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生日(6)
說走就走，渡邊徹轉身上了中央線。
到了東京站，訂了下一班去熱海的新干線車票。
十點十分發車，還有一點時間，原本想坐下來看書，但去熱海要兩個小時，看了就沒東西打發時間，所以想了想，決定這段時間在車站里閑逛。
“小哥，一起玩嗎？”
“帥哥，要不要去鐮倉旅游？全是女孩子哦。”
“您好，我是銀座牛郎店的媽媽桑，請問有兼職的打算嗎？”
路過超市時，渡邊徹買了口罩。
就算如此，迎面走來的女性，依然會下意識對他投來視線，不過搭訕少了——戴口罩好看的人很多，脫下來變丑的概率也居高不下。
戴好口罩，雙手插在紅黑兩色的棒球服兜里——九條美姬的喜好，他來到車站報亭。
首先看到的，是掛著本日發售牌子的色情書刊，封面是各種女郎，穿著各色內衣，胸部沒一個不大的。
渡邊徹買了《周刊文春》，坐在長椅上等車。
頭條是某個超人氣男聲優和某人氣女聲優歌手，深夜在街頭擁抱。
照片構圖相當精美，五月的薔薇花，精致的街燈，昏黃的燈光，燈光下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真的不是在拍寫真？
渡邊徹看了兩眼，男聲優背對鏡頭，長相看不清，女聲優很熟悉。
心碎了，到此為止了，唉。
往后翻，是一篇關于哄女友的報道，他立馬把女聲優丟在那個五月夜晚的街頭。
「當女孩子說‘好可愛’，回答‘對啊，不過我的女朋友更可愛’」
渡邊徹把這句話記在心里，正要繼續往下看，車站廣播通知乘客登車。
坐上車，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拿出書看起來。
等車廂里賣東西的服務員推著小車過來，他買了一杯咖啡。
喝咖啡暫時脫下口罩，對面戴著口罩的兩位女性一下子看過來，但沒有來搭訕。
邊喝咖啡，渡邊徹望向窗外。
不知道到哪了，左邊是海，右邊能看到富士山。
電車向伊豆的方向疾馳，六月上旬，梅雨還沒到來的日子，天晴日暖，陽光下海面波光粼粼。
小泉青奈到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自己在熱海這個小城漫無目的地找她，還是提前悄悄通知她？
溫熱的咖啡，膝蓋上書的重量，大海、富士山、疾行的列車，渡邊徹享受著生活的愜意。
咖啡喝了三分之一，他收回思緒，將紙杯放在窗邊。
低頭看書前，他抬眼看了下對面‘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眼神互相交流’的兩位女乘客。
他看了一眼，低頭看書......等等。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能和你們合影嗎？”他說。
兩位女乘客互相看了眼，對渡邊徹點了點頭：“好啊。”
渡邊徹拿出手機，以車窗、咖啡杯、伊豆海為背景，和她們合影了一張。
“非常感謝！”
“不用客氣！”
兩人似乎還打算說什么，但渡邊徹已經低下頭，開始玩手機。
國井大爺粉絲群——原來的游戲群，群名不知道被改了多少次。
「合影.jpg」（渡邊徹）
「」(一木葵）
「！！！！」（國井修）
「這是？！」（國井修）
「這是？！」(渡邊徹)
「？」(一木葵）
「高橋李依和上田麗奈！！！」（國井修）
「你人在哪？等我，我現在就去！」（國井修）
「你不訓練嗎？甲子園怎么辦？」（渡邊徹）
「你在哪？快說！」（國井修）
「去伊豆的新干線」（渡邊徹）
「可惡！我最近聽兩人的廣播，說要做一期伊豆的外景CD！居然讓你這家伙遇見了，還坐在一起，關鍵還合影了！啊！！」（國井修）
「高橋李依和上田麗奈是誰啊？」(一木葵）
「高橋李依是《為美好的世界獻上祝福》的惠惠、《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的愛蜜莉雅、《擅長捉弄的高木同學》的高木！」（國井修）
「上田麗奈是《DMAN》的新條茜、《天使降臨到了我的身邊！》的星野宮子」（國井修）
「嗯——渡邊君，這些都是誰？演員？」(一木葵）
「聲優」(渡邊徹）
「哦哦，理解了。（其實沒有」(一木葵）
「我錯過了什么？！」(齋藤惠介）
「渡邊，你替我問問她們，愿不愿意給我的世界第一美少女游戲配音！」(齋藤惠介）
「我記得渡邊的輕里有很多下流臺詞？！趕緊抓住機會！使用你的美男計！」(國井修）
「啊咧？渡邊君寫輕了？想看想看！我會給班級女同學、吹奏部、家里人推薦的！」(一木葵）
「手機沒油了，再見」(渡邊徹）
端起放在窗邊的紙杯，喝了一口咖啡。
大海突然消失，列車駛入幽暗的隧道，穿過隧道又看見蔚藍的大海，一連反復幾次。
到了伊豆站，愛蜜莉雅和新條茜對渡邊徹招招手，消失在人海里。
過了一會兒，列車消失，月臺再次變得空蕩蕩，鴿子落在褐色的鐵軌上。
陽光正好，遮雨棚的影子，將月臺一分二，背對著的兩排椅子也剛好一分為二。
渡邊徹坐在能曬到太陽的長椅上，已經看完的書和口罩放在身邊。
貼著椅背，雙手揣棒球服兜里，兩腿伸直，腳踝處疊在一起，等待開完熱海的電車。
熱海是一個建立在山丘上的小城，有很多上上下下的坡。
在車站給渡邊徹發完泡腳的照片，又悠悠哉哉跑了一會兒，小泉青奈穿好襪子，和晃子、美雪兩人離開車站。
車站外是溫泉街，各種的小吃、商品、溫泉酒店。
有一點很好玩，點心店里的鍋不停冒出的白色蒸汽，但到了下一處冒白色蒸汽的地方，三人一看，只是路邊無人問津的溫泉而已。
“你說她們是不是用溫泉的蒸汽蒸點心？”晃子好奇地問。
“溫泉能飲用嗎？”小泉青奈看向校醫宮崎美雪。
“我又不是地質學家，怎么會知道？”宮崎美雪說，“不過溫泉能泡澡，大概和刷牙的牙膏一樣，最好不要吃，但少量吃了也沒事。”
“問問渡邊吧。”小泉青奈拿出手機。
“為什么不問谷歌？哼，不過是想趁機和小情人聯系。”晃子哼著鼻子取笑道。
“沒有！”小泉青奈紅著臉收起手機。
“好了，快去酒店放行李，然后空著手盡興地玩！”宮崎美雪加快腳步。
晃子和小泉青奈加快腳步跟上去。
習慣了東京的最繁華街頭，三人游走于一條條無名的市井小巷，有種別樣的情趣。
一直到中午，逛累了，三人在一家能看見海的餐廳用餐。
點完各種魚類刺身拼盤，晃子用餐單擋住半張臉，悄悄對兩人說：
“奢侈一下？”
“有什么好吃的？”宮崎美雪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偷偷將胸部放在桌上——是真的很累。
“紅燒金目鯛。”晃子表情嚴肅，“一整條。”
“價格呢？”小泉青奈邊給三人倒茶，邊低聲問。
“一萬円。”
“嗯——”小泉青奈將茶杯一一放在三人身前，“有點舍不得。”
“偶爾嘗嘗嘛。”晃子撒嬌道，“又不是每次旅行、每餐都吃這么貴。”
“希望是這樣，你別下次又說‘這只是第二次，買公寓根本不差這幾萬元’。”宮崎美雪端起茶杯。
“你同意了？”晃子高興地確認道，“青奈呢？”
“那就點吧。”小泉青奈笑著說。
“再來一條紅燒金目鯛，就這些，謝謝。”晃子對服務員說。
“好的，請稍等。”
等服務員走后，晃子在榻榻米上盤著腿，邊喝茶邊說：“青奈，渡邊沒給你錢嗎？”
“他為什么要給我錢？”小泉青奈奇怪地問。
“昨天晚上，明日麻衣來吃飯，她自己不是說了嘛，渡邊給她買了公寓，還給了她五億円，憑什么不給你？”
“明日麻衣和家里斷絕關系，一個人生活，渡邊給她錢，是為了讓她安心，我有工作，有父母和你們，不需要這些。”
“你心里真的沒有一點不平衡？”宮崎美雪問。
“當然有一點，但也沒有一定要啦。”小泉青奈笑著說，“現在我還想靠自己，等以后有了孩子，肯定要讓他出錢啊。”
“嚯嚯，孩子，”晃子偷笑道，“要不要開始買嬰兒服、嬰兒車、玩具了？”
“還早呢！”小泉青奈微紅著臉，隨后又忍不住說：“到時候一起去買。”
和渡邊徹一起、再加上兩位閨蜜，四人一起去給孩子買衣服，大家挑挑選選，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好想這樣的未來快點到來，又想晚一點到來，光是想著這件事，每一天都很開心。
“愿不愿意生孩子是自己的事，但青奈你已經決定要生，那最好在30周歲之前。”宮崎美雪說。
“為什么？是醫學上有什么說法嗎？”小泉青奈問。
“女性最佳生育年齡是23到30歲，男性是30到35歲。”宮崎美雪解釋。
“青奈過了生日二十六，還有四年，渡邊那小子今年十七，四年后......也才是二十一歲。”晃子說。
“等他三十歲，青奈都三十九了。”宮崎美雪說，“這只是最佳生育期，就算不在這個年紀也沒事，只是青奈已經確定要生，我才建議在三十歲之前。”
“嗯。”小泉青奈認真地點頭，“我會和渡邊商量的。”
“你們兩個已經做過了？”晃子問。
“沒有！無論如何也要等他畢業才行！”小泉青奈急忙說。
“九條美姬和明日麻衣和他都做過了，小心被冷落哦。”晃子笑著說。
“渡邊才不是那樣的人！”
“他也是男人。”宮崎美雪品嘗一口茶，滿足地嘆氣道：“是男人，就沒有不想女人身體的。”
小泉青奈還要說什么，服務員端著餐盤過來。
三人的注意力回到一碟一碟的菜肴上。
標價一萬円的紅燒金目鯛，被放在一個大大白瓷碗里，半個魚泡在黑色的湯汁里，上面撒了姜絲。
“讓我嘗第一口！”晃子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舔著嘴唇，迫不及待地說。
小泉青奈和宮崎美雪笑起來，看著她夸張品嘗的姿勢。
“嗯！好吃！你們也吃！”
三人開開心心地吃起來，中途聊孩子的名字、孩子的長相、吃完去哪玩等等漫無邊際的話題。
“嗡”放在手邊的手機傳來震動，屏幕亮起來。
小泉青奈沒有放下筷子，微微歪頭看了眼，是渡邊徹發來的消息。
她連忙放下筷子，用濕巾擦了手，解鎖屏幕。
是一張照片，陽光燦爛的天氣，干凈的街道，一直柴犬對著屏幕露出它特有的笑容。
「可愛！」
回復完，她把金目鯛的照片發過去。
「一萬円的金目鯛，好吃！」
渡邊徹又發來一張照片，這次他本人出境了，手里拿了一個咬了一口的雞蛋。
「一百円的溫泉蛋，原來還挺好吃的，看到一萬円的金目鯛就不好吃了」
小泉青奈笑起來，快速輸入文字。
“一個傻兮兮的笑什么？”晃子看過來。
“沒什么。”小泉青奈收起笑容，裝作若無其事。
“少年的消息吧。”宮崎美雪漫不經心地說。
“這樣啊。”晃子語氣抑揚頓挫。
小泉青奈努力繃著臉不說話，但過了沒幾秒，一想到剛才和渡邊徹聊天內容，又忍不住笑起來。
一旦笑出來，就再也收不住，最后笑得放下筷子，把臉埋在手臂里。
晃子和宮崎美雪不明所以，但也莫名地被感染，跟著笑起來。
“什么事那么好笑？”宮崎美雪問。
“沒，沒什么。”小泉青奈努力克制笑意。
“那里笑什么？”晃子笑罵道。
“不笑了，不笑了。”小泉青奈深呼吸，抬起頭，結果一看兩人都在笑，自己又忍不住笑起來。
她一笑，另外兩人又笑。
“別笑了！”
“你們先不要笑，我就不笑！”
“好好吃飯！”
“哈哈哈！”三位女青年笑得臉埋在手臂里，笑得前仰后合。
店里的客人，要么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們，要么跟著一起笑。
“不笑了，不笑了。”晃子捂著腹部，“肚子都疼了。”
三人深呼吸著，終于擺脫了這場笑聲傳染。
小泉青奈收拾好情緒，重新看手機。
「老師笑得好開心啊」
“咦？！”小泉青奈驚叫出來。
“這次又怎么了？”晃子問。
“沒什么。”小泉青奈嘴里回應著，手上快速在手機里輸入。
「你怎么知道？」
「看到的呀，三個人圍著金目鯛，笑得好久呢」
小泉青奈連忙在店看了一圈，又往窗外看，沒看到渡邊徹的人影。
「你猜的？」
「看到的」
「你來熱海了？」
「老師你猜」
“青奈，快點吃，待會去還要去「湯前神社」呢。”晃子催促道。
“哦，好。”
直到吃完飯，小泉青奈還在想渡邊徹到底是瞎猜的，還是真的來熱海了。
從海邊餐廳出來，她們離開海岸，往城市里走。
一條小小的上坡路，走一點，她回頭看看，身后只有海，又走一點，再次回頭看，還是只有海。
果然是猜的嘛，小泉青奈略顯失落。
“青奈！青奈！”晃子搖著她的手臂。
“怎么了？”她回過神。
“看前面！”
“這里有什么景點嗎？”小泉青奈朝坡道上方看去。
陽光燦爛，天空湛藍，上坡的拐角處，一個人正慢悠悠地下坡，緩緩出現在三人眼前。
他穿著料子很薄、頗有夏天氣息的紅黑色棒球服，里面是短袖，手上什么也沒拿。
他就站在坡上，雙手插在棒球服兜里，笑著說：
“好巧啊。”
陽光下的少年，俊美清秀的臉，清越動聽的嗓音，親昵調皮的眼神，燦爛迷人的笑容，三位女教師止住呼吸。
小泉青奈的心，更是被侵蝕得千瘡百孔。
(愛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