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說的頤養天年?”
那男人將殘缺的腦袋壓在牢門上,將自己的身體轉向自己的兒子,獨眼中透著一股絕望的憤怒!
而隨著他的動作,那半邊身子竟然甩出了一溜血液,灑在欄桿內的地面上。這男人的傷口竟然沒有愈合!隨著他的動作,那些血肉還在不斷蠕動。仿佛是有愈合的去世,然而卻在某種外力的作用下無法成功。
下一刻,那些灑在地上的血液就被欄桿上的陣法薄膜吸收,轉化成了困住男人的陣法。
這欄桿里的世界,竟然是一個以殘缺男人的血液靈力精神為食量從而生生不息的陣法!
而且這陣法,只要殘缺男人不死,就不滅!
然而殘缺男人想活著嗎?他根本就不想!可是自己這個兒子,卻在他身上下了蠱蟲,除了別人幫他,他自己無論如何都殺不了自己!
“我根本沒有希望你救我!直接讓老祖殺了我不就好了?!我也不惜的你救!”
“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我寧愿去死!”
那男人一陣咆哮,然而即使他的聲音再大,也傳不出去。因為這處地洞,設置了無數的陣法,除了男修,誰也不知道這里的存在。
見自己的父親這個模樣,俊美男修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他輕輕的嘆了口氣,開始安慰自己的父親。
“父親,您在這里其實也沒什么不好。外人都以為您與母親死了,才沒有人追究。可若是您二位的行蹤被別人發現,就難逃一死啊!”
那殘缺男人就要說話,卻被自己的兒子堵住了嘴。
“當然,我知道您不想活,所以并不在乎。可我在乎啊。”
男修的眼神漸漸變得冷然。
“沒有了你們,我才得到了老祖的重視,坐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可如果犯了滔天罪行的你們被發現沒有死,我豈不是又要被人非議?”
“所以,不管是為了您,還是為了我自己,還是請您安靜些吧。畢竟,等我一走,就算您再怎么唾罵,我也聽不見啊。”
所以你還是省點兒力氣吧。雖然沒有明說,但俊美男修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那殘缺男人幾乎被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氣死,看著俊美男人,極盡惡毒的開口。
“早知如此,我早就該在你出生的時候一把掐死你!”
俊美男修的表情愈發感慨,甚至有些遺憾,卻奇怪的沒有絲毫動怒。
“那您就該早點兒動手。”
說完這句話,俊美男修就要離開這里,只是在轉身之際,那殘缺男人卻憤然開口。
“卿子晏!”
俊美男修停下了腳步,轉身,露出了那張俊美到讓人無法呼吸的臉,正是卿家族長,卿子晏。
那男人憤怒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那表情不像是在看孩子,倒像是在看自己血海深仇的敵人!還是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飲其血的敵人!
“你別忘了,不管你如何不承認,都是我的親生骨肉!你的體內,流淌著我們的血!你的身上,長著我們的骨和肉!”
卿子晏沉默良久,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溫和的笑意,仿佛長在他臉上一樣,輕易無法更換。
就連聽見這種故意激怒自己的話,卿子晏也一點兒都不在意。他的語氣甚至愈發溫柔。
“我知道。”
在男人以為扳回一局的勝利笑聲中,卿子晏認真的開口。
“所以,我不是沒有殺你們嗎?”
男人的表情頓時難看至極。連那個女人也忍不住瑟縮著抬頭看自己的兒子。
然而,卿子晏似乎一點兒都沒看見他們的表情,笑意吟吟的開口。
“弒殺父母,可是要遭天譴的。”
在男人幾近癲狂的表情下,卿子晏微微一笑。
“所以我會好好供養著二位,為你們頤養天年,直到,我飛升成仙。”
“待我成仙,您二位是想死還是想活,都隨你們。所以,您還有什么要問的嗎?父,親。”
“瘋子!你個瘋子!”
“你怎么不去死?!”
“卿子晏!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兒去?你既然這樣待我,日后你的孩子必將會如此待你!你逃不掉——”
“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啪嗒!”
腳步輕快的走過瑟縮成一團,害怕的渾身發抖的母親,將不停斥罵的父親拋到身后,卿子晏走出石壁大門,然后一路面帶微笑的上了豐都山半山腰,回到自己的住室。
他住室前的那棵樹此刻在他不錯的心情下顏色愈發青翠,腳下的青草也愈發青嫩可愛,一切都是這么美好。
在進屋之前,卿子晏看了一眼頭頂老祖的住處,微微一笑。
李酒說的一直都沒錯。
雖然山下那座密室早在遇見李酒之前就已經造好,但李酒的話還是很對卿子晏的念頭。
她是怎么說的呢?
對了,她說。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為與自己和一眾弟子住在一座山上,且還有不少女弟子在,所以卿伯鋒從來沒有在豐都山上使用神識查看過。
也因此,那個密室可以一直安全。李酒的話,還想一直都是這么有道理啊。
坐在椅子上,卿子晏沉默了片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直到臉上一片空寂。
豐都山雖然貧瘠,但該有的陣法還是一件不落,且卿子晏這會兒是在自己的屋里,應該不會感覺到有山風存在才是。
然而他卻覺得,身上似乎有冷風吹過,有些冷了。
當然,這只是錯覺,卿子晏自己也自然知道。
伸出手掌,微微摁住自己的眼睛口鼻喉嚨,人為的封閉了五感之后,卿子晏似乎在一片黑暗中看見了那個自己想見的人。
“李酒,我想你了。”
然而那個笑則大笑怒則大怒,燦爛的恍如陽光的女修,已經不會再回答他的話了。
想到這里,卿子晏突然又笑了,只是這笑容里不帶一絲溫度。這笑容就像是一張面具,讓他哭也是笑,笑也是笑。
“對了,你已經死了。沒辦法再回答我的話…”
“你怎么就死了呢…”
細碎的話語無法穿透住處的窗戶,只能在室內流淌回響。
今夜的豐都山,依舊如此安靜。除了那些巡夜的弟子,沒有任何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