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山村
壩里村其實不是個小村子，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戶人家，人口六百多人，有一條沿著江邊的公路直通壩里村，開車可以直接到達，青衍負責開車，十個多小時就到了目的地，這時正是傍晚時分，從村口的道路上，能看到整個依山而建的村子正炊煙裊裊，完全是一副十分和諧安詳的山村景象。
車子進了村，幾只狗在路邊吠了幾聲，從石墻后面冒出幾個小腦袋，熱切的看著路上的車子，然后眼尖的娃子叫了起來。
“太公回來了，太公回來了！”
方石側頭看了一眼咧開缺了牙的嘴笑得很開心的江國生，這老爺子今年九十多了，確實是太公了，不過老爺子從小煉炁，身體好著呢，估計活上百歲問題不大。
青衍很熟練的將車子停在了一個壩子上，然后跑下車繞到另一邊，幫江國生將車門打開，方石則推開另一邊的門下了車。
太陽已經下去了，山里悄然升起一股淡淡的霧氣，空氣里彌漫著柴火和飯菜的香味，還夾雜著牛糞豬屎的臭味，這股味道讓方石涌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耳邊聽到隱約傳來家長呵斥孩子的聲音，恍惚間就仿佛時光倒流，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石溪村一樣。
聽到娃子們的叫聲，村里的道路和石階上出現了一些村民的身影，他們快速的向著壩子聚集來，方石發現這多是男子，很少有女人，不知道是村里傳統勢力頑固還是因為女人在忙著準備飯食沒工夫出來八卦。
一群老少爺們圍了上來，用土話跟江國生打著招呼，一邊用審視或者懷疑的眼光在方石和青衍身上打量著。
說實話，雖然方石也是蜀中人。但是他們的土話方石也不怎么聽得明白，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方石也能看出，這些人對江老爺子這次的收獲不是很滿意。
山長水遠的帶回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還是上次灰頭土臉回去的那個，難道大名鼎鼎的青城山沒人了么？還是他們在敷衍打發壩里村。是因為村里沒有錢，所以請不動高人么？老爺子還說跟青城山有香火緣，現在人都不講這些了，早說要湊多點錢就對了嘛。
江國生被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煩了，沉著臉吼了一嗓子：“這事我做主，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去，都滾！”
江老太公的威勢不是一般二般，剛才還口沫橫飛的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江國生有些尷尬的看著方石道：“你看。都是些沒見識的村夫，你別在意。”
方石咧嘴一笑：“江老，我連他們說什么都聽不懂，想在意也不知道該怎么在意呢！”
江國生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走，去我家，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先吃了飯再說別的。”
“行，那我就客隨主便了。”
青衍笑瞇瞇的從車里拿出兩個包包，跟在方石和江國生的后面。沿著石階向建在山坡上的房屋走去，站在兩旁的村民們各懷心思的看著方石跟江國生說說笑笑的走了，互相看了看。又開始議論了起來，不過說了一會自己也覺得沒趣，眼看著天都黑了，就各回各家了。
江國生的家不大，一間大房兩間小房，一個廚房一個茅房，一塊不大的院子，一只老黃狗，還有正在廚房里忙碌的一個年輕的姑娘。
方石發現。這個村子里年輕人不少，不像其他村年輕人都看不見。整村都是老人和孩子。
“這是我重孫女，在蓉城上大學。現在還沒結束假期呢，平時都是她媽來給我做做飯什么的，現在她在家，就替她母親來照顧我，是個懂事的孩子。”
方石點了點頭，江國生招了招手：“小嫻，你過來我給你介紹個客人。”
“太公，我忙著呢，等菜燒好了再說，客人不好意思啊。”
“呵呵，小嫻是我，不是什么外人，這位是我的小師叔。”
“哦，學長啊，你又來了。”
那女孩從廚房里側頭看了一下，沖方石笑了笑就繼續揮動著手里的鍋鏟，方石扭頭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興奮的青衍，好像明白了點什么，怪不得這小子聽到掌門讓他陪自己來的時候那么高興，還以為他是沖著自己呢，原來是誤會了啊！
方石也不說話，江國生笑了笑帶著兩人進了堂屋，方石沖著青衍揚了揚下巴，青衍將行李放下，嘿嘿一笑轉身去廚房幫忙了，江國生臉上也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看來這老爺子招子不瞎，看得明白著呢。
江國生知道方石不抽煙，自己給自己點了一支煙，路上憋了一路，現在終于能抽上一口了，老爺子舒服的深深吸了口煙，緩緩的噴吐出來。
方石微微一笑，這老爺子在自己面前其實還是有些緊張的，不然也不會一路上愣是不敢吸煙了。
“江老，我看到村里年輕人挺多的，跟別的村子不同，是村里的人不支持年輕人出去打工么？”
江國生有些自得的一笑：“出去打工還不是為了掙錢，家里只有老人他們又能安心？你別看我們村子不怎么樣，但是也有自己的生計，雖然大富大貴是不行，但是衣食飽暖還是沒問題的。這些在村子里的年輕人很多都是從外面回來的，知道外面的艱難，才能安心在村里呆下去，給老人養老送終。”
“哦，那村里有什么生計呢？”
“竹編工藝和竹雕工藝，這個是我們村里一直堅持學習和傳承了幾十年的活計，如今這些東西的價格看漲，倒是為村里掙了一條活路，可是這東西是手藝，做不大，所以想發財也不容易。”
方石笑了笑，沒問他們為什么不用機器做大產業，用了機器那就不叫工藝品了而是叫工業品。事實上，凡是要傳承的東西，都需要一種堅守和淡泊，可惜，現在這種品質已經屬于珍稀品質了。
或許華夏人的血液里如今正是缺少了這種品質，才讓整個華夏都顯得十分的浮躁和功利，連玄門也是如此。
說著話，一個年輕的女孩從門外端著盤子走了進來，人沒到盤子里的菜香已經先到了，方石抬頭看去，這是一個很秀氣的女孩，其實蜀中的女孩長得都不錯，尤其是皮膚很好，加上她是讀書人，身上有股書香氣質，看上去頗為賞心悅目，怪不得會吸引青衍的目光。
“太公，您怎么也不給客人倒茶，就顧著自己抽煙。”
“哎，是我失禮了...”
“江老，不必忙了，這不都吃飯了，茶就不用了。”
“也對，一會我陪你喝兩杯，喝茶多沒意思。”
方石呵呵一笑，這老爺子倒是煙酒不忌，身體竟然還好的很，不得不說修煉的功效無比強大，不過方石有些奇怪的是，這村里的人走動之間能看出來應該是學過武，可奇怪的是沒有一個練氣的，難道老爺子沒教？
方石目送女孩又轉身出去，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江國生臉色一正道：“青城功法傳內不傳外，非內門弟子不得真傳，我哪敢壞了規矩呢，只是這些把式沒什么問題，既能強身健體，也能防身，山里人學著沒壞處。”
“江老，傳內不傳外的說法是指門內秘術，可練氣的基本法門可不在此列，再說了，青城山也要不斷吸收新鮮血液，您又是青城山耆老，如果您村里有孩子練氣，基礎好的不是能給青城山提供人才么，這事您想錯了！”
老人愣住了，半晌才重重的一拍大腿懊悔的說道：“哎呀！還真是錯了，錯了啊！”
正從門口再次端著鍋子進來的江小嫻一看自己的太公一臉悔恨的樣子被嚇了一跳：“太公，您這是怎么了，您做錯了什么啊？”
“我誤了村里的三代孩子啊！悔之莫及，悔之莫及啊！怪不得當年師父說我腦袋一根筋，這一輩子也不會有多高的成就，果然，果然那！”
方石見江老情緒有些激動，呵呵一笑，笑聲里已經夾雜了安神咒：“江老，現在也不遲啊，過去的事情后悔又有什么用，您是戰場上百戰余生的悍將，難道還不明白這個！”
江老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掌門說你是青城的希望，我看也是，你很好，很好！”
方石呵呵一笑：“青城的希望可不能在我一個人身上，否則會壓垮了我的。”
“哈哈...說得好，要為此浮一大白才行，小嫻，拿酒來。”
江小嫻沖著方石感激的一笑，放下手里的鍋子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她跟青衍兩個人一起進來了，青衍端著兩個盤子，手上還掛著一只籃子，江小嫻一手提著一小墰酒，另一手拎著一個瓦罐，上面還冒著裊裊的煙氣。
江老吸了吸鼻子：“瓦罐雞湯啊，今天不錯，好好的陪兩位喝一杯。”
青衍也一邊放下手里的東西一邊說道：“方長老，小嫻的菜燒得很好，你這次有口福了。”
“是嘛，那你不是也有口福了！”
青衍一怔，隨即興奮的看了江小嫻一眼，江小嫻臉頰騰地有些發紅，趕緊轉過身去拿起竹籃里的碗給大家盛湯。
江老看得呵呵直笑，一副老懷大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