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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先生聽到我父親的遭遇,很是感慨,電話里,一聲長長的嘆息在耳邊縈繞徘徊。
“改天我去看望他。”魏先生語氣低沉。
我應了聲。
父親的尸骨,只有這顆頭顱被我帶了出來,其他的,將永遠埋葬在那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
我不想將其火化,入殮師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在青山墓園給父親選了一塊地方,入藏那天,我出奇地平靜,望著裝有父親尸骨的小小棺材被一點點放進去,我沒有痛哭流涕。
也許,軍人的兒子,本來就不會哭泣。
父親如果在世,也肯定不希望我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回饋給父親最好的回報,就是堅強、勇敢,帶著他的使命,繼續活下去。
保家衛國,守一方太平,這不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嗎?
父親,走好!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著。
參加葬禮的人很多,熊家的人都來了,還有紀沐晴的父母。
葬禮結束后,他們紛紛來安慰我,其實根本不需要,我能帶著父親回來,已經很滿足了。而且,我還意外地發現了我母親長什么樣子,照片里的女人很美,她就是我的母親,不知道她是否還在世上?
如果在,那我一定要找到她,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我把尋找母親這件事擺脫給熊家去幫忙,熊亞斌很嚴肅地向我保證,這件事他們一定會傾盡全力去辦。
這件事急不來,只能慢慢等結果了。
另外,楚鐘那邊聽說我回蓉城了,親自帶人來找我,問楚云飛怎么沒回來?
以前跟這老頭子對著干,實在是不喜歡他們父子那副小人的嘴臉,但現在再看楚鐘,幾日不見,頭發竟然白了不少。撇去他惡霸的身份,其實他也是個父親。
楚云風和楚云飛相繼出事,只剩下不是親生的楚云云,要是楚鐘知道了楚云飛的事情,一定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所以,我壓根沒打算跟他說實話,“不知道。”我淡淡地說。
楚鐘急忙追上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蠻橫不講理的楚鐘了,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祈求。“趙鎖,我知道,我們家跟你一直有誤會,你不喜歡跟我說話。但今天我來,不是來找事的,我只是作為一個父親,來詢問我兒子的下落。我只想知道,飛兒還活著沒有?”
“我真的不知道。”我堅持我的態度。
楚鐘突然對著我躬身道歉,“以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對,還請你原諒。”
“你走吧。”我不想跟他糾纏這個事。
楚鐘跟在我屁股后面不依不饒,“趙師傅,趙師傅…我給你跪下了還不行嗎?”
說著,竟真的“噗通”一下跪在我面前。
“你們都回來兩天了,飛兒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我知道,他很可能是出事了。我只求你告訴我,他怎么出事的,尸骨在哪里,我不想看著他客死他鄉,你能明白一個做父親的心嗎?”
那一刻的楚鐘,真的是一位愛子心切的父親,他可以為了楚云飛放下一切,什么尊嚴、什么權利、什么欲望,他統統都可以不要,只想知道楚云飛的消息。
這讓我不由的想起卡克木和老四他們,還有那位可能已經不在人世間的老七。
他們為了自己的孩子,甘愿冒險、哪怕知道前方很危險,也要義無反顧地去。
我想,這天底下的父母,只要不是變態,就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
卡克木如此,我的父親如此,楚鐘也是如此。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他說道,“你先起來吧。”
楚鐘連忙爬起來,屁顛屁顛跟在我身后。
我在椅子里坐下,示意他也坐下,因為我能猜想到,一會我的話,會讓他接受不了。
“楚云飛的尸體,在三月潭底。”我說。
楚鐘的身子猛然顫抖了兩下,臉色瞬時間變得一片傻白,扶著椅子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飛兒,飛兒…”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走吧。”我下了逐客令。
楚鐘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趙師傅,我能請你帶我去一趟三月潭嗎?”
請我?
他不認為是我殺死的楚云飛嗎?
似乎知道了我心中的疑惑,楚鐘自動為我做了解釋,“你的為人我很清楚,雖然我們之前一直有過節。飛兒的死,是那個外國佬所為吧?那個外國佬一看就不是什么號東西,我勸過飛兒很多次了,讓他不要跟那個外國佬再來往了,可他就是不聽。”
“這孩子,從小就讓我跟著操心,沒有一天讓我省心的。我以為只要我把他保護的足夠好,就能保他衣食無憂平安到老,可我沒想到,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就不是做父母能左右的了。”
“是我教子無方,怪不得別人。但飛兒終究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的一塊肉,如今他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這個做父親的,心里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他的尸骨帶回來,安葬在他出生的地方,不至于讓他做個孤魂野鬼。”
楚鐘說的十分煽情,老淚縱橫,聲情并茂,但我有自己的原則。
我可以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情,但三月潭,我是絕對不會再去第二次的。
“我勸你最好也別去。”
楚鐘不死心,依舊可憐兮兮地看著我,“趙師傅,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以前的事情都是我混蛋,是我們做的不對,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能幫我將飛兒的尸首帶回來,我…我把楚家所有的基業都給你…”
我打斷楚鐘的話,“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不需要你們楚家的家業,我也不缺錢,我只是不想看著再有人去送死。”
“我能活著從三月潭里逃出來,不得不承認,這其中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好運的。明知道帶你們去是去送死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楚鐘踉蹌后退兩步,一下子癱軟在地,“難道,就讓飛兒的尸骨,留在那里了嗎?”
“你走吧。”我揮揮手,是想了斷他的念頭。
楚鐘魂不守舍地離開,看著他蒼老佝僂的背影,我搖頭嘆息。
楚云飛啊楚云飛,你可曾有一絲絲后悔?
我想,他沒有,他在臨死前,都不會為他的父親想過半分。
楚鐘離開,紀沐晴跟著進來,擔憂地問我,“他來找你做什么?”
我如實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紀沐晴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千萬別再去了,我很害怕。”
“我這不是沒答應他嗎。”我用手輕輕撫摸著紀沐晴的頭發,又軟又香的,“這楚鐘的變化還真是大,你看見沒,他走路的樣子,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紀沐晴點點頭,“看到了,其實這段時間他來公司找過我好幾次,都是詢問有沒有你的消息之類的。每次來,他頭上的白發都會多一些。”
“如果他能在楚云飛很小的時候就給他灌輸正確的人生價值觀,楚云飛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以后我們有了孩子,可得從小就好好教育。”
紀沐晴的臉微微一紅,甚是好看。“對了,我來找你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我拉著她在椅子里坐下,“什么事,說吧。”
“我想把公司的股份,分你一半。”
我有些吃驚,“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著要把股份分我一半?你是想用這巨大的誘惑拴住我嗎?哈哈。”
“不,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是沖著我的錢和公司來的。”紀沐晴的神情突然變得沮喪起來,我察覺到不對勁,便問她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遇上麻煩了?
“這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我又覺得,不告訴你有一天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責怪我的。”紀沐晴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決定,“其實,新銳并沒有你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它的內部,早就空了。”
“什么?”我感到很不可思議,“你說新銳的內部早就空了,這…什么意思?”
“財務空缺。”紀沐晴不安地看著我,“我之所以極力爭取米蘭的設計大賽,國內的服裝展的主辦權,就是想擴大新銳的影響力,多吸引一些投資商的注意。實際上,新銳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就已經在虧損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認,不想看著它就這么垮了。”
“我一直在暗中操作,用我自己的錢往里填,可是,我的那點錢,連塞牙縫都不夠。你幫我解決掉了兩個季度的積壓貨,幫公司解決了很大的麻煩,還有設計賽、主辦權…你知道嗎,這些,是新銳的命。如果沒有你,新銳根本挺不過來。”
“你才是新銳的恩人,沒有你,就沒有新銳的今天。你有足夠的資格擔任新銳董事一職,你應該享受到公司所有人的尊敬。”紀沐晴說的很是激動,眼眶都泛紅了。
沒想到我的舉手之勞,竟然改變了新銳的命運。
這還真是驚喜中的意外。
我坐到紀沐晴身邊,輕輕握著她的手,“你的就是我的,干嘛分的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