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九叔既然已經開口了,程國輝不再猶豫,直接叫人來將原本在一樓正中位置布置的一個活動貨架給拆開了。
方石早就知道,這個用貨架拼成的井欄就是所謂的中宮井,在風水中,中宮是一個建筑的核心,也是決定這個建筑氣運的關鍵,在中宮建井也就是以水納氣的意思,是收納財氣的關鍵所在。
這個中宮的井欄拆掉,從大門導入的財氣、煞氣則不能儲藏,加之周圍的窗戶打開,空氣流動,將這些氣運都給帶了出去。
在風水格局里,這就是穿堂風,財進財出不聚財的格局,不過在方石看來,在這個店中還有別的布置,井欄固然是關鍵,在其他方位還有鎮煞、化災、祛病、偏財等等,雖然中宮空虛,但是這八個位置上依然能沾染氣運因果。
方石隱隱覺得僅僅拿下中宮井欄,似乎猶有不足,特別是煞氣入堂之后,如果不能歸聚中宮,那就自然會向其他煞、病、災位匯集,難道九叔沒有考慮這點?又或者是他另有打算?
方石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
誰知道眾人將井欄拆除之后,九叔只是讓人將四周的窗戶打開通風,其他的事情就沒有再說,而程國遠則再次拿著羅庚四處觀察,方石也趁機觀察了一會。
說實話,這里的風水局收納的氣運并不多,因此方石憑借肉眼也看不出什么,總體觀感似乎與拆除井欄之前沒有什么區別,或許是時間問題吧。
折騰了一番,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傍晚,程國輝又客氣的請九叔去吃飯,方石也不得不作陪,席間方石趁機向九叔請教。
一夜無話,第二天,方石早早的起來按照慣常煅煉之后,回到店門前仔細觀察了一番,方石感覺看上去店里的情況似乎與昨天并無不同。
等到程國輝到來,方石將今天的第二個望氣術施放到他身上,結果氣運數值依然是如前天一樣,0,-1。
這也就是說情況完全沒有改善?是時間還不夠,還是九叔采用的這個對策沒有效果?
不管怎么說,九叔應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今天程國輝不好意思繼續耽擱方石的生意,因此沒有叫方石繼續陪同九叔,而是自己出馬,陪著九叔去喝早茶,方石則繼續去擺攤。
一早上,方石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考慮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方石的理解,風水局幾乎是立刻生效的,當然,也許有些風水局威力較小,所以需要時間來生效。但是程國輝那里的實際情況不同,如果程國輝原本運勢中的1點運勢值來自風水局,那么當風水局被人偷偷篡改之后,立刻就變成了-1,這非常符合方石的認知。可是在風水局已經被九叔拆除的情況下,這種影響不是應該立刻被消除么?那么是什么阻止了這個變化呢?
在新寶路做了兩筆生意,方石就迫不及待的收攤了,對付了一個快餐飯盒,方石沒有去書城,而是直接返回了店里,他很想看看九叔在看到程國輝氣運依然沒有恢復的情況時,又會做什么反應。
但是讓他驚訝的是,當他回到店里,看到程國輝正高興的與九叔在辦公室喝茶,程國輝的氣運依然跟早上一樣,難道九叔完全沒有注意到程國輝的氣運不妥?
方石被拉著一起喝茶,但心里卻是一團漿糊。
難道九叔真的是故意的?這完全沒有道理啊!程國輝與九叔畢竟是親戚,除非九叔事先被人收買了,可是這可能么?
如果不是這種原因,那么就只有一個答案了,那就是九叔根本就看不出程國輝的氣運狀態,這...似乎更扯了!
雖然方石非常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不過想來想去似乎也沒有別的答案,方石決定明天試一試。
......
不過,第二天九叔卻沒有來店里,而是跟程國遠逛街去了,直到第三天周六,程國輝才叫上方石一起去喝早茶。
“程先生,能不能請教一個問題?”
抽了個空子,方石跟程國遠搭了話,程國遠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瞇瞇的點頭道:“當然,小方想問什么?”
方石謙遜的笑著道:“我對羅庚的使用不大熟悉,想問問這個。”
“你說。”
程國遠對于自己的基本功還是很有自信的,當然,這點方石也承認。
九叔瞥了一眼兩人,繼續低聲與程國輝用家鄉話說著什么,方石也聽不懂。
“我想問問,應該如何用羅庚來訂定風水氣運的走向?”
“這個啊,這確實是個有趣的問題,小方應該知道羅庚的磁針雖然指的是磁場,但是羅庚海底與風水氣運是會相互作用的。”
“嗯,我發現在同一個地方,握持羅庚的方法不同,指針也會有偏差。”
“正是如此,如何握持羅庚才是關鍵,這點我比較贊同八運風水篇的說法,按照三元流年,首先根據三元氣運來確定大運走向,然后以羅庚對位入局,這樣才能準確的看出某個地點的氣運走向...”
程國遠這人其實就是有點心高氣傲,不過為人還不錯,洋洋灑灑一大篇,說得口水都干了才停下來。
“原來如此,受教了!”
方石一臉的恍悟,不過心里卻直撇嘴,鬧了半天自己被忽悠了,這個程國遠根本就感受不到氣運,或者說精神力完全不達標,剝去了這層神秘的外衣,方石才發現,從他眼神中的神采看,這程國遠顯然不具備超常精神力的特征。
與印象中的明智和尚和楊玄義相比,程國遠就是一個普通人,只是稍顯精明罷了,再看九叔,方石才發現九叔的眼神里的凌厲其實是一種氣勢,而不是精神力強大的那種光芒。
方石呼了口氣,想不到自己先入為主,竟然被這兩個神棍給忽悠了,當然,不是說九叔沒本事,九叔的江湖經驗,以及對風水的認識,對人際關系的感悟還是很厲害,是很值得學習的,但是在術數方面,九叔純粹是摸石頭過河。
想到自己不久前還對九叔景仰不已,方石不由得有些好笑,此刻回想起楊玄義的話倒是有些明悟,真正入了門的術士是很少的,在江湖上混的,大部分可能都是九叔這種在門口徘徊,似是而非的半吊子。
方石心里如此想,再看九叔師徒二人的眼神也就有了變化,這點細微的變化卻被九叔這個老江湖的立刻察覺到了。
“小方,你覺得這兩天國輝的氣運如何啊?”
九叔通過程國遠提問了,方石一愣,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啊,如果照實說,那不是打九叔的臉么,如果說謊,又覺得有些對不住程國輝。
方石又不敢猶豫,趕緊裝作仔細觀察程國輝面相的樣子,稍微拖一拖時間,嘴里隨口道:“九叔在此,哪里還用得著問我啊。”
“呵呵,互相印證一下嘛。”
方石稍微拖延了一下,心里也想明白了,這九叔似乎看出了自己態度有異,所以搶先來堵自己的嘴了。方石猜測,這九叔之所以如此敏銳,一來是自己剛才情緒有些失常,掩飾的不好,二來恐怕是九叔一直以來都有些心虛,他很可能對自己的風水之術沒啥信心,生怕方石嘴快壞了他的名頭。
整理了一下思路,方石面色不變的緩緩開口道:“以我淺見,程老板的氣色尚好,算是不過不失,不過隱憂未除,所以氣運只能說徘徊不前吧。”
方石這一番話其實就等于沒說,不過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聽會有不同的效果,所謂的言者無意聽者有心,人們往往喜歡對號入座,特別是涉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時候,更是如此。
因此程國輝聽到方石如此說,不由得頻頻點頭,九叔也收斂了鋒利的眼神,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國輝啊,你還是要有長遠打算才好,不然只能治標,你自己的禍根不除,就算我有天大本事,怕也無能為力。”
“九叔,我省得了。”
方石心里暗笑,自己和九叔說的都是轱轆話,只不過,九叔是真的需要用這顛撲不破的話來維護自己的形象,而方石只不過是應付九叔的試探而已。
兩人雖然在做同樣的事情,但一個是心懷忐忑的蒙事,另一個是看透了本質的故作糊涂,境界都不一樣啊!
想到這里,方石心里慢慢的滋生出一股優越感,對自己的信心也悄然的建立了起來,出道以來,方石先是碰到楊玄義,后又遭遇明智和尚,接著來了一個給程國輝攪局的神秘術士,然后是九叔閃亮登場。
這讓方石一度以為這世上像自己這樣身懷異術的人多得很,加之這段時間的經歷,讓方石的自信心嚴重受挫,變得有些謹小慎微了。
直到今天他看穿了九叔的虛實之后,才明白自己似乎過于看輕了自己的異能,再回想明智與楊玄義,似乎自己的異能比他們的能力要更強、也更有潛力,再想想楊玄義說的話,方石終于明白,自己或許真的有成為一代宗師的本錢,千萬不能太過妄自菲薄了。
想明白這些,方石身上的氣質也慢慢的發生著變化,修道就是修心,心念一動天地皆知,敏銳的九叔立刻覺察到了方石的變化,這個原本顯得有些謙卑的年輕人忽然之間就變得不同了,像是從一只溫和燕雀搖身一變,成了一只傲然雄視的蒼鷹一般,又如抹去了灰塵的明珠,讓人覺得有些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