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掌教的宿命

　　什么意思？

　　這一刻，包括蘇寧在內，幾個人神情變化，生出不安。

　　上代掌教并未繞彎子，解釋道：

　　“天庭因為連通著其他星域，所以，這里已經并不屬于人間。

　　在此處，時光的流速也與地面有所區別，這便是所謂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由來。”

　　頓了頓。

　　他看了眾人一眼，笑道：

　　“當然，不必緊張，實際上，也沒有那般夸張，雙方的時間對比，差距并不會這般大，但的確也是有的，否則，我也不會與你們慢慢說這些。”

　　呼…嚇死人了…蘇寧掌心都滲出冷汗來。

　　不過，饒是如此，恐怕外面也已經焦慮無比了吧？沒辦法聯絡，又遲遲沒有返回…

　　那幫人不知道擔憂成什么模樣。

　　“所以，我們應該盡快回去應對妖魔的進攻？”竹君子恍然道。

　　上代掌教頷首：

　　“你們留在這里，意義不大，相較下，還是外面更適合你們。”

　　這下，玖月也不再堅持了，話已至此，幾人心頭都生出緊迫感來，恨不得立即返回。

　　甚至于，連閑聊，都覺得不安。

　　“要不，玖宮主也留下吧，畢竟父女重逢，總有話要說。”蘇寧想了想，說道。

　　上代掌教還沒說話，玖月卻搖頭，認真說道：

　　“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你留在這，有意義，我們留下，只是浪費。”

　　蘇寧卻是說道：

　　“左右也不差說話的功夫，要不，我們回避下？”

　　其余人，也善解人意地點頭。

　　玖月沉默了下，似乎有些為難，說道：

　　“那…我就占一會，說說話，然后我就回去。”

　　蘇寧露出笑容。

　　想了想，抬手開啟灰霧空間，帶著其余人走了進去。

　　于是，光門下，就只剩下久別重逢的父女。

　　玖月看向虛幻的父親，后者亦然，兩人對視著，卻無人率先說話，過了好一陣，玖月才聲音有些沙啞地說：

　　“我…給您講講，我復活這段時間的見聞吧。”

　　上代掌教目光柔和：“好。”

　　玖月精神了起來，說道：

　　“最早啊，我是給一幫人挖了出來，然后被關起來研究，后來才逃出去，發現啊，這個時代，很有意思…”

　　光門下，白光遮蔽了視野，外面，呂鳳山等殿堂成員焦躁地踱步，無法進入。

　　內部，玖月認真地講著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

　　她試圖簡略帶過，但不知不覺，就說的詳細了起來。

　　講起了自己如何裝死，避免被研究的命運，然后如何聽到消息后，聰明地逃走，在普通人面前招搖過市。

　　如何抵達人教總部，看到了復活的蘇寧，遇到了當年的熟人，如何與他約定考察。

　　后來，幾人又如何去了歐洲，見到了兄長，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里，找尋到了親人。

　　又如何去了天竺，進入佛塔，得知了關于西方教的事。

　　過程中，玖月一直在說，玖道人只是傾聽，不時點頭，問一句“然后呢”，對女兒口中的新時代，頗覺有趣的樣子。

　　時間在敘述中，仿佛減慢了，不知過了多久，玖月終于說完了，默默起身，最后看了父親一眼，說道：

　　“那…我這就回去了。”

　　“去吧。”玖道人說。

　　“恩。”玖月情緒一下子有些低落，然后又強行昂揚起來，沒有廢話，扭頭進入了灰霧空間。

　　就看到，參天古木下，蘇寧等人正坐在桌旁。

　　“不急的，可以再多聊一會。”蘇寧看向她。

　　玖月搖搖頭，她徑直的臉龐上，滿是認真：

　　“雖然，這時候再加入，似乎對你用處也不是很大，但我還是想說，你通過我的考驗了。”

　　“所以？”

　　“我想加入人教，正式的。”玖月一字一頓。

　　蘇寧看了她幾秒，露出笑容：“好。”

　　入教儀式，就在開靈殿舉行，李長亭、遲家夫妻、蘿衣圍觀。

　　當玖月按照蘇寧編寫的那套宣誓詞，完成儀式，大樹光芒萬道，開靈殿震動，一道光束籠罩了她。

　　蘇寧的面板上，榮光暴漲到十萬。

　　正式超越lv5。

　　這其中，部分是玖月帶來的，還有的，則是這段時間的增長，包括天竺直播，以及朱一聞，喬恩等人，在外斬妖除魔，反饋的榮光。

　　他都沒注意，不知不覺，已破了十萬。

　　達到l十萬的瞬間，在距離此處極為遙遠的許多個，或已經重見天日，或尚封存密閉的空間內，分散各處的開靈殿同時升起沖天光柱。

　　蕩開塵土，光潔如新。

　　此刻，所有的開靈殿彼此連通，一道信息灌入蘇寧腦海。

　　其中，包括部分尚未被發現的人教小世界，也包括，他可以遠距離接收到所有開靈殿的“信號”。

　　與此同時，人教登記在此的所有人，都享受了榮光的回饋，修為有所增幅。

　　“這…”玖月睜開雙眼，有些意外。

　　蘇寧笑著說道：

　　“看來，這還是有些用處的，起碼，對你們是如此。”

　　玖月咬著嘴唇，說道：

　　“其實，我本來還準備了一份驚喜給你，在來天竺，給我哥哥送去葫蘆果肉的包裹里，我跟他說，要他來魔都，加入人教，只是沒想到，你接下來沒法回去了。”

　　啊這…系統大爺，我誤會你了，這次升級并不是沒用…蘇寧笑了笑，說：

　　“等你們回去，大可以讓他們通過魔都的開靈殿，申請加入。”

　　還可以這樣的嗎？

　　玖月驚訝，旋即吐了口氣，認真道：

　　“好，那我們先回去了，你…加油。”

　　蘇寧微笑：“加油。”

　　彼此對視，玖月吸了下鼻子，扭頭帶著李長亭眾人，一起離開，蘿衣不大想走，但蘇寧勸了下，她也就離開了。

　　一行幾人走出灰霧空間，然后又快步離開了空間門范圍。

　　與焦急等在外面的呂鳳山等人匯合，說明部分情況。

　　當得知這里與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這幾個小時，在外界，可能已經過去了十天半個月，后者大驚失色，急忙勒令隊伍原地返回。

　　對殿堂來說，這處天庭本就基本探索完畢，至于光門內的事，顯然涉及人教隱秘。

　　光門下，蘇寧站在空蕩的廣場上，目送眾人離開，周圍一片寂靜。

　　他忽然轉身，看向光影構造的玖道人，目光清亮：

　　“人已經送走了，有什么話，可以說了。”

　　頓了頓，他說：

　　“你最后說的，幫助我達到要求的秘法，應該很特殊吧。”

　　上代掌教站在原地，沉默了下，看向他，點了點頭，笑道：

　　“原來你早就看出了。”

　　“很明顯，”蘇寧凝視對方，“所以，到底需要什么？”

　　“我，”上代掌教平靜道：

　　“消化舍利子，與神兵融合，單靠你自己，是不夠的，或是要機緣，或是，需要外力幫助，而我，便是天尊后手中，提供給你的‘外力’。”

　　“我的殘魂之所以能存在，依靠的便是我當年積累的氣運，你我同源，我一聲的氣運，自然可以給你，以此，補足你修行太短的弱點。”

　　蘇寧雖有猜測，卻仍是心中一緊，說道：

　　“把氣運給了我，那你呢？”

　　上代掌教微笑：

　　“千年前，我本就該死去，能多活這么久，已是幸運。”

　　“終結這一切，是你的宿命。”

　　“而這，是我的宿命。”

　　蘇寧沉默，良久，方吐了口氣，正要說什么，忽然，他口袋里，一只紙人飛了出來。

　　玉藻前茫然地看向周遭：

　　“這是哪？”

　　天庭外，殿堂隊伍沿著山坡迅速狂奔，呂鳳山帶頭，不斷吼著：

　　“快點！再快點！”

　　只要離開天庭范圍，回到正常的“井”，就可以擺脫兩個世界的“時差”。

　　隊伍內，花仙子跑著，忽然察覺到什么，猛地看向身旁的玖月，發現，似乎是奔跑的緣故，她的頭發披散開，遮住了面部，沉默奔行。

　　“小玖…你…”花仙子抬手抓了下，看到玖月黑發間，那張精致美艷，在外人前，素來掛滿冷傲的臉上，流淌下兩條長長的淚痕。

　　她怔住，似乎，意識到什么：“老掌教他…”

　　玖月撇開頭去，聲音沙啞：“走吧。”

　　花仙子沉默，扭頭，最后看了眼身后的世界。

　　東京。

　　春季，小雨。

　　空氣潮濕，屹立于晦暗天光中的東京塔明亮如火炬，在極遠處，都能望見。

　　塔下，大片被封閉的區域內，一輛汽車呼嘯而至，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動機蓋上，仿佛一粒粒珍珠。

　　車輛駛入防守嚴密的大門，停在入口外，門開，有些庸碌的中年人推門出來，撐起一把雨傘，這才拉開后門。

　　請出穿著條紋和服，年紀頗大的土御門家主。

　　“請隨我來。”與此同時，建筑大門內，穿著制服的竹原春菜走出，說道。

　　領著幾名陰陽師進入東京塔地下基地。

　　一行人，沿著走廊，朝王井所在的區域走去。

　　行走過程中，一片安靜。

　　直到來到與紅井相比，規模小了許多，但大體結構相同的王井入口處。

　　看到了，鋼鐵結構的升降梯轟隆升起，密密麻麻的工人在搬運忙碌的景象時。

　　土御門家主才緩緩道：

　　“王井的污染…真的消退了？”

　　竹原春菜平靜點頭，沒有什么表情地說道：

　　“在半個月前，一夜之間，就消退干凈了，食尸鬼部門進行了深入探索，發現井底大地塌陷，是死路，但在井內，找到了許多遺骸…”

　　“…應該，都與你們有些關系，宮本家，以及修驗道僧人也已經通知了，不過他們還沒到，其中有幾具，從遺物看，應該是陰陽師。”

　　說著，小粗腿警官帶著幾人來到了一處倉庫。

　　指了指地上的，安倍晴明等人的骸骨與衣冠。

　　土御門家主顫抖著走過去，蹲在地上，捧起了這位陰陽師先祖貼身的玉牌，那是式神的容器，只是如今，玉在，人亡。

　　魔都，江湖酒館內，燈光柔和，飄蕩著輕輕的音樂聲。

　　只是往日，多少還有些超凡者在的場館內，一片空蕩。

　　只剩下服務生在吧臺內，緊張地看向公共電視上的新聞。

　　二樓，寧錯坐在蘇寧習慣的卡座內，看向對面的白起，兩人互相對視，忽然，同時說：

　　“你們有消息嗎？”

　　沉默。

　　兩人問的，自然，是對方是否收到紅井隊伍的訊息。

　　距離蘇寧、呂鳳山他們離開，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仍舊毫無反饋。

　　互相詢問，已經成了雙方的“日常”。

　　“聽說紅井搬遷完畢了？”

　　寧錯略過話題，問道。

　　她的年紀和力量，都還不如白起，可此刻，這個年輕的姑娘，面對堂堂閻羅，卻沒有半點下風。

　　人教最高的一撮強者不在了，寧錯必須將攤子撐起來，起碼，在氣勢上不能弱。

　　這段時間，她的確成長很多。

　　“大型基地，想要完全搬遷沒有幾個月是沒法完成的，”白起有些憔悴，嘆了口氣：

　　“只是關鍵儀器、資料和人員轉移完畢。

　　目前，那邊已經由軍方接管，不過康隊長他們也在盯著，主要的研究力量，投入到了國際研究中心。”

　　寧錯點頭，她借助守夜人的渠道，對于如今世界范圍，超凡圈子的動向，同樣把握及時：

　　“是為了深空計劃？”

　　白起點頭，說道：

　　“上層程序已經走完，剩下的，就是裝備組裝，發射火箭，彈頭的裝配，都在進行，最近，宣傳方案也在內部籌備著，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公布于眾。”

　　寧錯道：“要告訴普通人嗎？”

　　白起說道：

　　“眼下，國內還能穩住，可你們也知道，世界上，大多數區域已經出現動亂，妖魔的攻勢與日俱增，末日論重新抬頭。

　　整個世界一團糟。

　　很多國家已經達成了共識，要在輿論上穩定下來。

　　這時候，就需要一針強心劑，有什么比各國聯合，動用核武，轟炸妖魔巢穴來的有力呢？”

　　寧錯說道：

　　“我明白，可一旦失敗呢？開啟宣傳，的確可能有穩定局勢的效果。

　　可到時候，全世界，幾十億人關注，一旦深空核爆失敗，恐怕全球的信心會被摧垮，到時候，后果不堪設想。”

　　白起沉默良久，有些無力地喝了口酒：

　　“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辦法呢？還是說，你們人教能給予全世界信心？解決這一切？能飛上月球？拿出，比各大國聯手核武轟炸更強的力量？”

　　寧錯沉默。

　　片刻后，她起身，拿起雨傘，走出江湖酒館，推開門，撐開傘面，望著濕漉漉的魔都，心中冰冷。

　　就在這時，她口袋里，玉符輕輕震動了下。

　　寧錯腳步一頓，不太抱有希望地取出，看了一眼，繼而，眼眸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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