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的路程更近,就在只有十幾分鐘車程的南湖村里,這里是個老舊的城中村,全都是村民自建的出租屋,不過這個出租屋區的管理還是不錯的,至少街面上干干凈凈的,至于背后如何,反正城中村的情況都不會太好就是了。
這當然是知道個中實情的黃警官所說了,雖然國家對涉黑團伙打擊的力度很強,但是這種事情是沒法杜絕的,有土壤的地方必然會有雜草,甚至有時候涉黑團伙會披上一層合法的外衣,你沒有證據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在某種層面上,大家心照不宣,畢竟這些團伙的最終目的可不是為了快意恩仇,而是為了賺錢,這就好辦了,明面上的和諧不僅僅是官方的需要。也是他們這些團伙自己的需要。只要他們別太猖狂。凈做些欺壓良善、逼良為娼的缺德事。警方也不大理會他們。
而這次的事件,還要感謝他們,至少他們是第一發現者,甚至還有人目擊了可疑的人物,只是,黃志國跟術士打交道多了之后就明白,所謂的目擊也很有可能是假象,甚至是人家故意設下的陷阱或者誤導。
所以。對那個不大確定的目擊者,黃志國根本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而是寄希望于城市里發達的監控系統,以及方石。
“尸體還在現場?”
“是。”
從車里下來,猛烈的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方石瞇了瞇眼睛。
“這么說你第一時間就想到我了?怎么沒叫法言大師來?”
“叫了,他們應該已經到了,不過,既然法言大師也要靠你,我自然就直接找你去了。呵呵。”
對于黃志國這種賴皮,方石是沒有什么好辦法的。再說了,這事如果真的是涉及到民族大義、國家安全的事情,方石確實是不會推脫的。
“走吧,你帶路。”
“呵呵...有點高人的架子了。”
“屁的架子!我又不知道案發現場在哪里,這里的路跟蜘蛛網似的,走吧,不嫌熱么。”
黃志國笑了笑,將車子鎖好,然后習慣性的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才帶著方石沿著巷子走去。
這是一棟普普通通的出租屋五樓的一個房間,一房一廳的小房間,格局很實用,這還是建于二十年前的老房子,設計上還是很有良心的,不像現在的鴿子籠那么局促,當然了,多出來的面積可是要多掏錢的。
方石隨意的掃了房間一眼,里面有很多忙碌的技術人員,他對這些真的不在意,這些是警察的活,方石的視線停在了法言和尚的臉上,剛才在樓下碰到了法言的一個徒弟,方石就知道法言肯定已經到了。
“方師傅,你也來了?”
“我被黃警官騙來的,如果不方便我就走。”
“哎...方便,方便,呵呵...”
在現場工作的警察都怪異的看了看老和尚,真不知道在這個嚴肅的場合他為啥還是笑嘻嘻的,尤其是對著一個死人,心情真的這么輕松么?
方石看了看死者,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臉龐黑瘦,這個人跟陳靜瑤畫的那副圖幾乎一模一樣,方石敢肯定自己不認識他,但是卻有種奇怪的熟悉感覺。
死者穿著普通,從衣著上看不出身份,但是從他身上戴著的法器上,方石一眼就確定了他的身份,再看他嘴角和鼻孔的血跡,方石就有些奇怪了,這人是死于物理傷害吧?
“和尚,你發現什么了?”
“沒有什么,除了能確定身份之外。”
“身份?和尚認識他?”
“不是,方師傅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他是同行,詭門中人。”
“詭門?你是如何確定的?”
“法器,他用的是咒具,湘西一帶的風格,而且,我徒弟似乎跟他朝過相。”
“哦?當時沒有跟他接觸么?”
“就是上次那個瓶子,你還記得么?”
“當然記得,原來是他,這么說我也見過他,只是當時他隱身樹后,我們倒是說過兩句話,也算是有一面之緣吧。”
黃志國忽然插嘴道:“原來是他,我跟他交過手,不過沒抓住他。這人手上可有兩條人命的,這下上次的案子就有可能消了,只是沒有證據啊。”
方石和法言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扭過頭去,都不搭理黃志國,黃志國為之氣結。
“這是怎么死的?怎么覺得是物理手段吧?”
方石瞥了一眼死者道,法言點了點頭道:“不錯,應該是死于內傷,有人用重手法傷了他的內臟,不過手法還是不夠老道,本來應該是一拳重擊讓心臟停跳,結果卻傷了肺腑,讓他口鼻出血。”
正在工作的幾名警察的手都不約而同的抖了一下,這種天方夜譚一樣的事情原本他們是不應該相信的,但是死者就在那里躺著,剛才法醫也說是內臟出血。但是致死的原因是心臟驟停。這老和尚剛才可沒在場。他僅僅憑著一雙眼睛就能看出真相,而且還說心臟驟停是重擊造成的,這不能不讓他們心里感到震驚。
黃志國掃了這些搜證科和自己手下的人一眼,冷聲道:“都將嘴管嚴了,這屬于絕密。”
“是!”
法言有些不好意思,剛才他似乎忽視了保密的問題,不過方石覺得法言是故意的,這老和尚可是一只老狐貍。又怎么會如此的疏忽大意,肯定剛才這些小警察不尊重他來著,所以他借機報復,小心眼的假和尚。
方石看了黃志國一眼道:“和尚,你是說這人是被打死的?”
“嗯,是的。”
“好像...這里沒有打斗的痕跡。”
黃志國插嘴道:“估計是認識的人作案,趁對方不注意暴起發難一擊斃命。”
法言點頭表示贊成。
“他可是詭門中人,詭門中人從來都不相信別人,所以,你說他不注意我不相信。另外,他是個術士。你很難瞞著一個術士去偷襲他,我是說用拳頭偷襲。”
“呃...”黃志國語塞了,他剛才確實是習慣性的用普通人的思維套在了術士身上,忘記了這是一群完全不一樣的人。
法言皺了皺眉:“可是事實上就是他完全沒有反應,顯然是被偷襲致死,而且對方偷襲的還是正面胸口位置。”
“所以就更詭異了。”
方石說完,忽然一拳向著法言大師的胸口擊去,這一拳事發突然,迅如閃電,眼看著法言就要被方石的拳頭擊中,法言和尚大驚,但是依然反應了過來,身體微微一擰,用自己的左臂受了這一拳,同時身子已經擺好了準備反擊的架勢,不過方石那一拳打在法言和尚的手臂上卻根本沒有一絲力道,法言反擊的一腳也就沒有踢出去。
黃志國被這個變故驚得愣了一下,方石卻已經開口道:“你看,正面偷襲幾乎是不可能的。”
法言也不得不點頭贊同,黃志國皺起了眉頭:“那...可就奇怪了,除非他...會不會他正在走神,或者之類的,你懂的。”
“嗯,有可能,不過并沒有施術的痕跡。”
法言再次點頭,黃志國湊到方石耳邊低聲道:“能不能用招魂術?”
“如果沒有施術用招魂術是沒有用的,上次宋理先是因為死于術法,所以才能用招魂術,或者也可試試用死者的眼球,你覺得呢?”
“呃...這個...整個尸體不行么?非要用眼球?”
“其實也是可以的,不過你不怕萬一弄不好弄出個僵尸出來?”
“你可別嚇我,還有僵尸?”
“不然你以為湘西趕尸人是怎么趕尸的?”
黃志國翻了翻眼皮:“你少忽悠我,那不過是運尸人的方言稱呼罷了,哪有什么趕尸這回事?”
法言詭異的笑了笑,低聲道:“你錯了黃警官,是真的有,所以招魂術才不會用整個尸體來做。”
黃志國狐疑的看向法言,法言一臉誠懇的點了點頭,黃志國也不由得覺得背上有些發涼。
方石戲虐的笑了笑,然后又仔細的打量了死者幾眼,忽然問道:“和尚,你聞到這里的檀香味沒有。”
“是有一點,可能他燃過香燭吧。”
“這里是他的長期住所?”
“是。”這回是黃志國回答的:“周圍的鄰居可以證明。”
方石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從來都沒有聽過詭門中人會請別人到自己住所做客,這事絕對有問題,你們確定這是第一現場?”
黃志國很肯定的點頭,法言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也發現其中的不對勁了,不解的謎團似乎越來越多的,仿佛有一大團迷霧,將整個事件都給包裹了起來,讓人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方石沖黃志國使了個顏色,自己當先向一旁走去,黃志國和法言跟進跟了上來,方石看了一眼沒有人在附近,這才低聲道:“你說的境外勢力是哪一塊的?西南還是西北?”
“西北。”
方石點了點頭:“法言大師,你了解那邊的術士么?”
法言大師想了想道:“嗯,那邊的術士擅長幻術和控魂術,一般通過言咒、法器和藥物,所以他們的儀式場所往往是密閉的狹小空間,另外,還有一種更古老的巫覡薩滿教,分類眾多,擅長肢體催眠術和言咒,多以咒唱形式施法,聽說,他們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秘術,手段十分詭異難測。”
“藥物,和尚,你剛才說了,他們精通藥物,我也聽說他們有大規模種植那些藥物吧?”
“嗯...你是說,用藥物讓死者失去警惕,然后用言咒,所以沒有施法跡象?”
“是的,言咒控制得好是沒有施法痕跡的。”
方石點頭,黃志國的眼神亮了起來,法言也沉思著緩緩點頭,方石想了想,忽然道:“你們再仔細搜搜這里吧,我總覺得,宋理先和這家伙的死,恐怕不是滅口,而是對方在找什么東西,你還記得陳警官的畫里,他的手上拿著什么東西吧。”
黃志國和法言一起看向方石,方石聳了聳肩,其實他也只是有種直覺,你讓他說出個道理來,他也講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