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權眼睛動了動,手指也輕輕動了一下,隨后他的眼皮抖動的越發厲害,終于,眼睛艱難的睜開了,光線重新進入了他的世界里,可他的大腦依然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他的大腦終于開始轉動了,視覺的聚焦慢慢的形成,然后他看到一雙腳,距離自己有幾米遠吧,可是為什么是側立的呢?
不對,是因為自己躺在地上吧?徐立權很快就發現了這個事實,然后感覺到了地面的堅硬冰冷,他使勁的掙扎了一下,于是手終于能動了,然后身體的知覺慢慢的恢fù,又過了好一會,他終于能將自己身體撐了起來,也看到了正在墻壁邊上研究符紋的方石的背影。
“醒了?”
方石沒有回頭,聲音不咸不淡的問了一句。
“昂”
徐立權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可大腦還是亂哄哄的,他努力的想要弄清楚現在的狀況,然后,他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一股洪流一樣的信息,轟地涌了上來,一下就將他的大腦給填滿了,瞬間就將他帶回了不久之前的記憶中,他又看到了剛才自己失去意識之前所見到的東西。
當那些閃光的符紋像是魚兒一樣紛紛游走之后,世界就完全黑了下來,沒有光線也沒有聲音,感覺不到方向,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失,徐立權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被關禁閉的小黑屋子,他微微的翹起了嘴角,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自己這一生。
沒錯。這就是對付這種完全沒有存zài感封閉空間的辦法。徐立權仔細的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腦海中那些以為已經淡忘的記憶又慢慢的清晰起來,喜悅、期待、失落、痛苦,細細的品味著,這就是生命的意義,存zài的證據。
忽然,寂靜的空間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如歌如泣,徐立權立刻警覺起來。小心的側耳細聽。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這是槍聲?對,是自己熟悉的槍聲!
這些聲音仿佛打開了一個開關,徐立權眼前的黑暗迅速的退去,更多吵雜的聲音潮水一樣的沖擊著耳膜。
“新兵,你在干什么?想找死也別害我!”
“快動起來,別發呆,想要做槍靶子么?”
徐立權驚鄂的看著眼前那熟悉的臉龐:“蝎子、老龍”
“迫擊炮,閃開!”
徐立權被一腳踹了出去。順著山坡他咕嚕嚕的滾了下去,幸好一棵被炸斷的樹樁擋住了他。他下意識的一蹬,然后將自己的身體縮在了一塊山石后面,他終于明白了過來,自己這是在戰場上!沒錯,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戰場,難道自己穿越了?
“轟!”
剛才他呆著的地方冒起一團火球,簌簌的碎片正在四處飛濺,掃落不少的樹葉,揚起了大片的塵土和碎石。
“鞋子!”
“靠,小聲點,別讓人聽見。”
“啊,哦。”
“十點方向,你注意搜索,我來壓制他們。”
徐立權看著手里的狙擊步槍,用力的點了點頭:“明白。”
找到了,只有摧毀敵人的重火力才能解除目前的困境,右側,蝎子和老龍還在不斷的變換位置射擊,吸引著敵人的注意。
徐立權悄悄的將狙擊步槍的槍口擺正,然后自己仰著身體向后靠坐,將槍的腳架夾在了自己的鞋子上,他不敢將槍口伸出去過多,以防被敵人發現。
“砰!”
沒中,徐立權呆住了,他知道這時候應該趕緊轉移位置,可不管他心里如何著急,身體就是不動。
“換位,快換位。”
“砰嘶”
這是炮彈飛行的聲響?
“轟!”
徐立權再次被人撞了出去,翻滾中他看到了被炸飛起來的一只腿,徐立權翻滾著,那股慣性剛一消失,他就瘋了一樣的朝著爆炸的地方爬去,蝎子倒在了石頭側面,徐立權用力的將他拉了過來躲在石頭后面,看著他已經被炸飛的腿和不斷噴涌的鮮血,徐立權使勁的想要捂住往外噴涌的血液,但是不行。
“別,別費勁了,你潛伏在附近,他們會來查看,只有干掉重火力你才有機會脫身,記得我教你的詭雷么,將我的手雷都拿走,記住要,要活下去”
徐立權悔恨交加、心如刀絞,淚水橫流著,他看不清蝎子臉上的表情,他是在笑吧,一定是的。
懷里的蝎子忽然變輕了,慢慢的淡化,終于化作了翻飛的光點散去,他努力伸手撈著,但是什么也撈不著。
“蝎子!都是,都是我害死了你,嗚嗚我要殺了你們!殺光你們!”
徐立權瘋狂的跳了起來,看到人影就一個手雷扔了過去,然后使勁的扣著沖鋒槍的扳機,槍口憤怒的噴射著火焰,轟轟的爆炸帶起了碎裂的殘肢斷臂,還有瘋狂的慘叫和哭喊等等,為什么會有小女孩的哭喊?
忽然,樹身邊上一個影子一閃,徐立權的槍口猛地甩了過去“噠噠”
身影啪嗒一聲倒下了,鮮紅的血液迅速的滲透了樹下的黃色泥土,這是一個小姑娘?
徐立權愣住了,世界似乎安靜了,所有的聲音正在遠去,他耳邊只有那孩子的聲音:“媽媽,好痛救救我”
他距離那孩子那么遠,竟然能清楚的看到孩子眼神中那一抹留戀和恐懼,徐立權的心顫抖了,他的意志動搖了,自己手里的槍變得十分沉重,終于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場景忽然又是一變,這是醫院?躺在床上的是父親?
一段段曾經讓徐立權刻骨銘心的場景一一重新經歷。那種痛、那種悔讓徐立權的心已經完全絞成了一團。痛得幾乎要麻木了。原來自己的半生都是在痛與悔中度過的,這就是自己所說的無悔人生么?
“忘jì吧”
忽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媽媽?還是她?
“忘jì吧,你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你已經努力了,你已經盡力了。”
徐立權抬頭四處尋找著。可是什么都沒有,周圍只有無邊的黑暗。
“能忘jì么?該忘jì么?”
“只有忘jì,才能更好的走下去,忘jì吧,將這一qiē都封鎖吧”
“我該怎么做,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忘jì么?只要你愿意忘jì,那么就將這一qiē都塵封起來,從此輕松踏上新的道路,你不是還有追求。還有抱負么?”
“真的可以么?他們真的能忘jì么?”
“忘jì吧,他們只是你生命里的過客。忘jì吧,繼續向前走”
徐立權的雙拳緊握著,那些仿似昨日又好像已經久遠的面龐又一一出現在他的眼前,在他的周圍環繞著,用期待、埋怨、仇恨、遺憾的眼神看著徐立權,他能忘jì么?不!
“忘jì忘jì我要,要不!不!!絕不能,絕不能忘jì!我這條命是為了他們而活的!我怎么可能忘jì!怎么可能!啊”
最后,徐立權是被一陣無法忍受的劇痛給徹底的送進了無邊的黑暗。
徐立權低著頭,結束了短暫而又漫長的回憶,長長的呼了口氣,然后緩緩的抬起頭,眼神堅定的看著方石的背影道:“方師傅”
“嗯?”
“剛才的那是什么?”
“心路吧?這個符文陣局的作用其實不是要害人的,也不是什么詛咒,而是封印。”
“封印?”
“對,封印,將那些讓人痛苦的事情封鎖起來,然后將之忘jì。”
徐立權吃驚的看向方石:“難道您早就看出來了?”
“沒有,任何一個正常的術士,看到這九個鬼子,結合九子奪魂局都不會認為這會是一個為了治療精神分裂,也就是古人所說的離魂癥而制zuò的陣局。”
“什么?!可是”
“很簡單,有人念歪了經罷了,庸醫殺人,呵呵很好笑吧?”
徐立權嘆了口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或許不是庸醫殺人,醫術有時候也是殺人術。”
“也許吧,不過我不認為他們已經完全弄清楚了這個符文陣局的效用。”
用力的控zhì住搖晃的雙腿,徐立權掃了一眼已經重新裝進了盒子的九個兩命鬼子。
“可是,為什么要用兩命鬼子呢?”
“不知道,或許古人對鬼子這種東西并不怎么介意,那時候人命真的不當一回事,陪葬制度還很盛行呢。不過,這個符文陣局需要純純的陰煞之氣和靈活性極高的節點到是沒錯的。”
徐立權苦笑了一下:“那,您找到解除景中詛咒的方法了么?”
“嗯,這個要先從他為什么會遭到詛咒說起。”
“為什么?”
“因為倒霉,此處的陣局由于這些干擾的存zài,還有之前那歪嘴和尚念歪的經,原本的有目標的封印變成了無差別封印,結果就造成了景中現在的情況。”
“這么說,景中竟然進了這間密室?”
“這一點都不奇怪,他要是進不來才奇怪呢。”
“呃這么說他當時已經制住了所有的人?”
方石笑了笑,婁景中身上帶著他制zuò的不少強力法器,要是連這幾個半吊子都治不住才怪了,而且,這家伙制住這些人之后溜進密室的目的恐怕也不單純,結果卻 見方石沒有回答,徐立權也不再問了,他能想到婁景中想要干什么。
“還有個問題,景中是怎么知道吳城的?”
“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符紋?你是說那些發光的符紋?”
方石笑著點頭,徐立權驚訝的繼續問道:“您剛才也進入幻境了?”
“當然,不然我怎么會知道這個陣局到底是做什么的?只不過,后面各自的經歷不同罷了。”
“竟然能一次封印兩個人?”
“當然不是,另一個是負責封印你的,不然你以為你怎么會沒有忘jì任何東西?”
徐立權狐疑的看了看方石:“我真的沒有忘jì任何東西?”
方石呵呵一笑:“你猜呢。”
徐立權搖了搖頭,灑脫的說道:“算了,忘jì就忘jì吧,對了,您還沒說應該如何解除景中的詛咒術,不,封印呢?”
“簡單,再來這里就行了,剛才我不是說了么,這個符紋陣局是需要人操控的,只是被人胡亂更改了之后才變成了無差別封印。”
說著方石忽然眼神一亮,嘴角微微一勾道:“我有些懷疑,這個始作俑者估計也被他自己封印了,這個可能性還真的很大呢,呵呵。”
徐立權愕然,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