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暮靄浮動。
御書房內一片靜謐,透過昏黃的燭光,牙骨般瑩潤光滑的墻壁上搖曳著略顯消瘦的身影。
書案上擺放著的文書密折堆積成了小山。
唇上汗毛猶未褪去的少年皇帝揉了揉手腕,將筆擱置于一旁,盯著鋪開的折子怔怔出神。
這時,門外傳來侍內太監的輕微聲音:“陛下,天啟神衛副統領求見。”
季珉英武的眉頭一皺,淡淡道:“讓他進來。”
太監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一名身穿錦衣的護衛跪在書桌前:“卑職參見陛下。”
“于丑丑呢,怎么還沒消息。”
皇帝語氣不滿。
錦衣護衛低聲道:“啟稟陛下,于大人…不見了。”
“不見了?”
少年皇帝愣了一下。
護衛硬著頭皮說道:“于大人在十三日前去陰陽宗處理公務,后來…后來離開陰陽宗,便不見了人影。”
“為什么現在才來稟報?”
季珉有些生氣。
讓于丑丑去陰陽宗談判合作是他的旨意,目的是想著早先一步比太后掌握主動權。
陰陽宗在大炎王朝的諸多勢力中地位特殊。
若能趁著天君死亡,將陰陽宗拉到自己的陣營,對于以后的計劃有莫大好處。
然而現在于丑丑卻玩起了失蹤。
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書房內的氣氛冰冷到了極致,護衛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后背的汗液浸透了衣服。
“屬下幾人剛開始還以為于大人去辦別的事務,可后來沒有收到他的訊息,才意識到不對勁…”
護衛滿頭大汗的解釋。
季珉微瞇起眼,想了想問道:“陰陽宗怎么樣了。”
護衛努力平穩下情緒,低聲道:“陰陽宗發生巨變,據我們調查天君確實已經死亡,但之前認定的兇手大司命被釋放,此外原陰陽宗的大長老等數位長老死亡,如今有了新的天君。”
說話間,護衛呈上一件密函,恭敬的放在書案上。
年輕皇帝神色驚愕。
沒想到陰陽宗經歷了如此大的風波,這是發生內斗了嗎?看來與預想中一樣。
“新上任的天君是誰?”
季珉壓下心中的驚訝,將桌上的密函拿起來準備細讀。
“陳牧!”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瞬間被抽離干凈。
季珉保持著開拆密函的動作,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原本淡漠的臉上寫滿了愕然與呆滯。
這不應該是一個皇帝該有的表情舉止。
但對方帶來的信息實在太過爆炸,完全不給他一點心理準備。
過了良久,皇帝又問道:“是誰?”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握著密函的手指泛起青筋。
護衛低垂著腦袋回答:“是六扇門總捕陳牧陳大人,屬下也不明白為何他成為了陰陽宗天君,但…這確實是事實,只是消息太過低調,沒多少人知曉。”
皇帝愣愣的看著他,似乎還無法消化這個聽起來太過荒誕瞎扯的消息。
沉默了良久,他才將密函打開。
仔細將密函看完后,季珉臉上無任何表情,但一雙眸子卻染著絲絲寒意。
“于丑丑…應該死了吧。”
皇帝道。
護衛始終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年輕的皇帝忽然‘呵’的笑了一聲,贊嘆道:“這陳牧真是了不起啊,乃我大炎重臣。”
他擺了擺手,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
護衛悄然退出了書房。
在護衛離開沒多久,一只拳頭重重的砸在案桌上,部分文書奏折紛紛掉落在地。
季珉閉上眼睛,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氣,望著攥成一團的密函,又緩緩張開手掌,燈芒映得指尖蒼白微透,宛若薄紙。
“陳牧…陳牧…陳牧…”
低沉幽然的聲調一遍遍從皇帝的口中迸出,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厭惡與痛恨。
唯美、潔凈、奢華的內寢,瑞腦消金獸口中香煙氤氳,渲染著陣陣安寧。
只披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的太后,斜靠在精美的長椅上,隨意翻看著陳牧給予的故事集,帶著幾分慵懶之美。
薄紗之下,一雙修長如白雪的長腿閃潤著光澤。
燈焰之下分外耀眼。
成熟美婦的體態風韻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既見高貴大方,不失嬌美嫵媚。
女人神情有些恍惚,似在想念某人。
旁邊案桌上堆積著的折子與密信還沒有拆開,包括今日下午送來的傳信。
“太后,陛下來了。”
女官輕柔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拉扯出來。
陛下?
太后皺了皺好看的柳葉眉,疑惑自語:“這個時候了,他來做什么?”
太后也沒有多想什么,隨手將故事冊壓在床榻枕頭下,叫來侍女換了身衣服,來到了寢室外廳。
“兒臣拜見母后。”
皇帝恭敬行禮,滿臉歉意。“兒臣莽撞前來拜訪,驚擾了母后休息,還請母后恕罪。”
太后莞爾,示意對方坐在旁邊椅子上:“你我母子二人何必如此生分,陛下此番前來必然是有要緊公務之事想與哀家商議吧。”
皇帝季珉點了點頭,目光瞟了眼桌案上的密函信件問道:“母后有沒有看過陰陽宗最新的情報。”
太后一怔,搖了搖螓首:“哀家今日在處理其他事物,還沒來得及看,怎么了?”
她并沒有說謊,這幾天對陳牧想念的緊,很多密函情報都懶得去看。
季珉苦笑道:“陰陽宗最近很不太平,不止天君死亡,還死了幾位地位重要的長老。兒臣記得之前母后派遣陳牧去調查陰陽宗天君死亡一案…”
說到這里,季珉故意放慢了語調。
太后輕點玉首:“哀家是派遣了陳牧去陰陽宗,主要原因是他的女人…也就是那位大司命云芷月,被認為是殺害天君的兇手。”
“云芷月已經被釋放了,依舊還是大司命。”
“哦?看來陳牧已經破案了,或者與陰陽宗達成了協議。”
太后粉潤的唇角微微翹起一抹愉悅的小弧度。破案,意味著對方很快就會回京,這是好事。
可接下來皇帝的一句話,讓她暫時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陰陽宗有了新的天君,便是陳牧。”
季珉盯著太后美艷動人的臉龐,一字一頓道。
太后眨了眨眼睛:“你說什么?”
看著太后表現出的表情,季珉確信對方還不知曉這件事,幽幽開口:“陳牧成為了陰陽宗的天君大人。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當上的,但這是事實。”