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這次醒來非常奇怪,我盯著手中紅地越加妖艷的石頭良久,的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鮮紅的石頭微微散發著熱量,安靜地躺在我白皙晶瑩的手掌上…對了!是手!我將石頭放入懷中,一臉納悶地上下左右打量這雙瑩如美玉又纖瘦的手。
我明明記得我的手上有小時練槍留下來的薄繭,后來雖慢慢消去,可畢竟留下了些許痕跡,怎么可能象現在這般…簡直跟嬰兒的手有地媲美。
不只如此,自清醒以后我就一直隱隱感覺有一股氣流在我的小腹周圍竄流不止,有些奇怪,有些不適應,更多的卻是溫暖和…好玩。就象懷揣了一只小小銀,在我腹中鉆來鉆去,而且隨著我的意念,還會聽話地往上往下。
忽然想起,這個部位…好象是丹田。記得祈然說過,所謂的修習內功,就是通過冥想和打坐將體內的氣息進行正規引導,自丹田而下循環一周,復歸心脈。周而復始,丹田積聚之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純厚,最后將之擴散全身,便成了最原始的內力。
在這個時代,內功是一切武功的基礎,沒有內力,任何高深的刀勢劍法都不過是空殼,毫無用處。可是偏偏,最難練的便是內功。必須戒驕戒躁,審慎慢行,否則便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往往資質較高之人,除非奇遇,也需十幾二十年的光陰才能小有成就。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祈然,聽步殺說他的內力自小便已形成,原因在于無論睡覺、走路、吃飯、練功,他的內力修習就仿佛呼吸那么自然,無時無刻不在進行。想來,的確是有夠…..變態。
難道說…我體內現在竄流的是內息?這未免也太扯了吧?怎么落一次水,我就莫名其妙地連自己的身體狀況都搞不清了?
正萬般頭痛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莽莽撞撞的,應該是剛剛那女孩回來了。咦!奇怪,這腳步聲似乎還離這里很遠,我為什么能聽地如此清晰?
“小姐!小姐!”人未到聲先到,她咋呼著推開門,手上還端著盆水,后面還另外跟著兩個跟她類似打扮的女子,手上分別捧著衣物和一些首飾。
只見她們放下東西,那兩個后來的女子向我行了個禮便出去了,并隨手關上門。
我不由納悶,怎么她們都對我如此恭敬?倒象我是主子,她們是奴婢。思及此不由想到無夜不知如何,沒看到我恐怕急壞了吧?
“小姐,周總管說船就快靠岸了,就先不來拜見了。哼!還不是看不起…”那女孩一邊為我整理出衣物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時而氣憤,時而又驚覺多言,忙打住話頭。
拜見?這是怎么回事,還有,她…怎么總叫我小姐。卻聽她又道:“小姐,你這回可千萬別再跟老爺強了,別說自己受苦,還讓那些小人得志!”
老…老爺?這,這又唱的是哪出?難不成我如愿以償再度靈魂穿越了?也不對啊,身上的衣服雖然換了,手腕上的“絕”和紅色石頭卻還在。
“小姐,你聽說了嗎?風公子如今正在我們府上做客,你可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別輸給了自以為是的三小姐!也千萬…別再想著那姓凌的…苦了自己。”
“等一下…啊…”這…明明是我在講話,可是聲音怎么會如此奇怪?不若以前的清脆響亮,卻很是溫潤悅耳。
看我一張臉瞬時嚇地煞白,那女孩忙端著水跑過來安撫道:“小姐別急,大夫說了,你的喉嚨不知為何受了很大的傷害,然后又自動痊愈了,所以聲音可能會有些變樣。”
“其實小姐現在的聲音好聽極了,清清爽爽的,心慧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反正聽著心里就舒服的。”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是手,然后是內力,就連聲音也…難道是因為血蠱?說起來,最后那次發作的情況雖然不同,卻肯定與血蠱有關,那么蠱毒…到底解了沒有?
算了,現在哪有空想這些,眼前亂七八糟的狀況才是最應該理清的。正要仔細詢問,那女孩端的一盆水已經遞到了面前,我真不習慣被人服侍,忙待接過自理,一低頭間…
水里的影子很模糊,卻也足夠我看清粼粼水光中一張清雅、白皙的小臉…
“啊——!”我大叫一聲,長身而起碰翻了一臉盆的水,“這…這是怎么回事?”
屋外的人紛紛被驚叫聲引了過來,我耳旁只聽著他們說什么“小姐…”,“活該…”,鬧哄哄地亂成一團,其實卻什么也沒進腦中…
只反反復復想著剛剛看見的水中倒影。那張臉也沒什么稀奇,算不上絕世美女卻也清秀雅致、晶瑩剔透,看了十幾年早習慣了。沒有穿越,沒有附身,還是我自己的臉。
可是…問題就出在這里!這…這不是我毀容以前的樣貌嗎?怎么一夕之間就變回來了?疤痕呢?難道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屋里在一瞬間又安靜了下來,那女孩小心地扶我在床沿坐下,仍不停地在我耳邊念叨,只是過了許久那些話才真讓我聽了進去。
“…本來風言風語就很多了,小姐你要再這么奇奇怪怪的,回去更要被二姨太欺負,被老爺責罰!”
我拉住她的袖子,打斷她的話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一楞,眼看淚花就要掉下來了,急得向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著道:“小姐,你這是怎么了,我是心慧啊!莫不是病地不輕,我馬上去請大夫…”
“好吧,心慧。”我頭痛地拉她坐下,本沒使什么力,可誰知簡簡單單就把她拽了下來。她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逝,呆楞楞地看著我。
“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我盡量平緩了語氣,認真地道,“我不是你口中的小姐,我想…你們是認錯人了!”
“小姐…”心慧一臉震驚,隨即淚花一閃,哭了起來,“小姐,你還是不愿回去對不對?其實老爺是為了你好,那個凌公子…”
“停!”我揉了揉有些泛疼的額角,無奈地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你家小姐,可能你家小姐容貌與我很象,但絕對不是我!”
“這…小姐,求你別再這么說…”心慧一張鵝蛋臉嚇得煞白,淚水更是象開了閘的水龍頭一般落個不停,“難道說小姐你失憶了?對!肯定是失憶了!心慧馬上去找大夫來!”
“心慧!”我一把拉住她,頭痛地無以復加,怎么搞得好似我在欺負她一般,“我從小就在外流浪,從沒做過哪家小姐,更別提還有個能被稱為老爺的爹。日前在林中時不慎落水,醒來時就已在這船上了。我發誓,我真的不是你們家小姐!”
“你…果真不是?”心慧的一張臉白得幾乎沒有絲毫血色,眼中慢慢流露出絕望和恐懼。
我有些擔憂地皺了皺眉,沒找到小姐真的有這么難過嗎?卻仍是堅定地道:“不是。”
“那…那洛兒豈不是死定了?”她再不看我一眼,茫茫然望向窗外,嘴唇發抖地厲害,眼淚撲簌簌掉落下來,總覺得她這一刻的淚,要比剛剛來得真實得多,卻也悲傷的多。
我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才是她關心我,不!關心她們家小姐的真正原因。洛兒又是誰?估計,是她的親人吧!
心慧哭了一陣,忽然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正納悶,下一刻,她已一個屈膝跪倒在我面前,狠狠磕了個頭,哽聲道:“小姐…不!這位姑娘,求求您救我弟弟一命。”
我一驚,忙要扶她起來,她卻堅決地后退一步,又重重一個叩首,額頭已微微泛起紅腫。
“我…你要我幫什么忙?”不會是…
“姑娘,求你冒充我家小姐一陣,救我弟弟一命。”果然…我只覺得額角一陣抽搐!
“不是…吧!”
心慧卻不待我回答,邊說著邊不斷磕頭,額頭終于慢慢破皮流血:“求求你!求求你!…”
我一驚,慌忙將她硬生生扶起,此次醒來后我自覺力氣、靈覺都提高了不少,應該與體內那股奇怪的內息有關。
見她仍是一副“你不答應,我便跪死在此”的決絕,不由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問道:“那你至少得先告訴我你弟弟到底怎么了?我又要如何救他?”
心慧聽我的口氣,知我多半是答應了,不由一陣狂喜,連筆帶畫地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那個與我容貌相似的小姐叫做藍瑩若,是什么汀國宰相藍君清的小女兒。自小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再加上她乖巧懂事,溫順聽話,是以甚得藍君清寵愛。
只是,藍瑩若長大后對一眾王孫公子的追求都不與理會,偏與一姓凌的窮酸公子相戀,藍君清自是百般不允。可誰知這從小不會違逆父意的藍瑩若此次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竟約了那姓凌的書生私奔,一去無蹤。
至于心洛,他與心慧一般從小便跟著藍瑩若,算是個小廝的角色。據說是因為不忍小姐傷心難過,故而助她脫逃。事發之后,藍君清震怒,便把他打入了死牢。若不是大少爺藍劍俠求情,恐怕早被處死,連心慧也難幸免于難。
唉!我長嘆了一口氣,果然是穿越中的古代,又一俗不可耐的愛情劇,只不知這劇中的男女主角如今命運如何?
“姑娘…”心慧有些怯生生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想是怕我不答應。
“你確定我回去你們家老爺就肯放了你弟弟?”根據剛剛的情形分析,恐怕這個藍瑩若由于私奔的關系,早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那藍君清又如何肯聽一個敗壞門風的女兒的求情,恐怕到頭來最受苦的還是我自己。
心慧一楞,隨即神色黯然,眼中仍閃著希冀萬一的光芒,卻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算了。”看她雖萬般凄苦卻仍不肯欺騙于我,不知為何心腸就是硬不下來,又是一聲長嘆,道:“不管結果如何,我便盡力去試試。但我畢竟不是真的藍瑩若,期間必然會有破綻和疏漏,到時便要你多費心了。”
“既然這樣,你還是叫我小姐吧!聽著姑娘二字也怪便扭的。對了,你額頭破的厲害。”我四處尋找紗布,一邊道,“要我幫你清洗包扎嗎?”
一抬頭,見她呆呆地看著我一臉不置信地模樣,圓圓地臉蛋上掛著淚珠,額頭見紅,卻是傻的可愛。
不由拍了下她腦袋,輕笑道:“放心吧!船到橋頭自然直,便是不直我們也用你這顆鐵頭把他給撞直了!”
“小…姐!”心慧面上一紅,一邊幫著我穿上衣服,以便嗔道,“哪有你這般不正經的小姐?”
我整理好一身麻煩繁復的真絲衣物,在心里嚴重鄙視了這種沒什么實用性的衣服一陣。聽了她的話不由聳肩,一臉不以為然地道:“我本來就是不是千金小姐,又有什么好希奇的?”
心慧兩頰微紅,正待反駁,卻是身體忽地一震,聽屋外有人高聲道唱道:“靠岸了!”
原來,終于到了。
我扯了扯裙擺,深吸一口氣,沒想到內息竟自動運轉了一個周天,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淡淡一笑道:“心慧,走吧!”
“這里就是汀國嗎?”我掀開轎簾,好奇地四處張望,好象…很平和富貴的樣子,也并不比祁、尹兩國差多少。不過,似乎許多人都一臉憂慮,行色匆匆的樣子,真奇怪。
“小姐,別東張西望的。”心慧走到我身邊,低聲道,“哪有千金小姐象你這樣的?”
我不由失笑,卻仍是壓低了聲音道:“我說過了,我本就不是千金小姐;更不可能為了演戲,去變成千金小姐。”
瞥了前頭剛回過頭去的周總管和眾家仆一眼,剛剛那副鄙夷又厭惡的表情還真是扭曲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