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以隊員為榮
9月16日，中秋。
當晚，在東方大廈內部舉辦的中秋佳節晚會上，大廈五百員工在六樓拉起巨大條幅，條幅上密密麻麻簽滿了所有人的名字，正面幾個大字：“中國隊加油，我們永遠支持你”
在會議室臨時改成的餐廳里，反復循環播放著陳百強的《深愛著你》。
晚20點，中秋晚會正式開始。
大連市委副書記和副市長為在座所有人送了一盒“好運來”月餅，并且親自登臺合唱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足協也沒有示弱，王軍生更是親自上臺，用朝鮮語演唱了一首《進軍法蘭西》，道出了中國隊全隊上下的心聲。
一曲唱罷，贏得臺下眾人的掌聲。
“老了老了，不行了不行了。”王軍生下臺后，見許副主席等人在臺下起哄，連連擺手謙虛道。
“老王，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許副主席樂道，“和你當了這么多年的同事，我還是第一次聽你唱歌。”
“那都啥時候的事了！”王軍生撇撇嘴，“當年年輕時當守門員那時候就會了，到現在都幾十年了，要不是秘書送來歌詞，我早就忘光了。”
“那也不容易啊，你要讓我唱，我就會唱兩只老虎。”
“你下鄉的時候在生產隊沒學過合唱？我不信！”
“合唱是合唱，讓我一個人上臺獨奏，這活我可干不了。”
兩人打趣了一陣，又聊到了工作上。
“老王，這次隊員們怎么去卡塔爾？”
與卡塔爾的比賽時間是9月26日，地點在卡塔爾首都多哈。從這場比賽開始，中國隊將三進西亞大陸進行四場必死啊，行程三萬六千三百多公里，飛行七十二小時以上，可謂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在分組后，維拉潘都私下和王軍生說過：“很遺憾，中國隊分到這樣的小組進行比賽，確實吃了很大的虧。若有什么用到亞足聯幫忙的情況，盡管開口...”
王軍生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他十分清楚，在這樣重大的比賽中，任何一個細小的矛盾和細節處理不好，就有可能造成比賽失利。路途遙遠所引發的困難是巨大的，要取得出線權，中國隊必須要比其他四個對手有更大的付出。
關于這次行程，足協早就商量過對策。
一開始，足協想和小組賽時一樣，乘坐包機運送隊員。
但是G航的負責人說，飛往西亞的航線需要大型客機，根據足協提供的航程，費用估計要一千萬到一千兩百萬左右，而足協是拿不出這筆錢的。阿迪和耐克等知名體育公司的贊助費，連這次航程的一半都達不到。
最后足協經過討論，除了客場挑戰沙特以外包機，其余場次采用“加降”的辦法進行操作。
（由于國內沒有直飛西亞的航班，所以在飛往歐洲的過程中，在西亞多降落一次，這樣既可以按時抵達，又能節省支出）
“別提了，‘加降’這事前兩天也被否了！”王軍生無奈道。
“怎么回事？不是說得好好的嗎？G航不也同意了嗎？”
“你同意，G航同意，乘客同意嗎？”王軍生翻了個白眼，“有不少乘客投訴，結果這方案流產了。”
“那...那怎么辦？”聽到這樣的消息，許副主席也是一臉震驚。難道又要像以前一樣，轉機、倒車，隊員經過一連串地折騰后才能來到比賽現場嗎？
“不過什么事都不是絕對的。”王軍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兩眼上移，像是想起了什么。
“和我你還賣什么關子，有什么轉機趕緊說呀！”許副主席在一旁催促道。
“老許，你還記得遼足嗎？”王軍生突然說道。
“遼足？遼足怎么了？”前幾天甲B遼足易手，這事京城也有所耳聞。“那遼足神秘的買家現身了嗎？是哪個集團？還是哪個企業？”
聽到許副主席的詢問，王軍生撇了撇嘴，“現身倒是沒現身，不過在咱們勒令他們整改的時候，結果...結果人家第二天直接幫國家隊包了所有客隊行程的往返班機，然后這事兒就放在那，擱淺了...”
聽到這里，許副主席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既然人家不想露面，咱也別強迫人家不是？
中秋晚會辦得很成功，除了早早就飛回意大利的歐楚良以外，幾乎全員到齊。
最后，在球員大合唱的《真心英雄》中，中秋晚會宣布圓滿結束。隊員與參會人員在“同舟共濟，艱苦拼搏，進軍法蘭西”的橫幅上簽字。在記者和媒體的閃光燈下，盼望月圓夢亦圓。
從比賽后到19號，國足大連集訓了5天，然后前往京城，下榻機場酒店。
卡塔爾和科威特的比賽正好在當晚進行，隊員們在電視機前聚精會神地觀看了這場比賽，最終科威特2比0輕松拿下了卡塔爾。
“卡塔爾也不行啊，連科威特也贏不了！”
“是啊，我還以為科威特是咱這小組實力最差的呢！沒想到卡塔爾這幾腳球踢的這么軟！”
“嘖嘖嘖，弱隊就是弱隊，這次一定要把卡塔爾拿下。咱們的對手，就只有伊朗和沙特！”
卡塔爾落敗，給球員和教練心中留下了一個“較弱”的印象，潛意識中字樣了隊員們的輕敵之心。
9月20日，中國隊從京城出發，乘坐包機前往多哈。如果按照原定的計劃，還得要前往烏魯木齊后轉往沙迦，在后者休息一晚后才能前往多哈。有了包機，隊員們只需在飛機上睡一覺即可。
9月21日上午，中國隊抵達多哈。在當地大使館的使館官員熱烈的歡迎下，與先期抵達卡塔爾觀戰的陳錫榮等人匯合，入駐希爾頓酒店。
9月23日，歐楚良從意大利趕往多哈，和國足匯合。
一下飛機，迎面撲來一股子熱浪。歐楚良還未調整好感官去適應這樣的天氣，便和前來接機的李金禹等人抱在了一起。
“歐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要不是你，我這會兒就得像鐵子那樣在會議室里開會了。”
“是啊歐哥，我最煩開會了！”商議也在一旁應和道，“房間里又沒有空調，賊悶！”
事實上，戚誤生和拉德召開的是干部會。這種會議球員可以選擇旁聽，也可以在房間里睡大覺。
“...我認為，卡塔爾并不是弱不禁風的。”會議上，提前過來觀戰的陳錫榮等人最有發言權，“雖然卡塔爾輸給了科威特，但用一場比賽的勝負來評價某一支球隊是片面的，很容易使自己走入誤區。”
“卡塔爾是有實力的，9號和14號有一定的突破能力，腳下技術也不差。當然，卡隊采用的基本打法暴露了兩個邊路的空擋，這一點我想中國隊是可以利用的。”
接下來，戚誤生又講解了一遍對陣卡塔爾的基本陣容，陣型和打法，拿出來兩個教練組合伙研究出來的比賽方案進行總結匯報。
一切都完成后，王軍生走上了臺。
“請進。”
聽到房門的敲響聲，王軍生暫時停止了發言。
門分左右，歐楚良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看著風塵仆仆，還拉著行李箱的歐楚良，王軍生滿眼都是欣慰神色。
“楚良快進來吧，那個誰，誰，幫楚良把行李拿回房間！”
王軍生一眼就看出，歐楚良是剛下飛機就過來的。就沖歐楚良這份心，他自然沒有客套地把他“攆”回宿舍。就沖這份黨性和覺悟，在座的所有官員和干部都對歐楚良贊嘆有佳。
“接下來，我給大家講的話題是‘如何針對挫折’。”有了金州被伊朗隊扳平的先例，全隊上下開始對如何踢贏球和被扳平球進行了多次深層的討論。在賽前來一次思想輔導，也變成了必不可少的話題。
商議耷拉個小腦袋，和歐楚良一起落座，李金禹則趁機拉著行李箱回寢室睡覺去了。在前面人身體的掩護下，商議趴在桌子上，看著歐楚良掏出來筆和本，認真地進行記錄。
“歐哥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認真了。”商議撇著嘴，用手指在布滿蟲孔的桌面上畫著圈圈。
臺上，王軍生依舊在侃侃而談。
“...有人和我講，今年足球界有三件大事。”
“香港回歸，十五大的召開和世預賽。”
“有人會問，香港回歸和十五大不是全國的大事么？怎么會是足球界的大事呢？”
“我想大家應該清楚，社會的穩定對這兩件大事有多么重要的推動作用。如果我們能順利取得出線權，那對這兩件大事將會有多少好處和幫助啊！“
“這里也有不少人參加過之前的小組賽，知道塔吉克斯坦那里的情況。”
“我們國家能有今天的繁榮富強，能在這樣安穩的環境下踢足球，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幸福的事。”
“所以我們要拿出實際行動，用預選賽的優異成績向十五大先例，為香港回國增添新的光彩。”
“任何一個人都要明確這種食言將激勵我們打好比賽，而不是把他變成想贏怕輸的思想包袱。”
“我對接下來的比賽只有兩個要求，一是要克服40度的高溫，二是不能輕敵。精神狀態的好壞，蔣志杰決定這場比賽的結果！”
王軍生的發言擲地有聲，9月26日，中國隊在多哈的賈西姆.本.哈馬德體育場和卡塔爾隊進行世界杯預選賽最終輪第二場比賽。
到場觀眾大概有一萬人左右，其中有一千多球迷是千里迢迢從國內趕來為中國隊助威的，央視一套也轉播了這場比賽。
卡塔爾為打好十強賽不斷招兵買馬，吸引未代表過所在國國家隊參加國際正式比賽的外籍球員加入卡塔爾國籍。繼兩名尼日利亞球員后，與國足比賽前兩天又有塞內加爾及馬里各一名后衛成功入籍，實力繼續得到加強。
比賽在超過攝氏38度的高溫下進行。
開局階段，剛上場活力充足的中國隊本有開紀錄良機，但謝輝在第4分鐘浪費了一次單刀。
5分鐘后，毛一軍擲界外球直接扔到對手腳下。卡塔爾隊迅速展開反擊，尼日利亞歸化前鋒14號推左走右，人球分過范大將軍，在禁區左側面對歐楚良射入死角。
卡塔爾把握住上半場唯一的機會破門得分，然后實行陣地防守，中國隊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從一球落后的局面中走出來。
直到第35分鐘，拉德終于選擇用傷愈的彭為國換下明顯有些不適應高溫的李鉄，中前場雜亂無序的狀況開始有改善的苗頭。
易邊再戰，中國隊再度調動。張曉瑞被替換上場，后腰由李鳴接任。
僅2分鐘，彭為國就領到黃牌。
第54分鐘，李金禹替補上場，站在鋒線的位置上。
經過一連串陣容重組，中國隊慢慢控制了場上局勢。李金禹表現活躍，上場五分鐘后的第一腳射門即擊中門柱。第75分鐘，李鳴后場斷球第一時間長傳分邊，馬鳴宇左路下底傳中，李金禹魚躍沖頂破網，將比分扳平。
此后，國足雖再次創造出反超比分機會，但都沒有把握住。馬鳴宇由于不是慣用的左腳施射，錯失了一個單刀，還在第87分鐘染黃。
兩隊最終打成一比一平，各得一分。
賽后的新聞發布會上，媒體對僅僅取得1分的中國隊有些“不滿”。明明卡塔爾是本組“最弱”的球隊，連科威特都能輕松取勝，為什么中國隊卻踢不過呢？
聽到媒體們又避重就輕，抓著“小辮子”不放，坐在發言桌后的戚誤生痛心疾首道：“從比賽結果上來看，我知道有些牽強，和大家所期待的大勝相差甚遠。”
“但看一看比賽過程，我想大家應該會理解。”
“整個比賽過程中，隊員們都很拼，在這么高的溫度下，所有隊員都按照教練組的要求去拼去跑。這么熱的天氣，大家都坐在陰涼底下看球，而球員卻頂著大太陽比賽。”
“尤其是在先失一球的情況下頑強反擊，沒有一個人面露懈怠，這樣的精神可嘉。并且在最后也扳平了比分，取得了客場作戰寶貴的一分。”
“大家可能不知道，打入扳平比分的李金禹在賽前就有些高燒，最高時燒到了38攝氏度。”
“年輕球員這樣拼，能在客場取得1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雖然本場比賽獲得了平局，和預期的勝利有所不同，但我還是想說，我以我的隊員為榮。”
看著戚誤生堅定的表情，臺下的記者們面面相覷。很多人想張開口反駁兩句，卻如鯁在喉。最終大家一致選擇了垂下頭，沒再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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