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莊芯妍知道這人就是陳天賜的喜悅才稍微衰減,看一眼那些毫不猶豫奔向自己師長好友的女修,再看一眼那些對著陳天賜報以厭惡警惕之色的世家宗門之人。莊芯妍心中不知怎的,有些茫然。
陳天賜為了更好的取信魔修誘惑欺騙那七位女修,沒人說他做的對,但,似乎也沒有做的不對。畢竟身處魔修陣營,只要他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可,莊芯妍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陳天賜做的對啊!畢竟他的做法實在是太折辱那七位女修了。
嘆了口氣,看著陳天賜身上的血跡,莊芯妍心中突然微微一顫,然而身邊依舊活著的軒玉衡與古茗玉兩人迅速讓她回歸現實,終究還是沒有踏出去那一步。
站在原地淌血的陳天賜感覺到這一幕,身形微微一頓,然后那些傷痕就漸漸愈合,只是在場之人再也不會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他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鄙夷與厭惡。
若陳天賜真的是憑借自身讓那么多女修為他癡迷也就罷了,沒想到居然是用那些不入流的魔修手段,當真是可恥!
泯然看一眼沉默不語的莊芯妍,再看一眼滿身血跡孑然一身的陳天賜,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唉,早在七歲那年,她就知道這兩人互生好感。如今陳天賜好不容易回歸,雖然做的事情讓人有些看不上眼,但她也不確定兩人會不會就此舊情復燃。
舊情復燃倒也就罷了,只是這虎視眈眈的軒玉衡…
怪不得娘親說過不要輕易涉足情愛,這亂七八糟的關系,實在是令人頭痛。
此時,因明昭寺住持正在與卿族長告別之故,所以泯然與明昭寺眾佛修的距離挺近。
趁著這個機會,了緣和尚小聲跟泯然告別。且還誠摯的表達了對于那么多卿家子弟逝世的痛心。泯然跟他說了幾句話,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順著視線看過去,竟然看見了盯著自己的無壽佛子!
見泯然發現,無壽佛子也沒有挪開視線,只是安靜的看著她。雖然那雙眼睛上依舊有著類似傷疤的白醫,但泯然卻感覺他像是毫無阻礙一般盯著自己看。
額,只是,無壽佛子為何要盯著自己看?
他們兩個之間自然不至于交惡,只是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泯然覺得自己跟無壽佛子之間還沒有跟了緣和尚交情深。
無壽安靜的盯著泯然看,在他的視線里,天地萬物雖然都可以清晰的呈現在眼前,但卻都是沒什么色彩的灰白色。因為眼上這一道天生的白醫,從小到大,無壽佛子雖然可以與常人一般無二的視物,但卻看不見這世間萬般色彩。明昭寺為了保護他,也是為了減少他名聲在外可能會引起的危險,對外一致沒有澄清。所以外人都以為無壽佛子目不能視物。
其實,因為一直以來看見的都是沒什么色彩的世界,所以無壽對顏色也沒有太深的執著。只是此刻…
安靜的看著離自己不過十步之遠的泯然,無壽佛子看見了泯然烏黑的發絲,潔白的肌膚,帶著淡淡健康粉意的臉頰,以及身上不顯眼也不過于樸素的淡青色衣裙。他甚至看見了泯然腰間木牌子上的繁星點點…
這一切一切的色彩都是那樣新奇,帶給無壽很特別的感受。然而,無壽修煉多年,雖然會因此而震驚,但卻不會失了方寸。真正讓他躊躇的,是他能從泯然身上看到色彩的原因。
明明不是沒有跟女修親密接觸過,祁嬰就整日抓他的手,擠擠挨挨的跟他擠在一起,然而那些屬于女修柔軟的觸感似乎隔了一層薄膜,只會讓他感到冰冷。
然而,不久之前,在一條普通至極的河邊,眼前這女修細心隔著袖子的輕輕一扶,卻是讓他久久難以釋懷。
無壽并不是不記得泯然,只是八年前的那個小小女修可憐可愛的模樣沒有給他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讓他記憶深刻的,是如今這個長成安靜沉穩又性子大氣的女修當初在河邊隔著袖子的輕輕一扶。
以前,住持曾經質問過他為何會對祁嬰動情,無壽迅速給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話語。
因為看祁嬰雖然身為魔修,但難得也有赤子之心的一面;因為祁嬰活潑又伶俐,總是圍著他轉;因為他覺得祁嬰很是可憐;因為他想要救祁嬰出苦海…
猶記得那時候住持看著脫口而出的他沉默片刻,然后感慨道,“無壽啊,你確定真的對祁嬰動了情嗎?若真的動了心,你不會如此迅速就將緣由說出來。”
無壽有些不敢看住持睿智又充滿智慧的眼神。住持似乎還想說別的什么,但終究還是將自己想說的話給咽了下去,只是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嘆息著離開了。
那時候住持說了什么呢?
大概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無壽前輩?”
思緒突然被泯然的聲音打斷,無壽低頭看一眼對方疑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在泯然更疑惑的眼神里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這一刻!
那些被控制住還在不斷哀嚎魔修尊者為何要拋棄自己的的魔修們突然渾身一震,獰笑著齊齊自爆!與此同時,隨著他們的自爆,眾修腳下由絲狀物組成的地面突然開始閃爍耀眼的光芒。那是…
傳送陣!
當自爆聲響起的時候,泯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她看見莊芯妍一把推開自己,軒玉衡與陳天賜臉色大變,然后全都沒有猶豫,幾乎是同時就朝著莊芯妍的方向撲去!然而下一刻,莊芯妍三人腳下的傳送陣就瞬間發動,將三人一起帶走!
泯然踉蹌著后退了幾步,眼角的余光看見了瘋狂往這邊跑來的墨長老!心中忍不住一嘆,師尊啊,你一直都隱藏的很好。但此番七陵山之戰,因為自己屢次三番遇險的緣故,墨長老也確實是繃不住了。
這也給了那懷疑的人以證據,不過也好,反正,她總不能指望著能隱藏自己的身世一輩子。該來的總會來的。她不能再抱著僥幸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