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撒點兒野
“老李，聽說沒啊，國奧又贏球了！”
“什么？又贏了？好家伙，連續贏幾場了？！”
“兩場了！”一個光膀子大肚腩伸出兩根香腸指，“奧運會預選賽就三場，咱們贏兩場了，牛不牛？”
“牛！！！”
“來，為這群‘牛’的奧運健兒，干杯！”
“干杯！！！”
在京城的燒烤攤，一群脫光上衣的酒客們圍著燒烤桌，大口大口灌著啤酒。燒烤店店門口的小彩電里，回放著下午國奧贏沙特的比賽。
黃見翔坐在角落里，桌上擺著的全是硬菜。
當天晚上，財政科的同事就給了驗證：那個老大爺的確是匯了這筆錢。
按照規定，黃見翔在月末可以拿到40塊錢左右的獎金。
“小麗呀，今天是黃哥請客，別客氣哈！”小張夾了一個鴨脖放在小麗碗里。
“張哥，你也別客氣。”接線員小麗也夾了一塊老式鍋包肉送到小張面前。小張張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戀愛的酸腐。
黃見翔一臉無奈地看著兩個搞對象的小年輕，思考著自己的腰包，思考著現在這支國奧。
這場比賽贏了的話，國奧就差不多應該能出線了吧！
作為經歷過“5.19”和兩次“黑色三分鐘”的老球迷，中國隊沒到真的出線那一刻，他依舊有些心神不寧。
三場比賽三次“慘案”，這些印在老球迷內心中的陰霾不到真正出線那一天是根本揮散不去的。雖然奧運會的等級不如世界杯，但好歹能先“解解渴”！
回想起這些年中國足球的步履維艱，黃健翔長嘆一口氣：球迷的耐心和對足球的熱愛是有限的，如果再不拿出點成績的話，球迷心中那團足球之火，就會變得和他的錢包一樣空蕩蕩了。
吃完飯結了賬，小張和小麗二人心滿意足地剔著牙離開了。黃見翔伴著夜色，行走在長安大街上。
長安街的街道被高聳的路燈照得倍亮，慢悠悠溜達過故宮博物院和天安門城樓后，在王府井的小巷子里，一個熟悉的旋律傳來。
“...我怎么會哭的如此狼狽，
是否我還期待你的出現？
無法再相信，
相信我自己，
膚淺而荒誕的我，
痛哭的人...”
“今夜的寒風將我心撕碎，
倉皇的腳步我不醉不歸，
朦朧的細雨有朦朧的美，
酒再來一杯，
愛上你從來就不曾后悔...”
一首周華健的痛哭的人，在賣唱歌手聲嘶力竭的嘶吼之下，直接唱進了黃見翔的心坎兒。
是啊，自從愛上你那一天，我就不曾后悔。中國足球，你是否會再次讓我心碎？
一曲唱罷，黃見翔從錢包里抽出一沓紙幣，想把里面的五塊錢找出來。一個不留神，一張十塊的面額飄落在地上。
黃見翔一愣，隨即嘆了一聲，把錢撿起來放進麥唱歌手的吉他盒里。
“哥們，我能點首歌么？”
看著一堆一塊、五毛、一毛的硬幣中突然出現一張十元大鈔，留著披肩長發、胸口掛著一把破舊吉他的賣唱歌手頭發一甩，驕傲地說：“哥們，我是個搖滾歌手！”
“搖滾歌手？崔健？”黃見翔隨口問了一句。
“當然可以1崔大爺可是我們搖滾界的鼻祖！”賣唱小哥見黃見翔還算“懂行”，直接抱起吉他彈唱起來。
“我光著膀子迎風雪，
跑在那逃出醫院的道路上。
別攔著我我也不要衣裳，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給我點兒肉，給我點兒血。
換掉我的志如鋼和毅如鐵！
快讓我哭，快讓我笑，
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野...”
黃見翔本來只是隨口一提，其實他更想聽去年高楓的新歌大中國。在這長安街上橘紅色的路燈下應應景，沒想到面前這位“帥哥”竟不理會他這個顧客，自顧自地唱了起來。
“YIYE YIYE~~~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YIYE YIYE~~~
快讓我在雪地上撒點野。
YIYE YIYE~~~
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
YIYE YIYE~~~
快讓我在雪地上撒點野！”
聽著聽著，黃見翔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雙手抱胸，腳尖也漸漸地跟著音樂的節奏打著拍子。
在小哥一邊唱一邊搖的夸張表演下，周圍逐漸聚集了不少人。
崔健的搖滾音樂在這個年代本來就是“先進”的東西，搖滾有很強的感染功能，但想走近千家萬戶，還需要一段時間。
而圍在賣唱小哥身旁的看客，無一例外全都是年輕人。
有工作了一整天勞累不已的白領，也有上了一天的課夜跑的大學生，所有人都跟著簡單的節奏哼唱著，釋放著自己在白天積攢的憤懣。
黃見翔此時也感到心情舒暢了許多，國字號球隊從未有在預選賽中這樣在頭幾場連戰連捷的經歷。
從最開始和其他球隊站在同一條起跑線，到形勢不容樂觀，到僅剩下理論出線可能，再到完全的陪太子讀書。
國字號在世界級大賽預選賽中就是個悲劇，隨著踢的場次越多，“為榮譽而戰”的口號也就喊得越多。
別說踢到最后隊員和教練頂著一定的心理壓力，真正痛苦的是那些在最后一場明知出線無望還依舊千里迢迢來到現場拼命加油的球迷。他們明知道大賽的大門已經徹底關閉，卻依舊不顧一切地傾灑著自己的熱血。
這是一種何等的熱愛？這又是一種何等的煎熬？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四年如一日，一夢又四年。
現在，夢醒時，發現美夢成真！
“哈哈，就讓國奧的小伙子在球場上撒點野吧！”黃見翔大笑著推開人群，揚長而去。
3月21日，馬來西亞，吉隆坡。
國奧隊和韓國隊雙方球員隊列入場，激起了默迪卡體育場所有球迷的歡呼聲。
在這座能容納4.5W名觀眾的現代化體育場中，主看臺上幾乎坐滿了來自中國的球迷。
能來大馬旅游，還能觀看國奧出線，如此暢快人心的兩件大事交匯在一起，比賽還沒開始中國球迷看臺上便笑成一團。
轉播室里的黃見翔戴著耳機坐下，接過小張遞過來的雙方首發名單，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拉德這是怎么了？這是有多放心啊！竟然派出這么多替補隊員出場？”
“曲圣青呢？于跟尾呢？吳成瑛呢？這些主力球員都哪去了？”
“孫剛？？？”
“為什么不讓歐楚良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