微傾,清澈明亮的水柱傾斜而出,水柱周圍縈繞著微白的水汽,宛如巫山的云霧。

  她端起茶杯,尾指自然地翹起,姿態優雅地嘬了口茶水,嘖嘖相贊。

  “席姑娘的煮茶技藝不錯,醇厚味甘,回味無窮。可惜席大叔沒這口福了,不過想來他日日喝這云霧茶,也不差今日這一壺。”

  席茹自空茶壺里倒出熱茶來就如同見到了鬼一樣地看著她,兩眼張得老大,她瞳孔本就生的比尋常人小些,如今這般,眼珠像要奪眶而出似的。

  她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織影,聲音也和手指一樣顫顫巍巍的:“你…你是人是妖?”

  織影把玩著手里的紫砂茶杯,眸光流轉,笑吟吟地看向席茹,道:“你猜!”

  如同見到九幽煉獄爬出來的惡魔,席茹一步步后退,視線不意觸到她指尖轉悠的茶杯,跑過來驚聲道:“你對我父親做了什么?你要敢對我父親不利,我就…”

  “你就什么?”織影不疾不徐地問。

  “我就…”席茹茫然了一瞬,很快就把織影揪起來,聲色俱厲地威脅道,“我就和你同歸于盡,為我父親報仇!”

  織影皺了皺眉,心道自己玩兒得過火了,拍灰塵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同時席茹被震退,堪堪在離織影六七步處站穩,兩眼依舊瞪得老大,血絲密布。

  “你要做什么?!”

  織影眼底戲謔之意盡散,厭煩地擺擺手:“什么也不做,我又沒吸人精氣的愛好。”

  見席茹如臨大敵的模樣,她索性道:“我是修行之人,偶然經過這里,聽聞有妖物作亂,秉承懲惡揚善之心,斬妖除魔,還夕守鎮一個安寧。”

  席茹只覺荒謬至極,下意識問:“你是修行之人?”

  我不是難道你是?織影很想這樣嗆回去。

  但未免席茹真出去瞎嚷嚷,她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拱手行禮道:“我乃烏有山子虛先生門下弟子,適才玩性突起,失禮了。”

  席茹擰起眉頭,指著桌上的茶壺,心有余悸道:“你…那茶水…”

  織影過去翻起一個新的茶杯,斟茶一杯,遞給席茹:“區區李代桃僵之術,不值一提。剛才是我不妥,在此以茶代酒,向席姑娘賠罪。”

  澄澈的茶水,帶著微微幽蘭香味,果真是她今早給席有為泡的那壺。

  抬眸看,織影眼神坦誠直率,笑意清淺,就如她手里捧著的云霧茶。再將她之前說的那段病急亂投醫的話在心里回味一番,似乎字字珠璣。

  良久過后,席茹忽而一笑,接過變溫的茶水一飲而盡,道:“一葉果真能障目!顧姑娘,先前是我生了偏見,處處看你不順眼,還望見諒。”

  也倒了一杯茶,遞給織影。

  織影樂了——這是要與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啊!

  她接過茶杯,也如席茹一般很是豪爽地一口飲盡,放下茶杯,兩人目光一觸,默契地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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