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藍色的漏洞
“歐君...”
漆黑的房間里，只有彩色的屏幕在閃爍。這種陰極射線管打出來的圖像，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對長時間對著屏幕的人的危害很大。
但中田由美也顧不上這么多，此時的她甚至忘記了黑暗帶來的恐懼。
天線的不穩，導致屏幕會在某個時間段一跳一跳的，再加上榻榻米的寂靜，營造出一股恐怖片的氛圍。
中田由美十指交叉，雙手握拳放在胸口，看著從球網中撿球的歐楚良，心里一片擔憂。
突然，中田由美身后傳來“嘩啦“一聲巨響，嚇得小蘿莉一個激靈，直接撲倒在榻榻米上，手中的香囊也掉了出來。
“歐、歐尼醬，你、你不是睡下了嗎？”
一個小時之前，發著燒的中田英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爬起來觀看日本同科威特的比賽。但看到日本隊被淘汰出局后，中田英壽的怒火攻心，將電視關掉后狠狠地把遙控器摔在榻榻米上，然后直接就暈了過去。
中田由美在一點一點把哥哥拉到隔壁房間鋪好的床鋪中，又給哥哥額頭上放了一條加冰的毛巾，便躡手躡腳的再次回到這間有電視的房間，偷偷地打開了電視機。
沒理會中田由美的疑問，滿眼血絲的中田英壽因為冰塊化開的緣故，額頭、鬢角、臉頰甚至是胸口都濕了一片。右手扶著門框，勉強維持著站立，看著屏幕中的歐楚良大腳把皮球踢向中場，突然癲狂地長嘯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歐桑！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由美，扶我過去，我，我要親眼看著他被沙特阿拉伯淘汰！”
見中田英壽放開扶門框的右手后差點摔倒，中田由美急忙跑過去攙扶住對方，小心翼翼地問道：“歐尼醬，可，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哼哼哼！”中田英壽冷笑一聲，“我是大日本帝國的足球運動員，這點小病在我面前不值一提！由美，快扶我過去，我要親眼看到歐君丟球！”
由美無奈，只得把中田英壽扶到屏幕前的墊子上跪下。中田英壽雙腿發軟，中田由美便努力地把豎在墻角的矮桌搬過來，放在他身后讓他倚住。
做完這一切后，中田由美再次將香囊握在手心，跪坐在一旁。
沙特隊在扳平比分后越戰越勇，而中國隊的隊內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有的人想進球，有的人想防守；有的人想上半場最后時間再進一球，有的人想上半場最后時間加強防守。
前場和后場脫節，中場的人既不敢輕易直塞、也不敢輕易回傳；左路和右路的平行線消失，經常出線一頭已經攻道對方禁區，一頭還在己方半場的情況。
在這種場面完全失調的情況下，一些人想著時間趕緊過去，等教練在中場休息時統一一下想法和打法；一些人想著時間過得慢一點，再進個球挽回點顏面再說。
是攻是守，全隊的思想非常不統一。
這樣一來，中國隊的進攻打的倉促，防守打得混亂。氣勢大盛的沙特趁機抓緊機會，再次對中國隊大門發動猛攻。
第35分鐘，沙特右路起腳長傳。皮球飛過半場吊入禁區，被張摁華頭球解圍。
但解圍不遠，沙特前鋒再次在弧頂前將皮球控制在手里，然后回傳給左路隊友。
這一次，沙特第三次從左側撕開中國隊防線。
沙特中場在左路接到皮球后，突然發現自己的前方的邊鋒周圍三米內竟然無一人看守。不但如此，他甚至還不越位。
一腳不假思索的直塞后，球迷們再次從屏幕中看到一個身穿白色的沙特隊員，沿著中國隊禁區左側邊線朝底線帶去。
歐楚良輕嘆一口氣，作為守門員的他早就看到了這個空檔。可任憑他再怎么大喊，都沒有隊友聽到。
離得近的中路隊友身旁還有其他隊員要訂防，左路的防守隊友卻離他甚遠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在喊了兩句未果后，歐楚良果斷扶著近點的門柱，彎下腰，等待沙特邊鋒下一步的動作。
這一次，賈貝爾突入禁區后在底線前假傳一扣，晃開剛回防到位的黎冰后左腳小角度打門。
歐楚良迅速倒地，幾乎是以的方式雙腿一擋。皮球越過雙手撞在歐楚良右側大腿上，朝一旁的空門彈去。
好在張摁華及時趕到，一腳將皮球解圍出禁區。沙特邊鋒想要在邊路截球，卻不小心把皮球停出了邊線。
“呼哧，呼哧...”
這一次，歐楚良從地上爬起來后，他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
不是所有守門員，在領先兩球時丟了兩球后還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哪怕這兩個球的責任不在自己，歐楚良也會在閑暇時間思考，當時自己要怎么做，才能阻止進球的發生。
然而在激烈的賽場上，哪有閑暇？
就這樣，歐楚良不斷地嚼著嘴里早已沒有味道的口香糖。甚至當口香糖失去作用時，他還會用用手去掐自己的大腿。
自己一溜號，控制“主我”的神經便會一緊，將歐楚良從“幻想”中拉回來。
從丟第一個球開始，這樣的切換斗爭在歐楚良的腦海里已經發生了不下一百次。
有時候剛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下一秒又陷入了自責。
沒錯，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守門員，不為自己的失球自責。
只不過，有的人會表現出來，有的人會隱藏得很深罷了。
在亞洲杯淘汰賽這樣激烈的比賽中，當隊伍中一個空檔被對手頻頻利用，而己方隊員卻又沒辦法或者根本沒去做出補救時，歐楚良的精神壓力便會成倍的增長。
尤其是在連續丟球的情況下，歐楚良不但要時刻繃緊著神經保持清醒，讓自己在撲救的一瞬間身體各個關節補位舒展到位，還要時刻催眠自己，讓自己的狀態保持在未丟球之前。
當自我催眠和理智相碰撞，同時大腦又必須保持清醒時，這樣的時間每一秒都是折磨。
“小歐，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范大將軍最先看出了端倪。
和歐楚良共處這么久，歐楚良有多少體力范大將軍還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這個小隊友不像其他門將，放在隊上，歐楚良的體力不說排第一，排進前五卻很輕松。
再加上歐楚良今年還未到二十正年輕，范大將軍一點都不擔心歐楚良會在體力上出現任何問題。
但今天看歐楚良還未到半場就要在隊友的攙扶下站起身，范大將軍不禁擔心起來。
“防守！”
歐楚良沒有理會范大將軍的關心，而是一把把對方推開。
在歐楚良的視線中，后場投擲界外球的黎冰距離接球的張摁華過遠，在接張摁華的回傳球時，被沙特9號賈貝爾將球斷掉。
趁著黎冰上前接球未果轉身調整之際，賈貝爾再次帶球下底。這一次，他傳出一個高球，把皮球吊向后點。
馬哈萊爾看著空中飛過的皮球，跑出禁區，跑向邊線。雖然魏群卡著身位，但是馬哈萊爾憑借強橫的身體將魏群撞倒，在邊線前控制住了皮球。
“馬哈萊爾帶球下底...”
“回敲！”
隨著鏡頭的移動，黃見翔的驚呼并沒有解決中國隊門前危機。
得球的沙特8號停球過大，但卻打在楊辰的膝蓋上彈回。沙特8號順勢朝前一帶，趁著中國隊防線的混亂，竟然直接帶球殺入了禁區。
徐宏連忙貼身跟了上去，但對方卻搶先一步下底傳中。
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門前的空位，以及歐楚良身后的一抹灰白。
距離賈貝爾最近的黎冰還在他身后兩米開外的位置，這時候就算他會飛，也難飛到賈貝爾身前。
“歐楚良！”
在劉見紅的低喝下，全體球迷都站了起來。
這些球迷中有的期盼進球，有的不想看到再進球。
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紫色的城墻不知何時拔地而起，擋在了皮球運行的路線上。
歐楚良倒地后甚至還未來得及吸氣屏住呼吸，便感到胸口一悶，皮球正好撞在了胸前的加厚墊層上。
“我的！”
關鍵時刻，歐楚良沒忘一聲大吼提醒隊友。
在范大將軍和徐宏上前解圍之前，再次從地上彈起，雙手把皮球牢牢抱在懷中。
“又是小將歐楚良！”
“歐楚良在關鍵時刻再次上演精彩撲救。”
“我們可以看到，沙特隊的9號賈貝爾就在門前。”
“如果歐楚良沒撲住這個球的話，那么暴露在賈貝爾面前的就是一棟空門。”
“小將歐楚良今天表現神勇，幾乎是超常發揮...”
“超常發揮有什么用？那么多臟腚，他擦的過來嗎？”歐爺爺看到這球后氣得吹胡子瞪眼，連從歐楚良學到的東北土話都用上了。
防守端不利，進攻端也非常急躁。
上半場終場前，高風帶球殺入對方禁區。
由于沙特后衛的拉扯，他一路磕磕絆絆的。終于在小禁區前，被沙特后衛將皮球解圍。
隨后楊辰、馬鳴宇陸續上搶，雖然搶到了第一點，但還未控制住皮球，便被沙特隊員不計后果的鏟斷干擾。
當楊辰也失球后，沙特的反擊再次來臨。
這時，場上的時間已經來到第47分鐘。本來補時的2分鐘已到，不少中國隊員看向裁判，還有的仰頭朝計時器旁的時間看去。
但裁判依舊沒有吹哨，趁此機會，沙特隊員一股腦地反攻到前場。實際上，他們反攻的速度并不快，投入的隊員也不多。但就是利用了中國隊防守隊員看時間的空隙，再度把皮球傳到中國隊禁區前沿。
“別去！別去！”
小禁區線上，歐楚良焦急地大喊。
在他的視線中，沙特竟然通過一記直塞在前場形成了三打三。
這六個人組成兩排，其中兩名身著藍色的中國防守隊員竟然在外，包夾著一名并不可能接球的沙特隊員；另外兩名沙特隊員一右一中地落在中國隊禁區前沿，拖后居中的范大將軍見邊路的沙特隊員接球，正打算朝對方逼近貼身防守。
這一刻，歐楚良突然有點想笑，因為他想起了一個笑話。
一名宇航員回到地面后，記者采訪他，問他在宇宙飛船上都看到了什么。
他說：“我看到了長城，金字塔，以及中國隊后防的空檔！”
所有球迷都看到了，范大將軍卻沒看到。
他即使看到了也沒辦法，因為他必須顧及自己眼前這個正準備傳中的沙特隊員。
如果范大將軍能攔住這球多好！
包括歐楚良在內，所有中國球迷心中同時冒出同一個想法。
但歐楚良和球迷不同的是，球迷們只是YY一下，而他不光要YY，還要為此付出補救行動！
在左邊后衛一點影子都不見的情況下，歐楚良再不猶豫，大步跑出小禁區，身后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大門。
歐楚良堅信，一個人是很難在連續動作中突然停下，根據形勢改變自己原有想法的。最起碼這樣的天才球員，幾乎不會出現在亞洲杯這樣較低等級的賽事中。
所以歐楚良進行了一次豪賭，他賭即使馬哈萊爾看到了他身后的空門，也來不及收回傳中的腳。
“嘭！”
一聲悶響后，歐楚良知道自己賭對了。
賈貝爾右腳并沒有直接打門，因為在他右腳觸球的一瞬間，歐楚良已經跑到他身前。
“歐楚良出來了！”
“賈貝爾接球...”
“一扣。”
“扣過了歐楚良。”
在黃見翔和劉見紅不知第多少次的低呼聲中，被扣過的歐楚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雙臂伸直在頭頂，直勾勾地在賈貝爾面前倒下。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我盡力了...
倒下后，無論是胳膊還是指尖都沒有傳來皮球的觸感，歐楚良知道，這個冷靜的沙特前鋒，正試圖從自己指尖繞過自己。
至于繞過自己的結果，歐楚良已經懶得去想了。
“砰！”
一記脆響過后，繞開歐楚良的賈貝爾對著空門果斷一腳推射。
看著皮球滾過十幾米的無人區，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射門！”
“球...”
在劉見紅拉長的聲音中，皮球滾過一條直線，擦著中國隊球門右側立柱滾出了邊線。
“沒進！”
當劉見紅說出結果的那一刻，上百萬熬夜看球的球迷都長出一口氣。
為了避開倒地的歐楚良和回防到身前的徐宏，賈貝爾追求角度的推射，錯過了反超比分的機會。
“嗶，嗶嗶！！！”
哨聲響起，黃見翔精神一振，立刻在麥克風中說道：“上半場比賽終于結束，目前場上的比分是2比2平。”
“小將歐楚良在最后時刻，再一次幫助中國隊守住了比分...”
高速文字我叫歐楚良章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